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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蜕变(二) ...

  •   茄罗嫣边说着便啄了一口茶,继续道:“你在这宫里许久,竟是还没想明白,我们晞宫需要你,我们太子殿下非要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一只白狮,是百姓公认的神女么?”

      “是神女如何?不是神女又如何?”绫舞心中也朦胧的了解了自己的价值,但她作为一个来自异香的人却还不是十分知道自己的价值到底有多大,大到值得梁洛特意来骗她,值得南宫瑾非要娶了她,甚至值得搭上萍儿的一条命。

      茄罗嫣斜眼去瞧绫舞,但见她果真一副懵懂的样子,又开口道:“晞国百姓拜了神女千百年,如今见着一个活的,骑着白狮圣宠的会使天降大雨的神女,自然是要迷着你信着你的。有了你,我们皇室便有了民心,他日我们太子登基,他便是奉了神诏,他将来颁布的所有圣旨自然也都是天命。”

      绫舞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你们便买通了梁洛......”

      茄罗嫣摇了摇头,“说你不聪明,你还真是蠢。若真是我们买通了梁洛,又何必在他要少萍儿的时候再把她救下来?”

      她说着起身往绫舞这边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卷着的纸条,塞到绫舞手里道:“这是我前天刚得的密报,你瞧瞧吧~看看你心心念念的梁大哥到底是何许人。”

      绫舞听到“梁大哥”三字,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她的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想知道梁洛的底细。因为她早已意识到,这个底细会给她带来伤害,并打破她曾做过的、期望过的所有美梦。

      茄罗嫣回身落座,便拿起茶杯去吹,便抬眼去瞧绫舞。但见绫舞的双手有些发抖,茄罗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却显出些许愉悦。

      绫舞迟疑着将纸条展开,但见上面写着:“梁洛抵毓流都面昱皇,确其为昱皇长子谷梁洛。”

      绫舞失神,手里的纸条便飘落在地。

      茄罗嫣放下手中茶杯,冷声道:“你们毓流的皇帝可是好算计,先是把你逼得离家出走,再暗中派自己的儿子把你送来我晞国。等我国百姓已认准了你就是神女,他那边又赶紧下旨把你指给了毓流太子。哼~为了有个侵略我国的借口,他还真是费心了~”

      绫舞忽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赶紧扶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茄罗嫣的一番话倒叫她忽然明白了许多之前没有注意的地方。比如,为何毓流皇帝谷梁昱多次明示暗示要她嫁给太子,却从未真的下旨;比如,她明明比太子当上许多,却为何偏偏要选她做太子妃;比如,为何梁洛第一次就她时只送她到门口,却不愿进府去见她父亲。

      想到这里,她忽然冷笑了一下。想那梁洛那日救她,也是早就算计好的,不然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偏偏在她见过小太子后,就被人掳了去,那掳她的人,却又说是抓错了人,而偏偏又是梁洛救了她。

      “于你们来说,我不过是一只饵,一枚棋子。”绫舞喃声自语。

      茄罗嫣露出了微笑,“这世间最难的事是有自知之明,看来苏五小姐还算是个聪明人。”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呢?”绫舞问,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空洞而冷漠。

      茄罗嫣也不啰嗦,直入主题道:“嫁给太子殿下,到时即便毓流出兵,我们晞国也可上下一心。”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茄罗嫣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我要淘气包,把淘气包还给我。”

      茄罗嫣轻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当然,没了白狮圣宠,神女也算不得是什么神女了。”

      夕阳西下,绫舞依偎在淘气包身旁,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天空中变幻的云彩。

      屋里萍儿正挑拣着茄罗嫣刚派人送来的衣服和饰品,面儿上一副喜色,“太子殿下对小姐真好,赏了这么多好东西。果然比起那个该死的骗子梁洛,还是太子殿下更适合小姐。”

      绫舞心不在焉的听着,自从萍儿回来后,她除了说梁洛怎么不好,就是在说南宫瑾有多好。仿若并不是绫舞要嫁给这两人,倒是萍儿在选夫婿呢!

