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你所未知的那一日》林清时

36、幸村精市010

　　对于习惯性日夜颠倒的幸村精市而言，一觉睡到午饭时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个上午他被连续不断的疯狂的门铃声生生吵醒，幸村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多，虽然不算太早，但是打扰他睡眠的人罪无可恕！

　　依然没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脑袋甚至没去猜想到底是谁在这个时间按响他们的门铃，从卧房走到门口幸村只意识到了一件事——真田不在。昨天明明说过今天不用上班的，这个时间真田去了哪里？幸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手已经自觉地把门拉开，一个就差把问号写在脸上的俊俏的小青年“腾”一下向后跳了一步，扭头看了一眼门牌号，再看看幸村，一脸没睡醒的幸村脸上也写着大大的问号。

　　“你、你、你谁啊？”小青年很没礼貌地质问。

　　幸村皱起眉头：“佐助？”幸村总算清醒了一点的脑袋慢慢回忆起对面前这个青年的一点印象。真田的侄子佐助，真田提起过他在东京念大学，但是真田总没说过这小子今天要来啊。

　　真田佐助端详着幸村的面容，看着幸村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试探地问：“精市哥哥？”佐助管真田叫大叔，却管幸村叫哥哥，虽然他的解释是幸村看起来就是哥哥的年纪，但是幸村知道多半是故意气真田。

　　“找弦一郎吗？先进来吧。”幸村让开门。佐助在门口探头探脑，幸村说道：“弦一郎不在。你等一下，我去给他打个电话。”一大早也不说一声就出去了，幸村心里默默埋怨。

　　幸村走进卧室，佐助这回很有教养地没有擅自跟进去，而是站在卧室门外打量了一眼。幸村挂了电话，看向门口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佐助，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往客厅推，顺手带上卧室的门：“呵呵，弦一郎去买菜了，让佐助君先坐一会儿。”

　　佐助挣扎着转过身来，看着幸村春风满面的笑脸：“你跟我叔叔睡一起啊？”

　　“呵呵。”幸村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一下比较好，哪怕是说谎，但是幸村就是不想解释，“佐助想喝茶还是喝咖啡？”

　　“茶，谢谢。”尽管方方面面都喜欢和长辈作对，在生活习惯上佐助还是很诚实地继承了真田家的风格。佐助面前放着一杯从头到尾就没动过的茶，看着幸村在卧室和洗手间进进出出，过了一会儿幸村捧着一杯咖啡坐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幸村面带微笑地抿了一口咖啡，看来佐助还没接受现实。

　　“所以说，我叔叔他是同性恋？”佐助一拍手掌，“我早这么怀疑了！明明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街上遇到美女连头都不回，不是性冷感就是同性恋！”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幸村模棱两可地回答，“还是等弦一郎回来，自己跟你说吧。”幸村倒想替真田直接承认了，但是如果真田还没有做好向家里人坦承的准备，自己冒然承认会惹真田生气。

　　佐助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汇：“弦一郎哟。”

　　“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幸村随便扯了个理由。

　　“那不是你能掰弯他的理由。”佐助举起手，“我代表曾祖父、祖父、祖母表示不同意！至于我自己……好像也没所谓了。”佐助有些沮丧，“我不反对同性恋，好像也可以理解叔叔为什么喜欢你。但是……你知道的吧，他们没可能接受的。”

　　幸村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男孩，他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搓着沙发。既不能承认，也不想否认，这种时候，真不想一个人面对。“所以，佐助，”男孩抬起头来，幸村无力地笑了一下，“在弦一郎作出决定之前，帮我保密好不好？”

　　“作出决定？”

　　“嗯，向你们的家人公开的决定。我想弦一郎还没有考虑好。”

　　佐助的眼睛里放出光芒：“那就是说还有后悔的余地？”幸村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佐助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感到愧疚，“精市大哥，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比我还天真啊？明知道没可能做我婶婶的，不如趁大家都还不知道好聚好散。”

　　“呵。”幸村再喝一口咖啡，沙发上的两个人陷入对峙的气氛。

　　真田刚刚关上门，回头就见到佐助已经冲到他的面前。身后不远处，幸村微笑着朝他招招手。佐助一脸紧张地拽住真田的胳膊：“大叔，你、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真田疑惑地看向幸村，幸村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卧室，给他们叔侄留下谈话的空间。

