《仙有仙气》南天门

11、利害

　　世人大多现实的很，一切利益至上。在日常行事之时，难免逢迎取舍，踩低捧高。这是常态，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有上下之分，就会有争夺，自然也就免不了这些俗气。

　　黎果倒是可以凭着意气，将东西一收，转头就走。可要是这样，不出片刻，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坊市。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没必要做这个出头鸟，无谓引起旁人的注意。凡事有得有失，为了徒弟的安全，他忍了。

　　俩人刚转身离去，就听身后有人说道：“老家伙，眼瞅着都没几天活头了，这样的人还收什么徒弟……”黄亭从小见惯了脸色，方才那管事眼中的鄙夷，她又怎会不知？而今再听到这些闲话，黄亭只觉得心中一堵，她紧走两步，悄悄握住了黎果的手。“师傅，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街上人来人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或是结伴，或是独行，有的目的明确，有的却左顾右盼东张西望。黄亭放眼望去，只见大多数都像他们一样，基本上都是炼气期的虾米。

　　张全意每次出行都是御剑而行，今天他刚谈了一笔买卖，心情正好，索性就没像往常那样。他溜溜达达走在路上，像个浪荡公子似的，乜斜着眼四处瞧着热闹。也是巧了，他刚走了几步，就与迎面而来的黎果擦肩而过，他蓦地一愣。

　　修士的记忆本就强于常人，他身为生意人，对细节的把握更是留心。他停住脚步，回首试探着叫道：“黎前辈？”眼见黎果身形一顿，他忙转身快走了几步，来到黎果面前，“果然是前辈。”

　　黎果冲他点点头，说道：“原来是张掌柜。张掌柜的客气了，前辈这个称呼就算了，黎果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当。”

　　张全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前辈说笑了。”他看了一眼黄亭，问道：“这位小友是？”黄亭向前一步，她单手施礼，口中说道：“晚辈黄亭，正是黎先生的徒弟。”

　　张全意闻言，忙伸手虚扶，“原来是黎前辈的高徒，如今前辈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我与前辈许久未见，二位若是不忙，不如到我店中坐坐。”

　　黄亭瞧着他手指的方向，问道：“你是多宝阁的掌柜？”张全意点头应道：“不错。”他尚未说完，就听黄亭呵呵一笑，“实在是不巧，我刚在多宝阁卖些了杂物，如今正忙着去打牙祭。”

　　黄亭说完，也不等张全意再开口，就拽着黎果扬长而去。黎果匆忙中冲张全意稍稍点了点头，“张掌柜，回见。”张全意是什么人，黄亭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这其中必有事故，可他如今只来得及应了一声，还没等他说话，人家就头也不回的回见了。

　　修士的耳力极好，张全意凝神一听，耳边就传来黎果师徒的对话。“你还真敢说，去多宝阁卖杂物，你多大的能耐？”“徒儿哪有什么能耐。那些本来就是我随便炼制的杂物。”

　　黎果一听这话，这孩子再不管就不行了。“还犟嘴。你这行事鲁莽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平时说话办事，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如今嘴上是痛快了，可这于人于己又有什么好处？”

　　黄亭心知师傅说的在理，可她心中又实在不平，想来想去，最后她由着性子说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如今却连说话办事都要畏手畏脚，若是凡事都要委屈自己，那我还不如去做个凡人女子来的痛快。”她将头倚在黎果的手臂上，委屈的说道：“师傅，快别再念了。”

　　黎果冷冷哼了一声，“你就自己宠自己吧，你看看你，哪还有点儿师傅说的样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忍，我不忍，我还是个孩子。”黎果被她摇的眼角直跳，“好了，祖宗，这是在街上，你是修士，快点，急急如律令。”

　　黄亭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旧事，她笑着说道：“师傅，急急如律令可对我没用。”

　　张全意回到店中，他将李达唤到一旁，“方才可有人来店里卖东西？”李达听到此话，便知其中有事。今天也是巧了，来此卖东西的，就黎果师徒二人，李达心想，掌柜的这话恐怕就是冲着他们问的。“今天倒是来了两个人，不知师兄为何问起此事？难道那俩人有什么来历不成？”

　　张全意冲李达点点头，“你收他们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又压价了？”李达闻言面上一窘，“又叫师兄说着了，师弟贪财，顺手就把他的价格压了压。”

　　周小五此时就在一旁，他低着头，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恨不得把那耳朵竖的直直的，生怕漏听了一点八卦。就听张全意说道：“他们卖的都是什么？把东西拿来我看看。”

