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牛肉炕饼

30、要变天了

　　烨王府这几日大门紧闭，来往人等都自西面角门里进进出出。与前些日子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府温室之中精心养殖的花卉竞相开放，却无人欣赏。戴了长长的镂空嵌丝珐琅甲套女人看着手中的信纸眉头紧皱。

　　烦躁的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侍立在一旁的婢女：“父亲又来信催了！”

　　小心的服侍着华服女子坐了垫着大红金线蟒的靠背上。穿着撒花红菱袄的年轻女子跪了地上力道轻柔的给烨王妃平氏垂着腿，耳边垂下一缕发丝更显温柔，口中劝慰道：“娘娘切莫心急，老大人催促定是事出有因，如今咱们王爷在宫里忙着大事，娘娘可得稳住了，只要咱们院里院外看紧了，后方安稳，王爷在前面做事，自然无后顾之忧，都是娘娘的功劳呢！”

　　涂着丹蔻的指甲在年轻女子细嫩的脸上划过，平氏平复了心情，垂着眼笑道：“还是你沉的住气，怪不得连王爷都对你另眼相待，罢了，原也无事，你如今身子重，还是快些回去罢，仔细吹了风。”

　　年轻女子依言对平氏行了礼后恭恭敬敬的退下了，背影窈窕。平氏瞧着冷笑道：“一个个都巴不得不太平呢，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前面那一亩三分地，要不是为着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早三百年就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娘娘莫气，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不值当的，老侯爷可是有什么话要传给娘娘，竟让娘娘如此烦扰？”穿着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捧着茶盏劝道。

　　“父亲信上说，情况不太对，西面有异动……这是什么意思？”

　　眉心凝成了疙瘩，不对，这话不对！蓦地回神站起：“若痕，吩咐下去，我要立刻进宫！”

　　有钱难买早知道。

　　照常是宫门紧闭，只是一向畅行无阻的烨王妃，被拒之门外了。瞬息之间，天上地下，不过如此，平氏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被宫人搀扶着回了轿内。

　　大理石铺就的地板纹理光滑有序，跪在上面，丝丝冷意渗入骨髓，教人心里发寒。烨王已经跪了一整夜了。

　　当然，对外宣称是烨王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彻夜为圣人祈福，不眠不休，此心可嘉。

　　内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就在前几日，圣人转醒了。

　　勤王谋反是假，他假传圣旨意图皇位是真。如今他单独被辟了宫室为圣人祈福，实则是被圈养。想想前些日子意气风发的自己，简直是跳梁小丑一般。可他不后悔。

　　当时不是没想过一杯鸩酒了结了圣人的性命，只是文华殿风刮不出，水泼不进，被圣人身边那个阉货把的严严实实。他干脆打消了那个念头。想着待朝廷内外皆掌于他手，圣人孤立无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若是圣人病死，他就顺顺当当的即位，也是不惧闲话的。毕竟是圣人自己倒下的，要真论起缘由来，那也是那个忤逆不孝意图谋反的勤王惹怒了圣人以致圣人昏迷不醒，性命危急，与他无半点关系。

　　若是圣人转醒，也是无妨的，他自有办法让圣人禅位与他，待乾坤大定，只要他老人家愿意，做个不理正事的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可是，明明知道他的野心意图，却仍就按兵不动，等着他自己掀出所有底牌的他的父亲，大魏朝的景帝，就一点错处就没有么……。

　　已经是深夜了，文华殿依旧灯火通明，掌事太监王得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里接过泛着柔光的白玉药碗，小心翼翼的托至圣人跟前。其余侍者皆各自站定候命，鸦雀不闻。

　　圣人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更显清晰了。站在一旁已久的首辅大人谢华小心的服侍着圣人披衣坐起。王得赶忙进上药碗，叫圣人一口喝了，才算是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谢华一眼，王得躬身退下了。

　　“裕文，你说朕做错了么？”

　　圣人叫了谢华的字。君臣相伴已久，谢华也是老臣了，并不算逾矩。只是依着他对景帝的了解，这话怕不是问他的。

　　“皇后无子，他是朕的第一个儿子，聪明早慧，诗经典籍都是朕手把手教的。便是又有了他几个弟弟，该是他的，也是一样不落。就他母妃私下里的小动作，朕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只是这平氏一族野心太大，安心叫他们做个皇子舅家都喂不饱！”

　　谢华面上不显，却只在心里嘀咕，还不都是您老儿勾的，烨王如今都多大了，照着景帝的身子骨儿，在干十几年怕也是没问题的，烨王这样只给画个大饼，光叫看不叫吃，能不急么！朝廷的动向他可不信景帝不知，至少于子嗣一事上，还是勤王更得朝臣支持。只是勤王是真老实，也实在倒霉，成了圣人与烨王相互试探斗法的炮灰，着实冤枉。

　　瞧了沉默的谢华一眼，圣人开口道：“你也别瞒朕，朕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朕偏心太过，迟迟不立太子，才有了今日之祸。朕承认心里一直属意烨王，只是顾忌平氏势力还有烨王无嗣的缘故，迟迟下不定决心。其他的还好，只是平氏一直是朕的一块心病，单是一个嫔妃，就牵出多少事儿来！这些年若不是皇后镇着，还不知有多少幺蛾子呢！如今看来，果真是应验了。”

