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余生不悲欢》吾城不语

5、第一章 迷藏

　　Chapter.4
　　军训为期一个星期，那点运动量于何晓的身体素质而言根本不在话下，相比班里其他女生的状态，同班同学对身为班长的何晓又多了几分敬佩，好感度接连上升，休息期间竟然有人主动和她攀谈。而何晓又成功地在两天之内将名单上的名字和本人对号入座，再次将好感度加到了百分之八十。要知道，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很敏感，与人相交，记住对方的名字是最基本的尊重。

　　何晓从小就自称有“社交恐惧症”，因而她身边很少有什么亲近的朋友。近来何晓在人际关系处理上有所突破，杨禹桓连连拍手称好，就连寸步不离的沈沫沫也开始将何晓往外推了，单看何晓同郭深和陆毅则互相打趣的样子来看，看来“班长”这差事还起到了治愈效果。

　　然而有些事情仍然不能被别人知道，不论是极冰的郭深，还是极热的陆毅则。

　　军训过后的第二天，开始上课。秦木兰早就提过重新排座位的想法，因而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何晓一直坐立不安。

　　“沫沫……”走到教室门口，何晓忽然拽住沈沫沫的袖子，“沫沫，你说我能不能用班长特权自己挑选同桌？”

　　沈沫沫一愣，“担心个啥，先看看再说也不迟啊！”说完，沈沫沫强拖着何晓去看座位表。她看到她的名字在靠窗的位置，同桌的位置上工工整整写着杨禹桓三个大字，她不由得黑了黑脸。再看何晓，也在那个位置，比她靠后一排。嗯，这样挺好，有个照应。不过……当她看向何晓同桌时，她的脸色却比之前还要黑几分。

　　居然是郭深这座冰山！

　　“沫沫？”何晓从沈沫沫的脸上看不到名字，但也觉得果然是情况不妙。于是，她又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晓晓，请你平静一下，因为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多穿点衣服……”

　　什么意思？何晓摸不到头脑，再问沈沫沫，沈沫沫竟然连连叹气，何晓只好勇敢的探头过去亲自瞧。

　　“靠！”

　　她大呼，旁边同学被她吓得一个激灵躲开去，她忙捂上嘴巴，脖子僵硬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座位。郭深正深沉地看着她诡异的举动，见她转过头来瞧见自己，便示意她过来。

　　于是，高一二班的班长在睽睽之下垂头丧气的走向了自己的宿命。由此，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度，因为同高冷男神同桌而打了折扣，只剩那可怜的四十而已。

　　“干嘛？这么丧？”郭深语气平静，关切的眼神在何晓脸上扫过。

　　“丧吗？”何晓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非常无奈，“算了，已经不错了，是你总好过是别人。”

　　“总好过？”

　　“别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老秦要求换座位！”

　　郭深摊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以，不如趁早，现在就去。”

　　于是何晓一溜烟跑出教室，没走几步便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算了，就你吧，这要换个话痨回来我还得买副耳塞，不划算。”

　　语罢，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来，整个教学楼再次恢复宁静，秦老师带着一位课任走进来，一番不知所云的介绍过后，新书的第一页便开始了。课上，何晓偷偷瞄了郭深几眼，见他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倒也安心些许，于是翻开书本自学起来。一旁，陆毅则和他的新同桌嘟囔着一些什么，何晓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她的精力集中于自己的世界，任谁的目光尾随而至，都已不再重要。

　　自从和申晨他们认识后，一伙人就经常在一起小聚，有时候走个小资情调喝喝咖啡吃吃冰点，有时候就大刀阔斧弄个酒足饭饱。长久相处下来，她觉得这群人十分有趣。单说向昭，总是让她想起金庸笔下的武侠小说。而蒋之奇呢，虽然没比她大几岁，却总是一副忧虑的样子，据说那叫“考前综合征”。孟歌和徐蓓拉两人当真是对姐妹花，每次都同框出镜，神态举止也十分相像。陆毅则是他们之中最小的那个，爱说爱玩，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欢快的来又欢快的去。至于郭深，何晓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梳理一下这人的人物设定，首先，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他的话也很多，其次，他和别人斗嘴时居然非常厉害，从来不会因为词穷而惨败，再有，这人时常玩失踪，还是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的那种，以上种种情况都表明，郭深才是一条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但是，最让何晓震惊的还是申晨这混蛋，他地痞流氓一样的气质，居然敢说自己是人民警察后备力量！他两个月内表白沈沫沫七次，每次都被女方残忍拒绝，而后每次又厚着脸皮再找上来，饶是开始时候众人觉得非常新鲜，后来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纵有些许印象偏差，可何晓还是觉得他们这些人异常亲切。