      “小姐?”萍儿见绫舞一声不吱,将一件纱裙搭在手臂上,到门口叫她,“小姐?”

      “啊?”绫舞有些迷茫地应着。

      “小姐没几日就要嫁人了,我们是不是也要给老爷夫人带个口信?”

      萍儿的话忽然提醒了绫舞,她想起今早去觐见晞皇时,刘嬷嬷塞给她的纸条。当时她就奇怪,为何娘亲的信能送进这宫里,还是皇帝身边的刘嬷嬷亲自给她?虽然这么想有些疯狂,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晞宫中一定有她苏家的人。

      “小姐?”

      萍儿唤着她,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绫舞便应付着道:“宫里最是重规矩,若要大婚,自然会叫人去禀报了双方父母,哪里还用你操这个心。”

      萍儿笑了起来,“是呢~太子殿下那般设想周到的人,自然都会打理妥当的。”

      绫舞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那是她离家出走前,爹爹交给她的,说是紧要关头可以救命的东西。她将那下包展开,却是一块刻着小篆体“蕙”字的田黄玉配,还有两个竹制的信天箭,想必是发射信号用的。

      绫舞突然好奇起来,若她在这宫里放了信号,那会发生什么呢?

      这般想着,绫舞已将那信天箭聚过了头顶,对着那变幻莫测的天空,拉下了尾端垂着的棉线。

      “嗖”的一声,一发明晃晃的红色信号拖着白色的烟尾,高高悬挂在天上,久久不曾消散。

      恰逢此时,刘嬷嬷刚从大殿里走出来,心事匆匆。晞皇交代了她一些事,而这些事却正与她的旧主苏夫人所交代她的背道而驰。她对苏夫人一向是忠诚的,可她毕竟伺候了晞皇这许多年,晞皇对她的信任与恩典,她也是不想辜负的。更何况,晞皇今日说得明白,一旦他驾崩了,按着太子的心性自是不会放过她这个先皇心腹的。她一死,晞宫里的细作便群龙无首,苏夫人这许多年的心血自然也都白费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如此吧!

      刘嬷嬷心里正叹着,抬眼间正见到那空中明晃晃的红色信号,眼中是抹不去的震惊,“夫人怎会亲临晞宫?”

      刘嬷嬷垂头想了想,又舒缓了表情。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初夫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逃离这宫廷,如今自然也可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思量及此,刘嬷嬷再不敢耽搁,赶紧往信号发出的地方去寻。待到天雨阁门口,刘嬷嬷迟疑了起来。她避着耳目,躲在暗处,细细去观察,却未见苏夫人的影子。倒是坐在榻上的绫舞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绫舞手里的那块田黄玉配引起了她的注意。

      正当刘嬷嬷在犹豫着要不要现身时,淘气包却发现了她的气息,一径抬起头往她的方向望,一双威严的双眼,充满了杀气。

      绫舞感觉到了淘气包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但见有人躲在墙后,便安抚着淘气包,叫他留在原地等。自己却避开萍儿,往那边去。

      “刘嬷嬷?”绫舞半是吃惊半是预料之内,“果然是你。”

      刘嬷嬷却不做他话,低声道:“苏五小姐手里的玉佩,可否借老妇一看?”

      绫舞迟疑着将玉佩交出去,刘嬷嬷赶紧接过细细瞧去。

      但见刘嬷嬷目光有恙,绫舞赶紧问道:“嬷嬷认得此玉?”

      “自然认得,”刘嬷嬷说着将玉佩双手递还给绫舞,“这是小姐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

      刘嬷嬷说着跪了下去,朝着绫舞,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朝着绫舞手中的玉佩拜了三拜。

      刘嬷嬷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粘的灰,道:“夫人既然将此佩传给了五小姐,自然是对小姐寄予厚望。老妇自然要尽全力助小姐一臂之力。”

      “夫人?”绫舞思索了一番,又开口道:“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夫人自然希望五小姐有个好归宿,将来才能有大作为。”刘嬷嬷道。

      “好归宿?”绫舞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当初嫁给毓流的小太子是好归宿,如今嫁给晞国的太子也是好归宿,“嬷嬷可是也认为嫁给你们的太子殿下是好归宿?”