　　李达闻言抬首叫道：“小五，把刚才收的货拿来给掌柜的瞧瞧。”周小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师叔，那些我方才都送出去了，咱这没剩多少了。”

　　张全意抬眼看了看周小五，“你总共收了多少货，现在还剩多少？”周小五躬身施礼道：“禀掌柜的，咱们今天一共收了衣服40件，首饰60件，帐篷15顶，一阶皮毛19件。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帐篷和皮毛。”

　　李达插嘴问道：“刚刚不是还有十来件首饰吗？怎么一会就倒腾没了。”周小五突然面上一红，“那几件首饰我买了，我想……”他咕哝了半天，含含糊糊的，意思大概就是要送相好的。李达上下打量着周小五，“小五，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相好的挺多啊。”

　　张全意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不把精力放到修炼上。你这成天靠定颜丹顶着，这都30年了，你瞧瞧你，如今还是炼气四层，你除了一张脸，还剩什么？再过几年你就顶着它去死吧。”

　　李达闻言劝道：“师兄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还不知道他，他那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他自己琢磨着做他的“活神仙”，你索性就由着他去吧。”张全意无奈的笑笑，“罢了，不说这些。你把那些首饰拿来我看看。”

　　周小五慌忙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件，“掌柜的您瞧。”张全意瞄了他一眼，“全拿出来，就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我还能坑了你的？”

　　眼前这十来件首饰一看就是凡品，它们大多都是金钗玉环镶嵌着玛瑙翡翠。李达知道张全意对女人的玩意不在行，便在一旁指点道：“这些首饰，无论样式还是材料，都算不上新奇，只这制作手法有些刁钻。师兄你看，这骨架上都錾刻着阵法，那花蕊处也有些古怪。”

　　张全意闻言，他拿起一只金步摇仔细瞧了瞧，“在首饰中融合炼器材料，这种手法早就有了，倒也不算稀奇。只是这上面的阵法，你说她是怎么刻上去的？按说，这样的凡品是承受不住阵法的，你可从中瞧出了门道。”

　　李达默然一笑，“这我哪看的出来。”张全意将手中的步摇往柜上一扔，“别人说这话我信，偏你爱装糊涂，你要说你看不出来，我还真不信。小五，你瞧着呢？”

　　周小五趁机将首饰收好，而后他才陪着笑脸说道：“掌柜的，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瞧这东西卖的挺好，想来应该不错。我也是瞧着它新奇漂亮，随便买了哄女人玩，我真说不出个好歹来。”

　　张全意点点头，“瞧不出门道，还能分出好坏，这就是技术。师弟，据你所知，有多少人能照这样子做出东西？”李达低着头拂了拂袖口，“只要知道方法，是个修士都能做。”

　　张全意冲着他点了点手指，“你啊，自大。恐怕就算让你知道方法，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李达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个炼气期的残废，我瞧着他也没几年的活头了。”

　　周小五见张全意挥了挥手，他忙转身退了出去。此时李达就听张全意说道：“他是黎果，金丹修士黎果，两百年前也算个人物。我这么说，你有印象吗？”

　　李达闻言一惊，“就是那个在金丹期领悟空间法则的炼器师？”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张全意，“不是说他丹田破碎，早就陨落了吗？”

　　张全意起身拍了拍李达的肩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不仅没死，还收了徒弟。你收的那些东西，就是他那小徒弟炼制的。你如今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李达眼前一亮，“当初可有人出了大价钱，想让咱们从他那儿弄份炼器心得。师兄，你是琢磨这个吗？”张全意不置可否的看着他说道：“能将空间法则融入法器之中，这种人，散修我只见过他一个。你也知道，咱们这买卖靠的是什么，宗门世家的大能修士，咱们用不起。”

　　李达此时都明白了，“师兄放心，我这就去赔礼道歉，只要他跟咱们搭上关系，以后就好办了。”想凭着一招鲜吃遍天？进了我多宝阁的口袋，我让你有什么都吐出来。

　　多宝阁如何算计，黎果他们并不知情。天色渐晚，师徒二人在约定地点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刀把子出现。黎果心中早就有了预感，对此他并不意外，随着时间的推移，黄亭从最初的担心变成了失望，她隐约猜到，刀把子在到达坊市之时，心中恐怕就有了盘算。

　　千算万算，人心难算，所谓聚散随缘，也不过是人无奈的自我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