　　圣人脸上的纹路似乎更深了，长叹道：“不管他们的母妃如何，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哪个都不想委屈，不立太子也是因了这个缘故，那个畜生却等不得了，只是可惜了朕的勤儿啊……。”说话间已是潸然泪下了。

　　饶是位置再高，他终究不过是希望子孙和睦的老人而已。如今，确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见此情景，谢华忙劝慰道：“圣人千万保重龙体，大魏的江山您不能不管啊，况且小皇孙如今生死不明，平氏一族不会就这么干坐着，臣只能帮圣人暂时稳定前朝，主意您还得下啊。”

　　沉默了半晌，圣人道：“听说勤王那侍从被发现的时候，是大理寺与烨王的人相抗的么？”

　　“确有此事，只是宫中久不见消息，怕是他们也心存疑虑。据老臣所知，听说前些日子麒麟卫倾巢出动，怕是有所动作。”

　　“麒麟卫……”慢慢咀嚼这三个字，景帝脸上变幻莫测，终是下定了主意：“去，以烨王的名义，宣大理寺卿入文华殿！”

　　隐在暗处的太监领命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瑞哥儿这几日睡的不好，总是蔫蔫的，饭量都减了不少。悠然怕他心思重，偏又说不得，积郁在心里更是不好，便也不叫学东西了，时时嘱了明哥儿带着他玩儿，却也是不见成效。

　　这几日相比以往是好过多了，那夜发生的事仿佛只是虚惊一场。村口那些把守的兵士也慢慢撤了。村里人该做事的做事，该休养的休养，茶余饭后再闲嗑牙一番，外面的变化于他们而言，还是能多挣两个铜板更有吸引力。

　　不过不代表就没有明白人了。虽然悠然对外界发生的细小变化无所察觉。还是有人从里面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顾聆亲自去吕先生那里走了一趟。回来后心事重重，安排了独子清点库房，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耆老们商讨事宜。

　　结束后家家户户都得了消息，往年囤积的存粮一概不卖，族里另掏出银子买粮买米，各家按人头都有份儿拿。唯独悠然不知道。因为她这些天照常出摊的缘故，大家都以为她早得了消息，故而没有特意与她分说。

　　悠然正带了瑞哥儿去了吕先生处。因着学里要开课的缘故，吕先生这几日倒是照常在学里的。悠然干脆把文哥儿明哥儿也赶到学里，每日只带了瑞哥儿去摆摊子，只做了不多的量，瑞哥儿年纪虽小，却也能帮的上忙。天天不到正午就卖完了。

　　她自与瑞哥儿收拾了，回家整治些饭菜两人吃了，再提着食盒去学里送饭去，待文哥儿他们吃了，自己找些闲书，或听听吕先生讲解经义，一下午便这么打发了。

　　今天的送的食物也是简单，拿昨天剩下的米饭配了腊肉跟切碎的青菜萝卜炒成的炒米，还有一大食盒特意撒了海米的鸡蛋汤。学了半晌，都是肚里空空，三人吃的十分痛快。

　　一向严肃的吕先生甚至也同她开起了玩笑
　　，道自从接了这“外教”的活计，一月间胖了五斤不止。凹陷的两颊也见了肉。正说笑着，吕先生突然问道：“说起粮食，然丫头，你们家的粮米可去领了？”

　　悠然一头雾水。

　　吕先生叹气，与她说了原委，又道：“今日早些回去罢，早早领了粮米是正经。”

　　悠然奇道：“好端端的，怎么有这样儿的好事？别是老族长的心意，托了先生诓我的罢！”

　　吕先生冷笑道：“你倒是会想！不过是白操心了。你们顾氏族里每家子都有一份儿，余下的自有旁人操心。既说到这里，我且再告诉你个巧宗儿，家里若有余钱，全换了粮食罢！”

　　悠然心中一颤，忙问：“这是……要打仗？”

　　吕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若不是知道你是顾家女，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你这皮囊是精怪幻化的，内里早换了芯子。”

　　悠然汗颜，某种程度上吕先生真相了。

　　“只是你这说话不知遮拦的毛病还是改改罢，早晚得吃这上面的亏！”

　　“先生别吊人胃口，到底出了何事？”

　　“算了，也不瞒你，最近外面气氛有些不寻常，你们族长与我商量了，怕是要出乱子，无事还好，若有事，到时怕是来不及准备，不拘怎样，手里有粮食才好。”

　　悠然心中一沉，这是真的要打仗了么……等等，谁打谁啊！

　　吕先生已是不耐烦了“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小孩子家家大人让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完了，操心那么多干嘛！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采买些东西，你若有要捎带的，回去写了条子给我，我若得空，便替你捎了来。”

　　见问不出什么了，悠然彻底歇了心思，答应着带了文哥儿几个往家里赶。

　　还未进家门，便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门前，待走进了一瞧，悠然忙着行礼打了招呼。

　　“族长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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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发了～话说麒麟卫的春天要来了……
小天使们注意休息睡眠不要熬夜……
进来留个爪爪啊亲亲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