      刘嬷嬷却迟疑了,良久但听她道:“这归宿好与不好,却是要五小姐自己掂量。老妇可以是您的手您的脚,却永远不会也不能是您的脑。”

      绫舞打量着这个嬷嬷,一边把玉佩收进怀里,一边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初来乍到,对着宫里多有不熟悉,所以才有些话想问嬷嬷。”

      “五小姐尽管开口,老妇若知定然言无不尽。”

      “旁的也没有,你只需告诉我,若我嫁给你们太子殿下,他可会与毓流开战,若开战,可能赢?”

      刘嬷嬷垂着头道:“太子殿下便是与毓流开战,也不会是为了五小姐您。若当真开战,毓流的赢面比晞国大。”

      “这怎么说?”绫舞问。

      “五小姐可能还不知,太子殿下的生母茄罗皇后是在残宫抑郁而亡的。那残宫原本乃是皇后宫,之所以成了残宫是因为茄罗皇后做了让皇帝陛下极其不开心的事。所以便被软禁于寝殿,不得见人,也不得有人与她说话,如此数年茄罗皇后便疯了,据说那之后便活得犹如猪狗,不过还顶着一个皇后的头衔罢了。”

      绫舞不解,“这与我何干?”

      刘嬷嬷瞧了瞧绫舞,迟疑再三,“太子殿下从小便离了生母,由姨母抚养长大。他的姨母在他生母去逝后,就成了当今的皇后。皇帝陛下对太子殿下要求一向严格,稍不成器便要重重的处罚,以至太子的童年多有命垂一线的时候。而这位姨母为了讨好皇帝陛下,对太子也是相当苛刻。故而太子殿下不但性情乖戾,对女人也是没有信任感的。他是不可能为了哪个女子而让自己置身险境的。”

      绫舞观察者刘嬷嬷的表情,有种感觉,刘嬷嬷并未说出全部的实话。

      “我母亲似乎与这晞宫有着不解之缘,”绫舞慢慢说道:“难道刘嬷嬷的故事里没有拉下她么?”

      确实,且不说苏夫人在晞宫内有线人一事,便是她母亲被晞宫里的人提及的频率也似乎太过频繁了一点。更何况,世人皆知,她娘亲过去可是黛国的十大美人之一。
      刘嬷嬷稍稍凝了凝眉,“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

      “上一代的恩怨若能在上一代了了,我这下一代又何必去过问?”

      刘嬷嬷叹了口气,“太子生母本是好心,放走了一直想要离开这里的夫人,可这却忤逆了皇命。若非茄罗乃西域望族,只怕连皇后的头衔她也保不住。后来她妹妹,也就是第二位茄罗皇后受宠,也是因为这个。只是这第二位茄罗皇后却没有她姐姐的好心肠,她没有给她姐姐的孩子足够的关爱,却教会了他去怨恨。只怕太子早就把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苦难,都推在了夫人身上。”

      绫舞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白光,“所以,无论是把我丢在冥寒殿,还是把我绑在轩辕柱,亦或是夺走淘气包的人,都是太子?”

      “确切的说,是太子与茄罗嫣。”刘嬷嬷道。

      “好一对璧人,”绫舞冷笑,“看来这两人最近这般努力想我嫁入晞宫,也是为了将来好好的折磨我罢了。”

      绫舞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放眼整个中原,并没有一个国家、一族人能奈何毓流的么?”

      “自然是有的,”刘嬷嬷道:“放眼整个中原,如今唯有曌国国势最劲。若曌国出兵,别说晞国,只怕便是毓流,那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那好,我要去曌国。”绫舞道。

      刘嬷嬷定定地瞧着绫舞,心里暗暗道:“毕竟还是个娃娃,说起话来也是异想天开。”

      “五小姐,”刘嬷嬷道:“我唯一能做的是助您出宫,其他的还需您从长计议。”

      “那也好,”绫舞点点头,“什么时候?”

