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真烦传》青镜里

13、十三、为何如此自轻

　　宋良笺坐在那儿看着朝颜，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傻子对着她张牙舞爪。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笑出来了，不过宋良笺一向品德良好，所以她忍住了。她看着朝颜公主，撇了撇嘴：“皇姐莫不是魔怔了？”

　　朝颜也没有想到宋良笺居然拿先帝的令牌不当一回事儿，她怔愣了一会儿，随即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给包围了。朝颜公主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破音：“宋良笺！你居然藐视先帝的金牌！你这是……你这是欺君罔上！”

　　宋良笺懒洋洋地看着她，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姐，为何嫁人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的天真无邪？”朝颜公主没听懂，也就没有轻易的开口，宋良笺也不需要她说话：“朕当然是尊敬父皇的，无论如何，朕能够做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全要仰仗父皇的教导。”

　　“只是皇姐，”宋良笺笑笑，“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朕不是父皇。父皇对朕再恩重如山，他也已经……驾崩了很久了。”

　　宋良笺挺直了后背，往前凑了一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恶意的光芒：“皇姐，说的难听一点，一块死人留下来的金牌，你觉得对朕能有多大的效果？”朝颜公主真的是被宋良笺的样子给吓到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腿上一软，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朝颜公主嘶哑着声音，手颤抖地指着宋良笺：“你……你不是皇帝！你是谁！你是哪儿来的游魂！为何附到了本宫的皇弟的身上！本宫的皇弟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你究竟是谁！”宋良笺略微感觉到有些惊讶——没想到朝颜公主居然第一个看出了破绽。

　　不，不对，应该她是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的才对。宋良笺想到后宫当中的明妃和敏嫔，面上微微一笑：“皇姐莫不是因为要剐施琇，伤心的过度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皇姐莫要悲伤，我皇家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

　　“等施琇死了之后，朕就开始为你物色新的驸马，”宋良笺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一点，“保证只会比施琇好，不会比他差。”

　　说着，宋良笺又自嘲地笑了笑：“瞧朕说的，怎么可能会有比施琇更差的呢？现在就算是随便上街挑一个，只怕都比施琇要好。”

　　朝颜公主已经坐在那儿不吱声了，宋良笺抬眼看看她，奇道：“皇姐居然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吗？有什么话现在快说吧，朕可记着，你的禁足还没有结束呢。”

　　“……驸马与本宫成亲多年，聚少离多，”朝颜公主低低地说道，“本宫尽管是公主之尊，却也饱受相思之苦。”

　　“可是驸马有他的前程要奔，”朝颜公主的眼神有些茫然，“他不能被我一个公主给拖累了。父皇将他外放到了川地，本宫咬着牙答应了，想着只要忍一忍，不过是几年的功夫，过去了就过去了。”

　　“谁知道呢，驸马一去就是这么多年，本宫就在那偌大的公主府里面，捧着驸马的书信一封封地看。”朝颜公主眼眶红通通的，“本宫也不想当一个怨妇！可是本宫没有办法！我们当女人的，丈夫就是我们的天啊！好不容易等到驸马回来了，本想着能够夫妻团聚，结果……结果你却要剐了驸马！”

　　说着，朝颜公主膝行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改先前的嚣张的态度，哀求地看着宋良笺，她哭泣道：“陛下，陛下！陛下你真的不能放施琇一条生路吗？你把他贬成庶民，你把他流放，本宫都没有怨言！”

　　宋良笺坐在上首，看在跪在下面哀哀哭泣、伤心欲绝的朝颜公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无动于衷。面对这样的公主，宋良笺只觉得嘲讽，却猛然又感觉到了一些悲哀。

　　——如果穿越过来的她，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公主，或者说任何一个以女子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着的话，会不会也和现在的朝颜公主一样以夫为天？还是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最后一个人孤独的老死？

　　宋良笺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她沉声道：“朝颜，朕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也不是说，嫉妒你和施琇之间的感情。朕不明白，为何你就是不懂？朕要剐施琇，是因为他差点就要动摇了朝廷的根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父皇在世的时候几乎要与朕说烂了，朕一直铭记在心，”宋良笺随口胡扯，“而你身为公主，不明事理也就罢了，为何还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他施琇就算是再优秀，也不值得你如此放下身段。”

