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余生不悲欢》吾城不语

2、第一章 迷藏

　　Chapter.1
　　中考结束后的第三天，何晓与沈沫沫就被送上飞往纽约的飞机，美其名曰“度假”。纽约之旅结束后，两人带着大堆纪念品返回家中，刚一进门就倒向床头，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所谓倒时差，翻译成白话就是不分昼夜的蒙头大睡。

　　傍晚时分，何清婉叩了叩房门：“晓晓沫沫啊，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要不要吃啊？”

　　沈沫沫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揉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起来，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慢慢蹭过去。何清婉将耳朵附在门板上，听到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满意一笑。

　　“妈，做了什么好吃的？”沈沫沫顶了个鸡窝头从门缝里露出一张温顺的小脸，干净细长的手指扯着一床夏凉被。

　　何清婉眨了眨眼睛，清清嗓子继续道：“你爸爸亲自下厨，我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楼下几位派我上来看看你们情况。”说着，她伸出手把女儿推回房间，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

　　少女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窗子大开，依稀听见楼下佣人在花园里交谈的声音。何清婉环顾一圈，终于把目光落在何晓的床上，但奇怪的是，床上居然没人，唯有一只脚搭在床沿上。

　　“哟呵，晓晓咋还睡地上去了，快起来，夏日里也不能往地上睡啊。”何清婉急忙捞了一把地上的何晓，哎嗨，死沉。

　　“啥？她又掉地下了？”沈沫沫这一听才算是真的醒了，“我说怎么半梦半醒的听见咕咚一声，我还以为我床头台灯又让我扑棱倒了呢，合着是她掉地上啦！”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已经数不清何晓到底摔过多少次，只知道不论摆着怎样的姿势，躺在地上的她仍旧睡得安稳，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管他谁人火烧眉毛，只管睡他个昏天黑地！

　　好家伙，这还拽上了？

　　“行了，居然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人了，睡觉的时候竟然还是拳打脚踢的，咱家换多少台灯算完啊。”

　　何清婉自顾自的数落着沈沫沫，手上却也没闲着，可她费了半天劲儿也没能将何晓拽上床，自己反倒累得满头大汗，不过幸好有这一番折腾，何晓现下微微转动着眼珠，似是有了些许知觉。

　　“沈麻麻，爱拼才会赢，再加把劲儿，把我弄上去呗~”何晓口齿不清的嗡嗡了几声。

　　“那也行，沈麻麻累得没力气，就不给宝贝们做糖醋排骨、鱼香肉丝了！”何清婉也是个调皮的妈妈，边说边伸手去拉地上的何晓。

　　“别别别，做做做！”何晓夹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沈麻麻，你等人家洗了澡就下去吃了，OK？”

　　沈沫沫哭笑不得：“妈，我俩立刻、马上滚去洗澡！”说完就拖起何晓进了浴室。

　　何清婉刚刚弯起嘴角微笑起来，就被两床飞出的被子当场蒙头。

　　“不不不…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改！一定改！”两个女孩子憋住笑，假装极其认真的保证着。
　　此时窗外雨过天晴，风清气爽，正配得上这一幕笑语欢声。

　　晚饭过后，姐妹二人出门闲逛，两人没有什么好去处，只好像往常一样到滨江公园吹吹江风看看江水，顺便闲话家常。

　　“晓晓，以往我们的试炼都在国内，期限只有十天，这次居然被赶去异国他乡，时间还是整个暑假。说实话，刚到纽约的那个晚上我就一直想，我们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如果找不到生存下去的办法，是不是就要自生自灭了？”

　　何晓摇摇头：“不会，因为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必须活下去，我们只有靠自己。”

　　沈沫沫紧握手心，“可是我不明白，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只是让我们学会赚钱，知道赚钱不易吗？”

　　“不止这样。”何晓的语气里透着坚定与沉着，“沫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沈沫沫仍有疑惑，“杨禹桓那小子不也是家世显赫，怎么没见他老爸这样磨炼他啊？”

　　提到杨禹桓，何晓好看的眉眼笑了起来，她道：“贵妃他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沫沫你想想看，我跟他说喝酒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紧接着零下一度就开张了，酒吧、KTV、总统套，一条龙服务到位，地点居然还是在繁华的美食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哪件事是他搞不定的？对，你说过他神通广大，可是他的神通广大从何而来？与生俱来吗？”

　　“这……”沈沫沫回答不上来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杨禹桓从不依赖家里老爹，也从不凭借杨氏企业那块金字招牌耀武扬威，那么他的神通……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就连年幼丧母的杨禹桓也未得幸免，只不过，他的付出从来不会让别人看到。”