      刘嬷嬷算了算日子,想着晞皇也撑不过这几日了,早走总比晚走好,便道:“不然就明晚罢,到时老妇会以皇帝陛下的名义来宣您出太子宫。”

      “那淘气包?”

      “下午的时候,皇帝陛下会下旨带淘气包去瞧瞧。”

      另一边,苏二少举家迁徙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南宫瑾的耳朵里。

      “整个府邸都空了?”南宫瑾问道。

      茄罗嫣点点头,“昨儿晚上嫣儿着人去请那位苏二公子,想叫他以苏绫舞娘家人的身份参加大婚,可苏府的人却说他家主子出外跑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嫣儿便留了个心,派人暗中进苏府打探,谁知整个苏府都空了。嫣儿想起他前些日子才带着儿子去拜见过皇帝陛下,只怕有个万一。所以嫣儿又命人去细细打探......”

      南宫瑾显得很不耐烦,催促道:“说重点。”

      “是,”茄罗嫣赶紧道,“听皇帝陛下宫里一个眼尖的小太监说,苏家的小公子从陛下寝殿出来时,腰间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兹事体大,你知道该怎么办的。”南宫瑾沉着声音说着,似乎只是一件小事,可他心里却如战鼓雷动般忐忑起来。毕竟,若真从他父皇手里流出去什么东西,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南宫瑾起身出门去,只说去拜见皇帝陛下。

      可他一路到了地方,却被刘嬷嬷揽了下来,“太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宫里自来就是这个规矩:君者病重,继位者不可探;继位者病重,君者自然也不可探。这是为了保证若一位遇险,另一位还可保国家太平。”

      南宫瑾良久地瞧着刘嬷嬷,半晌才开口,“我只是想在门外与父皇说说话。”

      刘嬷嬷抬眼瞧着南宫瑾,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双眼,道:“太子殿下小时候,最怕是与陛下说话,总是怯生生地躲在老妇身后。如今您长大成人,却还能如此孝顺,真乃国之典范。”

      南宫瑾听着刘嬷嬷的话,越来越讨厌眼前这个老太婆。他知道,刘嬷嬷已猜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不过是来确认他父皇是否还活着。

      忽然,内室传来一阵响亮的咳嗽声,接着是老皇帝的声音,“外面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刘嬷嬷赶紧回身向室内行礼,道:“禀告陛下,是太子殿下来探望您,想与您说说话。”

      南宫瑾听了老皇帝的声音,赶紧垂头立正,重整精神,好似见了洪水猛兽般一副惧怕之色。

      “父皇,”南宫瑾隔着门墙对立面道:“您近日可好些了?”

      “你这不肖子!”老皇帝骂道:“如你这般总来扰朕静养,朕如何能好?!滚!”

      “是,儿臣知错了,这就走。”

      南宫瑾怏怏地退了几步,匆匆离去。

      老皇帝对他的咒骂似乎勾起了南宫瑾儿时的回忆,他的拳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直到指甲将手心扎出深深的红印,惹得他痛起来,他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很快了,”他对自己说,只要再耐心等那么几天,这世界上便再不会有能威胁到他,甚至伤害他的人。

      日薄西山时,南宫瑾忽然出现在天雨阁。他衣襟间稍有酒气,双眸微醺,见了绫舞,不由分说,拉着便走。

      “太子殿下,你要带我去哪儿?”绫舞问。

      “去喝酒。”
      “......你的侍从呢?”
      “我让他们滚了。”
      “......我不会喝酒的,先跟你说好了。”

      绫舞说着,南宫瑾忽然停住,转身去瞧她。绫舞来不及刹住脚,便一头撞到了他身上。一时间尴尬四起,绫舞赶紧退后几步,紧紧埋下头去,微声道了句,“你,你停也不说一声。”

      南宫瑾见了她着娇羞的样子,忽然嘲讽般的哼笑了一声,道:“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定以为你还是个姑娘家。”

      绫舞垂着头皱眉,着实不明白南宫瑾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个姑娘家,难道还是个公子哥么?