　　真田听见卧室的门被幸村关上，低声道：“是。”

　　幸村额头抵着房门，本以为佐助会大叫着“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你们都是男人啊”之类的话，可没想到接下来就没有了声音。幸村仿佛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然后厨房里就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真田穿围裙的时候，是只围在腰上的，和白石不一样。幸村看着他在洗碗池前的背影，走近他身旁悄悄道：“对不起。”真田抬头，充满疑惑，“我……没有告诉他什么，是他自己发现的。”

　　“嗯。”这时客厅里的佐助好像发现了他们在说悄悄话而看了过来。

　　真田拿出一尾杀好的青花鱼放在水下洗了一遍，撒上调料腌制：“今天做烤鱼。”

　　“所以，弦一郎你可以反悔的。”

　　真田蓦然抓起他的双手：“你说什么？”尽管真田已经试着压低声音，还是能让客厅的佐助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坐在沙发上毫不掩饰地探头探脑，“什么叫反悔？真田家的男人不需要这两个字！”

　　“那你打算怎么解释？对佐助，还有对你的家人。”

　　真田转身把鱼身上的调料抹开：“下个周末，我们一起回神奈川吧。今天佐助是帮我把车开过来的，我们可以开车回去。”

　　“弦一郎……”明明是那么严肃的事情，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地说了出来。家庭，对真田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幸村更了解，也没有人比幸村更知道现在真田的心情有多沉重。现在，他为了他，要与整个家族对抗。

　　“那个，”真田佐助站在公寓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试试说服我爸爸，大叔。如果爸爸能够支持的话，下个周末你们面对曾祖父的时候，可以轻松一点。”

　　真田没有说话，幸村望了他一眼，微笑道：“谢谢你，佐助。”

　　佐助撇了撇嘴：“我说了我不反对同性恋。但是——”男孩异常沉重地叹了声气，“祝你们好运，精市大哥。”

　　关上大门，幸村轻轻捧起真田的脸。从回家看到佐助，到现在真田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尽管真田一向很少笑，但是幸村能够分辨他一直僵硬的表情下的情绪，真田现在的心情，犹如溺水的人。“弦一郎，”幸村抵着他的额头，柔声说话，“我不想看到弦一郎为了我去承受本不应承受的责难。”

　　真田抚着他的脸颊，他们总是这样，为对方考虑得太多，反而踌躇不前：“可是有精市跟我一起。”

　　幸村发出一声轻笑，真田听来却有些像苦笑。他稳住真田的嘴唇，尽管他们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但是鲜少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他们都还不是很习惯，与同性过情侣的生活。真田有些僵硬，但不是很笨拙，幸村柔软的舌头在他的口腔缠绵搅动，真田温柔地给予回应。那种感觉是以往和每一个女人接吻的感受不同的，他们仿佛就是同宿在一个躯壳里的两个灵魂，永远都不可能分开。

　　幸村有把握战胜真田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却没有把握战胜真田的亲人。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就知道，这是他将面临的最大的难关。如果真田的祖父以断绝关系相威胁，甚至以死相逼，那种时候，幸村没有把握真田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所以在想出万全的方法之前，幸村没有催促真田公开他们的关系。他必须确保，无论在何种困难面前，真田都不会离开他。

　　拥抱与亲吻都适可而止，真田从来都不会尝试触碰禁忌。幸村紧贴着他的身体，抓着他的衣领半低着头：“弦一郎……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发生关系吗？”真田木然看着眼前的人，不知该作何回答。

　　“即使每晚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想吗？”幸村抬头看着那张迷茫的脸，苦笑，“弦一郎和以前的女友，不是这样的吧？”真田听出了他声音中深深的苦涩。幸村无奈地松开他的衣领，扭过头不再看他：“你真的可以确定，你对我的感情吗？”怎么回事，眼睛竟然有些发酸。

　　幸村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阳光刺眼。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他的腰，真田低沉的声音颤抖着在背后说道：“我确定，精市，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