　　宋良笺的口气柔和了一点：“朝颜，你是公主，你是千金之躯，没有必要这么低声下气。就算你是女子，也不能妄自菲薄。没有施琇活不下去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朝颜公主敏锐地从宋良笺的话中听出了一丝隐忍的愤怒，她瑟缩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宋良笺暗自叹了口气，朗声道：“熙春拂冬，进来吧，把公主送回府上。”

　　门口等着的御前女官立马就带着宫女进来了，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地将朝颜公主从地上扶了起来。熙春离大门是最近的，所以她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从殿里面是传来了公主的嘶吼声和哭声，最后就是陛下叫人的声音了。

　　熙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朝颜公主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熙春敏锐地觉得，最好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

　　皇家的姐弟吵架，最容易受到牵连的就是他们这些在面前做事的人。熙春和拂冬一起将朝颜公主带了出去，让人将她送回公主府。宋良笺在朝颜公主快要跨出门的时候，突然说道：“朕可以答应你，不剐了施琇，给他点体面。”

　　朝颜公主浑身震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弱：“多谢陛下隆恩。”等朝颜公主的身影看不见了，宋良笺才感叹道：“朝颜缺爱缺的挺严重啊。”抓着个施琇当成什么宝贝似的，连老皇帝留给她的金牌都拿出来了。

　　要是让老皇帝知道了，怕不是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宋良笺眼睛一瞥，却发现朝颜公主将金牌给落下了。杨无缺已经将金牌给捡了起来，拿到了宋良笺的身边，宋良笺接过那块金牌仔细地看了看，再掂量掂量，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无缺被宋良笺笑的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宋良笺捂着脸，笑的都要岔气了，她对着杨无缺招了招手，上气不接下气的：“你快过来看看……看看这块金牌。”

　　杨无缺上了前，小心翼翼地从宋良笺的手里面接过了那块金牌。资深的大太监总管不过是刚上手摸了摸，就脸色大变：“陛下，这……这……”

　　“假的，”宋良笺吭哧吭哧笑，没办法忍不住啊，“朕倒是没想到，朝颜为了施琇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宋良笺认识老皇帝留下来的金牌，实在是，这块金牌的制作太粗糙了一点，宋良笺拿在手里面的一瞬间一掂量，就知道这金牌分量不太对劲。

　　朝颜公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假货，只做了个形似，其他啥都不像。宋良笺也是没话可说了，她挥挥手：“把公主禁足的时间加长到一年，这一年里面也别住公主府了，让她到观音庵里面好好地反省反省，吃吃斋念念佛，也有助于她平静一下心情。”

　　杨无缺刚准备领旨下去，宋良笺又叫住了他：“呃等等，还有，不剐施琇了，还是斩首吧，给他一个痛快，也算是朕的仁慈了。”

　　“陛下心胸宽广，乃万民之福。”杨无缺说好话从来都不眨眼睛。宋良笺也确实被他捧得心情舒畅了那么一丁点：“行了，莫要与朕在这里贫嘴，去吧。”

　　杨无缺下去之后，熙春回来了，还带着敏嫔身边的大宫女。那位大宫女向宋良笺禀告道：“陛下，娘娘遣我来，说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邀陛下来玉华宫一叙。”宋良笺心里一动：“敏嫔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那大宫女微微笑着，礼节一丝不错：“娘娘说，陛下去了便知晓了。”宋良笺挑了挑眉毛，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玉华宫吧。”

　　宋良笺到地方的时候，发现不止敏嫔在，连孟银婵也在那儿。旁边还有一个李贵人，她满脸的喜气，带着孟银婵似乎脸上都有些笑意。

　　宋良笺知道自己之前提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她几步走上前：“爱妃们都在。”“参见陛下。”三个女人同时给她行了礼，宋良笺清了清嗓子：“坐吧，你们都出去候着，杨无缺，你留下就成了。”

　　等无关的人一走开，宋良笺就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李贵人：“如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朝颜公主就是那种很典型的男权教育下的女人
哪怕是公主都改不了程朱理学的根深蒂固hhhhh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