      南宫瑾见她不答话,也不再说下去,而是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又抬腿往前走,一边说道:“我有一个秘密酒窖,里面有绝世的美酒,将来你嫁给了我,便总要陪我喝酒的。”

      他说着又垂头瞧了瞧绫舞,道:“作为我的妃子,你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用了。”

      绫舞凝眉,眼中满是厌恶。
      ——既然她一点用也没有,干嘛非要她做什么太子妃?

      南宫瑾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道:“你不甘心一辈子只陪我喝酒么?”

      绫舞撇过眼去不瞧他,腹诽道:“在你的地盘儿上,还由得我甘心不甘心么?”

      绫舞正想着,忽然被南宫瑾拉进了一座假山里面,走了不多时,南宫瑾碰了碰墙上的机关,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燃着烛火的温馨酒窖。

      酒窖里铺着波斯地毯,地毯上是大大小小的波斯软垫和靠枕,中间一张考究的小几。一张石床上铺着暖绒绒的羊毛垫和丝滑的锦被。再往深处去,是一排排满腾腾的酒架,最上层总是放着材质不同的酒杯。靠墙的地方还有数不过来的大小酒坛。

      南宫瑾一边扭转机关,关上石门,一边顺手将绫舞往小几的方向一带,示意她坐到几边。绫舞乖乖做下,支着头看南宫瑾往酒窖深处走去。但见他一路挑挑拣拣,再回来时手上已有两盏琉璃杯和两瓶不同颜色琉璃瓶装着的酒。

      绫舞看着那两个酒杯,道:“我都说了我不会喝酒的。”

      南宫瑾却一径往绫舞的杯子里倒了少半杯,推到她面前,道:“这个是樱桃酒,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绫舞但听樱桃两字,忽得来了兴趣,“还有樱桃酿的酒么?”

      “你尝尝。”

      绫舞好奇地端起杯子,放在鼻前闻了闻,果真一股浓郁的樱桃味混着酒香,便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好甜!”绫舞有些欣喜,“好好喝。”

      她说着,竟是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还有么?”

      南宫瑾露出微笑,却换了一个酒瓶,往绫舞的杯子里倒进去一些黄绿色的液体。

      绫舞皱眉,“这是什么?好像毒药。”

      “放心,这是奇异果酿的酒,里面有加蜂蜜,也很甜的。”

      绫舞半信半疑地瞧着南宫瑾,将酒杯放到嘴边,试探的舔了舔,见果真如南宫瑾所说甜如蜜般,又一个仰脖,把小半杯酒灌了下去。

      两杯下肚,绫舞早已晕了起来,她满脸红扑扑的,拉着南宫瑾的袖子问,“你还有什么好喝的酒?快拿出来,拿出来。”

      南宫瑾晃着自己杯里鲜红的酒,道:“世人都道我爱酒,却不知我最爱的是甜酒。甜酒好啊~酒能解愁,甜能愉心。”

      他说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起身去往美酒的森林去寻觅新的味道。

      不多时,一张小几上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有些都已见底,滚趴在地毯上。

      “再来!”绫舞醉态尽显,大声叫着,“再来一杯!”

      南宫瑾看着她的样子好笑,边往她的杯子里加酒,边自言自语道:“还说自己不会喝酒......”

      南宫瑾话音还没落,绫舞举着酒杯的手便歪向了一边,酒便都洒了出去。绫舞见酒洒了,忽然就哭了出来。

      “你还我酒,你还我酒,”她哭闹着去抓南宫瑾的衣服,“你还给我!你这个坏人!坏蛋!干嘛骗我!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干嘛骗我?!你说过要为我当窗画眉的,你不记得了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嗯?梁洛,我问你话呢!”

      绫舞拽着南宫瑾的衣领,一边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一边将自己的脑袋往他面前靠,直要离近了看看对方的眼中是否有谎言,毫不避讳两人的距离。

      “你醉了,”南宫瑾冷声说着,语气中透露出不快,“我不是梁洛。”

      “骗人!”绫舞将南宫瑾的脸夹在双手间,额头与他的相抵,鼻尖与他的互相摩擦,眼神凶狠地道:“你又骗我!”