　　沈沫沫终于沉默了，半晌过后她才开口道：“晓晓，你舍得离开杨禹桓吗？”

　　“他是我的贵妃，我自然舍不得。”

　　“我也是。”

　　气氛里逐渐融入一阵伤感，何晓觉得心里憋闷，默默地沉下头去，手中的柳树枝叶一片一片落在水上，水波微动，叶子便随水势缓慢的远去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何晓与沈沫沫齐齐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朝着她们的方向迅速地跑过来。眼见那人就快撞上自己，何晓当即一个灵巧的旋身轻松躲过，那人反应极快，擦肩而过时竟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何晓手里。

　　何晓站稳脚跟，那夹克男已经溜进草木丛生的公园树林不知所踪。

　　沈沫沫扶住何晓，“你没事吧？”

　　何晓举起手上的东西近看，“女式皮包？”

　　“啊？”沈沫沫有些惊讶，“这人？不会是小偷吧？”

　　“我们走。”何晓拽起沈沫沫离开江岸。

　　“晓晓，我们去哪？”

　　“警局去也！”

　　窗外的星光忽明忽暗，闪着独特的微光，窗内之人面露难色，但那严肃中却又尽力的保持几分笑意。

　　“姓名？”

　　“何晓。”

　　“性别？”

　　“……”

　　“啊！不好意思……”

　　“没事。”

　　对面的人民公仆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然后又继续道：“请问你说的塞，是怎么写？”

　　何晓无奈的擦了一把汗，然后笑着接过笔和本子，轻巧的写了上去。好吧，这位虽说也是穿制服的，可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呢？她那一段简要叙述，眼前的这位“警察叔叔”居然写了二十分钟之久。

　　正想着，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冷峻的脸上满是云淡风轻，年龄却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柱子，刚才接到一个报案，一女士在外滩丢失一个黑色公文包，最近那片儿不太平，多关注一点。”语罢，他的目光在何晓脸上停了几秒，用一种玩味的语气问道：“这位妹子有事？”

　　“头！这位妹子……不是！这位女士是来送这个的。”说着，那个被叫做柱子的小警察将皮包递给男人，他接过反复看了两眼，确认过里面的东西之后，目光又落回何晓身上，眼神深邃，似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从哪来的？”

　　“有人塞给我。”

　　“在哪里？”

　　“滨江公园。”

　　“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问到这句时，何晓沉思了一下，那个人的轮廓很快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柱子识相地递来纸笔，片刻之后，何晓将画丢给那个男人，“大概……是这个样子，不过天色太暗，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男人看过画后脸色不太好，只见他缓缓摸向自己的口袋，而后忽然感叹道，“人心险恶啊，想我堂堂警校高材生竟也中了阴招，一世英名啊！”

　　何晓瞧他那副恨不得捶胸顿足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口袋空空也就算了，竟还当众博同情，真是个奇葩，这个样子的警察她是第一次见，也算是开了眼界。

　　之后何晓又同柱子交谈了几句详细情况，出门前，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请代我转告外面那位，今夜小生有事在身唐突了美人，他日良辰美景……还请小姐赏脸一顾啊！”

　　何晓礼貌的微笑，“定当转告。”

　　出来的时候，沈沫沫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她，脸色阴郁，一副悲惨战败的沮丧脸。

　　沈沫沫站起来，“没事吧？那个神经病没有难为你吧？”

　　“神……经病？”何晓有点蒙，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她们家沈大小姐定是想故技重施，凭借自己貌美如花的优势走个后门，没成想人家不买账，自己反被调戏了。

　　想着，何晓噗嗤一声笑出来，“沫沫，他让我告诉你，你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什么？那无礼的小子！我才不想见到他！不见，不见！”

　　何晓掩着嘴笑起来，“那万一偶然之间见到了呢？”

　　“那我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我忽然好奇了，他到底怎么惹得你？”

　　“他！他就……”

　　“什么啊？怎么不说了？”

　　回家的路上，沈沫沫前前后后提起那个人的次数一共是二十八次，起先，她称呼他为神经病，后来回想起他黝黑的肤色，便改称为包公脸。何晓被沈沫沫吃瘪的样子逗得一路欢腾，以至于上床睡觉时还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酸痛不已。

　　小警察与小姐姐……何晓在心里拍手叫好了成百上千次，她不自觉的期待起来，期待她们之间那场再见面，也期待她们即将迎来的明日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