　　一个周末，何晓在书店偶遇徐蓓拉，两人到巷口咖啡厅闲聊。

　　“晓晓，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爱？”

　　爱？十六岁的何晓自然是不懂的，徐蓓拉笑着喝了她的咖啡，目光停留在杯沿上，半晌都没有下文。

　　何晓并不着急询问她的心事，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着她深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有回忆的人，是那么美，就算柔若无骨一般窝在咖啡厅的小沙发里，也能美成一幅油彩天然的画。

　　徐蓓拉的目光落在何晓左手旁，那里整齐地放着两本宋词合集。

　　“他也喜欢读宋词，我和他……”徐蓓拉悠然开口，“我们是在一场辩论赛上认识的，那时候的我和你一样大，对他一见钟情，能输给他我不后悔。后来他问我为什么给他放水，我说我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他居然同意了……”

　　“女人啊，千万别全心全意的爱上某个人，一旦爱上就会放低自我，甚至没有自我。你看我平时好像很霸气、很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其实那都是职业需要，面对爱情我也只是个女人。细节就不说了，最后，他为了他的远大前程把我甩了，现在应该是在南半球的哪个国家里吧。”

　　“只是……我很贱，还在想他……所以晓晓啊，千万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喜欢可以有很多次，但是爱，一辈子只能有一次……”

　　何晓正欲开口回应，谁知她又继续道，“可是我看啊，就算聪明如你也不可能躲过爱情这一关，你这般隐忍坚强，若是得不到想要的，后半生极有可能荒芜……”

　　何晓似懂非懂的听着徐蓓拉絮叨，思路开始不清晰起来。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他只有模糊的影子，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影子，她只感觉他冲自己伸出手来，她颤抖着不敢去触摸。

　　一场梦醒，沈沫沫已经不再卧室了，平日里最为守时的何晓居然也有睡过头的时候。洗漱过后，她狂塞几口面包牛奶，便被沈沫沫拉去上学了。

　　何晓和沈沫沫远远就听见校内雷声大作，广播里好像喊着“本次期中考试某某班某某同学因作弊取消考试成绩”之类的通告批评，而杨禹桓正叼着一个夹心面包，站在学校大门口等人。

　　沈沫沫几步窜上去，“杨禹桓，你看大门呢？”

　　“去去去！我这不怕考得太好轰动太大，影响校内正常交通吗！”

　　“就凭你那半路出家的物理……我看还是算了吧，老秦向来以严厉著称，她要是看了你的语文成绩，保不准会扒你一层皮？”

　　杨禹桓对沈沫沫哼了一声，转向正在看热闹的何晓说，“走，晓晓，贵妃今天给你看惊喜！”

　　何晓笑哈哈的应着，跟着杨禹桓就往年级大榜那里走去。汇聚在那里的一群人见年级第一的何晓来了，便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杨禹桓和沈沫沫跟在她后边耀武扬威，挤进去找自己的位置。沈沫沫的排名万年不变，不论是换班级还是换学校她都排第五，这个数还真是和她有缘……郭深紧随其后，排在第六，倒也不错。到了杨禹桓就那，状况就不一样了，他指着自己排在学年第二十名的成绩，笑得花枝乱颤。

　　“你小子行啊，老实交代，抄了谁的？”

　　“沫沫，这是我的实力，老子要崛起了！”杨禹桓拍着胸脯，“以前我那是深藏不漏，连你都被我给骗了！”

　　沈沫沫嘁了一声表示不屑，又跑回去看大榜，相比何晓淡定的眼神，她不知弱了多少。

　　回教室的路上，杨禹桓向何晓讨要奖赏，何晓只回了两个字——应该！后来经郭深解释，此话意思是“你就应该考成这样，所以没有奖赏！”

　　杨禹桓心里这叫一个不平衡，“原来你早就看透我了是吧！我这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个拥抱你都不奖励一下，你也太抠门了吧！？哦买嘎！阿西吧！”

　　突然，讲台上飞过去一本书，准确的砸在他的桌子上。杨禹桓惊愕，全班鸦雀无声，五十双眼睛一瞬不动全都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教室里静了好一阵，他才听得秦木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的声音，随后她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开始了期中考试的总结。

　　自打这事儿后，杨禹桓就没敢再提奖励的事，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被老秦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