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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四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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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的宫女太监们没一个敢败了圣人偷窥的兴致,是以站在殿前玉阶上的二人都不知圣人何时出来的。
皇长孙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几息间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羞赧,端端正正地给圣人行了个礼。
傅霜如则是在圣人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掀袍跪下了。
圣人笑累了,摆摆手让他俩起来。
谨身殿的大太监刘故赶紧上前服侍皇长孙披上大氅。
傅霜如这才意识到,那不是东宫诸人不上心,而是都拦不住皇长孙罢了。
圣人见收拾妥当了,就摆摆手让皇长孙自行离去,自己转身进了谨身殿,示意傅霜如跟上。
傅霜如起身入殿。
圣人捧了杯热气腾腾的参茶,呷了两口,摆出闲谈的姿态来。
“冕宁这孩子啊,年纪不大,心气不小。”
“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有礼有度的样子,其实人眼界高着呢!”
“冕宁”是皇长孙裴时观的字,是其满周岁那日,当今圣人亲赐的。
一个字里带“冕”的孩子,是没有人会同意他后退一步的。
庄平帝也很清楚太子身体的不妥,终究是,念情罢了。
人老了,对很多事就没有年轻时的果诀与魄力。
一边用着皇长孙的名字敲打着章皇后,一边又放不下对自小养在身旁的八皇子的恩赏。
傅霜如垂首恭坐,面上不显半分情绪。
这些话,他听听就很不合规矩了。
要是再随意凑趣两句,圣人用他时自不会在意,办他时却是现成的由头。
庄平帝见了傅霜如不卑不亢的安稳模样,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长孙再早慧,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子,庄平帝并不想把太有主意的人放到他身边。
更何况,傅霜如还是冕宁那个孩子主动求的。
庄平帝虽因税制改革一事,对傅霜如的人品、行事及能力都多有赞赏。
可那只是对臣子的。
真要把人聘为自己亲孙子的老师,自然又是资历、经验与能力样样都有不足了。
单心性这点,倒是无可指摘。
“冕宁很仰慕你的学问,朕倒是难得见他对哪个人这么推崇。”
庄平帝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早先让行人司拟的旨意到了。
庄平帝也不多看,直接让刘故宣旨。
傅霜如早有预料,也不多惊讶,只肃着脸跪下接旨。
旨意到傅府时,怀媛正和怀冉在后花园说话。
昨日就让五姐那么走了,半句解释都没说,怀冉心里着急,索性仗着自己要三比了,就带着《悬刀》的谱子直接来登门拜访。
《悬刀》是之前怀媛赠她的谱子,她拿着来请教,正当合适。
怀冉美滋滋地想,这下也好让二人亲近一番,把昨日那事翻个篇。
怀冉今日来,是打着让怀媛帮她挑挑自己编的舞曲的错处的名义。
这倒是出乎怀媛的意料。
她本是暗示怀冉直接用了这首曲子算了。
才艺一道,无非是歌舞乐器。
怀冉琵琶学得不错,《悬刀》是古琴曲,她特意在琵琶曲上奏了几番,改了几个曲调才送过去的。
怀冉却是按着《悬刀》的曲谱,重新编了舞曲,准备了一支群舞。
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好的意料之外,怀媛只有替怀冉高兴的份。
怀媛亲自拿古琴出来给怀冉伴奏,看着她一口气跳完了整支舞,分外惊喜。
大概是嫁人几年与姐妹们来往的少了,竟不知怀冉的舞何时跳得这么好了!
怀冉微微喘着气,双眼明亮地看向怀媛,等待她的点评。
上辈子,她是直接拿了《悬刀》去演奏的,能过三比,这首曲子本身的精妙之处加分不少。
这一世,怀冉却不想再这样了。
她嫁入随州陈家后,为了讨好小姑,特意花大力气陪着陈世箐练过舞蹈,也是学着学着,才对舞蹈真正来了兴趣。
重活一世,如果非要说怀冉自己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也就是陈世安了。
前世,她成功嫁入随州陈氏,嫁给了陈家世字辈里最得看重的九少爷。
丈夫才貌俱佳,为人端方,前途无量。
在外不近女色,在内对她呵护备至,年过四十无子却未纳一妾。
两湖籍官员的女眷,没有一个不羡慕她的。
可怀冉就是知道,不是这样的。
夫妻之间,不该是她和陈世安那样的。
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喜。
怀冉想靠自己,堂堂正正地站在陈世安面前,问他一句,我的舞蹈如何。
有没有惊艳到他。
怀冉想他惊喜地看着自己。
怀媛正欲开口夸赞几句,宫里报喜的到了。
怀媛只好先迎了那太监到花厅吃茶。
几番寒暄,等应付了那太监回来,已近了午饭时辰。
怀媛留了怀冉用膳,可怀冉看五姐沉沉的脸色,想着这么大的事,姐夫中午当会回来与五姐交个底,就有眼色地告退了。
怀媛也没心情挽留,只说了明日她会去岳府,那时再详谈三比之事。
之后怀媛便沉着脸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等着傅霜如回来。
屋内烧着地龙,暖气熏然,怀媛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擢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赐随意出入宫廷的玉牌,兼为皇长孙启蒙。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意味着,傅霜如日后,成了完全意义上的/太/子/党。
夺嫡是何等凶险之事,且不论日后太子一脉能否登基,退一步讲,就算太子荣登大宝,可傅霜如能活着看到那时候么?
伯祖父的前车之辙还近在眼前。
——一个追封的承恩公,生前未沾过半分荣光,死后却是连个承爵的子嗣都没留下!
那还是庄平帝登基了,岳家才有如今的荣耀。
可即便如此,许昌本家也眼看着就一点一点败落了。
怀媛心乱如麻,她无意识地抠着自己手上新染的丹蔻,弄得两只手的指甲面都坑坑洼洼的。
傅霜如踏进门时,第一眼便被她的指甲夺去了注意。
看怀媛如此心急,傅霜如反倒洒脱了几分。
车到山前必有路,又何必此时兢兢战战。
他笑着让人拿把锉刀来,握住怀媛细长的十指,小心翼翼地替她磨去那层丹蔻。
“为夫这还只是升个四品官,夫人就喜得把指甲抠成这幅样子。”
“这要是升了三品大员,夫人不得干脆把指甲全弄秃噜了?”
“为了夫人的手,我看我还是辞官寓居的好。”
傅霜如倾过身子,满眼揶揄,肩膀抖个不停。
这有什么好笑的,怀媛不满地撇撇嘴。
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本是一脸严肃地想说正经事,最后却往往被他插科打诨了过去。
怀媛略有不满,却也被傅霜如的轻松写意感染,看着他一直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胡说什么呢?”
怀媛嗔怪了傅霜如一眼,心里却暗想,自己倒真宁愿他就此辞官在家。
可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男人的抱负前,妻室儿女,总是要靠边站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静静旁观男主霸气侧漏就好,小剧场菌被吓掉了。
在男人的抱负前,妻室儿女,总是要靠边站的。——这其实是蓉儿上辈子的真实写照了,所以蓉啊不是妈不疼你,主要是你不争气啊,摔。
其实本文脑洞的最开始就是想写一个把家室妻女看得比王权富贵更重的男主,傅2和蓉儿,女主前后两辈子的对比,就是想写这个。
(实在是受够了某些‘种种苦衷’‘迫于无奈’‘不得不’‘为了女主好’‘为了以后’……而娶了或者纳了别的女人来拉拢别家平衡局面,以此来产生虐点的男主了。这种男主典型的智商手腕不够卖身来凑啊,真是可怜那些被渣了的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