      南宫瑾半醺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握住绫舞的下巴,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脑,“你看清楚,我是南宫瑾,你的未婚夫!”

      说罢,他霸道地将绫舞的双唇含进口中,用力吸允。他,不想再从这张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绫舞挣扎起来,拽着他的衣服往外扯,可她不但没有把南宫瑾推开,还扯散了他的衣服。

      感觉到扯开的衣缝间扫进的一丝凉意,南宫瑾忽然停住了。他忽然有些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呢?不洁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碰的。更何况,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若不是那个女人,他又怎么会失去亲生母亲?他不可以碰她,他要她守一辈子活寡,他要她代母还债。

      南宫瑾正失神间,醉熏熏的绫舞已拿起了桌上的琉璃酒瓶,高高举在头上,对他威胁道:“你!你个痞子车夫!我知道你来头不小,那,那又怎样!我可是毓流苏家的,我是,掌上明珠!谁敢欺负我,就得挨,挨鞭子。看鞭!”

      绫舞说着随手一挥,她手中的琉璃瓶就冲着南宫瑾的脑袋飞去。南宫瑾伸手去,极是抓住了绫舞正要行凶的手。

      “痞子车夫又是谁?”南宫瑾挑眉。

      “混蛋!”绫舞半闭着眼道:“是混蛋!说话不算数的大混蛋!都答应要来救我离开这个破皇宫的,却到现在还没来!混蛋!食言而肥!你将来就是个大胖子!”

      南宫瑾冷笑,“还有一个痞子车夫答应你要救你离开这里?那这么说,他曾经来宫里看过你咯?”

      绫舞将食指比在嘴前,“嘘”声道:“小声点,别叫那些宫女啊~太监啊~听到了,不然就跑不掉了!嘘......”

      “跑掉了,你要去哪里?”南宫瑾板着脸问。

      绫舞迷糊着想了想,忽然哭起来,一头钻进南宫瑾的怀中,“他们都是坏人,只有你对绫舞好。”

      绫舞边说着,边往南宫瑾怀里拱,不时还撒着娇求抱。南宫瑾一股火气便被撩了起来,任是他如何想要压制却也压制不住。一瞬间,他脑子一热,便又吻上绫舞。不多时,两人衣衫尽褪。南宫瑾终于破掉了他给自己定下的戒。

      第二日,绫舞仍晕得厉害,以至于醒来时竟不知时辰更不知身在何处。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梦里她与她四哥苏云熙竟做下了不伦之事。直到睁开眼,见自己仍是一人躺在床上,又想起自己实在晞宫,才庆幸那昨夜不过一场囫囵的梦。

      然而,当她看清周围的场景时,她的心忽得又悬了起来。

      她还是在昨夜的酒窖中,身下是柔软温暖的羊毛垫子,身上盖着的是丝滑的锦被。而她就□□的躺在被窝里,被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茄罗嫣站在床边,板着脸瞧她,那一双眉眼中似能喷出火来。她身后两个宫女,一个捧着衣服,一个捧着一盆水,也都抬眼瞧着她。

      “你们......我......”绫舞语无伦次,下意识地抓紧了杯子。

      茄罗嫣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却只引得嘴角一阵抽搐,“恭喜神女殿下承得太子恩宠。”

      此句一出,绫舞只觉一只巨钟在自己耳边敲响,“咣”的一声震耳发聩。她,已再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麻木地看着对面的人双唇开合。

      梦中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苏醒,那温暖、缠绵、渴求都是那般真实。疼痛与愉悦,温柔与幸福,这都不是梦,而是真的。只是对方并不是她以为的人,而是南宫瑾。思及至此,一股悔意油然而起。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喝那么多酒。

      “苏绫舞,我与你说话呢!”
      茄罗嫣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唤回了绫舞的神。

      “啊?”绫舞凝起眉头,忽然想到这茄罗嫣为何会站在她面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那个人呢?”

      “呵!”茄罗嫣冷笑道:“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自然是不会等着你醒来。也许你还不知道,但凡是太子殿下宠信过的女人,总是要交给我打理的。”

      绫舞的眉头愈发的紧了,本来这种事就让她羞愧难当了,如今一睁开眼就看见这么个女人。这女人倒也应景得很,都没把她当人,不过是个太子殿下玩过的物件,是要交给这女人打理的。

      绫舞负气般起身道:“那你要如何‘打理’我?”

      茄罗嫣也不说话,扭头给那个端着水盆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把神女殿下弄干净。”

      不多时,一名宫女端着一本鲜红的水出了门去。没过多久,绫舞也穿好了衣服,跟着茄罗嫣去见南宫瑾。

      南宫瑾打发了茄罗嫣和一种宫人,只留了绫舞站在那里,不住的打量她。

      绫舞却愈发厌恶眼前这位太子,满心是悔不当初。她忽然想起昨日南宫瑾带她去酒窖的时候曾说过,那是一个秘密的地方。可既然是秘密的地方,为何今早她睁开眼却见到了茄罗嫣和两名宫女?想是南宫瑾在骗她。或者,这秘密的地方就是南宫瑾平日里祸害良家妇女的地方,茄罗嫣和他是一路变态,自然也该是知道的。

      绫舞这般想着,点了点头。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南宫瑾问。

      绫舞别过眼去不瞧他,“没想什么。”

      气氛再次凝结,南宫瑾忽然有种急于破冰的尴尬感。

      “咳,”他假咳了一声,道:“我,我不知道你还......”

      绫舞的眉头都快凸成角了,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加上今早起来便浑身酸痛,脑袋又因为醉酒的关系晕晕沉沉的,一早起来别说早饭了,连水都没喝一口。现在这个乘人之危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在这里让她站着听他支支吾吾。

      “你到底要说什么?!”绫舞不耐烦的问。

      察觉到绫舞的不快,南宫瑾忽然有些慌了,“我知道这于礼不合,但我们毕竟早有婚约在身,这种事是迟早的。”

      “狗屁迟早,”绫舞腹诽道:“若没有昨晚,我在大婚前就能逃出去。”

      绫舞这般想着,嘴上不耐烦地说道:“你说完了么?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啊!”南宫瑾赶紧对门外吩咐道:“来人,送神女回阁,好生伺候。”

      回到天雨阁,绫舞胡乱喝了点粥就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坐在窗前叹气。

      萍儿端了茶来,见她这样便问道:“小姐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绫舞道。

      萍儿不解,“这是怎么说的?”

      “爹爹不是说女孩子家的名节是最重要的么?平日里连一个年级小的小厮都不能放进我院儿里的。现在倒好,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第一次。”

      “啊?!”萍儿大叫,又赶紧捂上自己的嘴,低声问绫舞,“小姐,这事儿太子殿下知道么?”

      绫舞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罪魁祸首啊!”

      萍儿将绫舞的话在脑子里绕了几遍,才想明白,“是给了太子殿下啊!那小姐担心什么呢?总归是要这样的。”

      绫舞瞧了瞧满脸喜色的萍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子一旦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一个男人,便要对这个男人从一而终?她又没有喜欢这个男人,她也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与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难道我别无选择了么?”绫舞呐呐自语。

      萍儿却在旁边点了点头,“都是这样的,放眼整个中原,但凡失了身的女子就难再嫁别人了。小姐已成了太子的人,若不嫁,只能是苦了自己。”

      这边萍儿正劝着,但听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道:“皇帝陛下传神兽一观。”

      绫舞心中知道,这是她与刘嬷嬷约好的事。先将淘气包转移出太子东宫,待到晚上,她借机出宫。故而,绫舞便只是吩咐萍儿去将淘气包关进笼子里,随来人送出太子东宫。

      计划虽好,但绫舞的心却乱了。按照世俗理念,她已是不洁的女人了。如果真的出了宫,那她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呢?

      绫舞这方还在唉声叹气,但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道是:“你就是毓流苏家的苏五小姐,苏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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