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你所未知的那一日》林清时

24、不二周助007

　　“早上好！”不二抱着两只菠萝，一脸轻松的微笑面对开门的人。

　　白石穿着深绿色围裙站在门内：“马上就是中午了啊。”

　　“是吗？可是我一起床就赶过来了呢。”不二没有为自己的迟到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看着白石在厨房里转悠，目光在不大的公寓里逡巡了一圈，卧室的门开着却没有传出声响，“幸村呢？”白石指了指书房紧闭的门，不二调侃道，“这种时候还在认真工作，真不像幸村的风格。”

　　“因为编辑说，明天不交稿就赶不上这期的杂志了。”不二站在白石身边，看着他熟练地切开蔬菜放进沙拉碗里，白石的手艺还算值得信任，刀工尤其精细，不二觉得找不到插手的地方。白石一边捞出锅里的意面，一边说道：“幸村说希望明天也有人来陪他，可是明天我还有一些工作。”

　　不二不需要等白石说完：“没有问题。”

　　白石笑了一笑：“不二君喜欢什么口味的意面？”

　　“芥末。”

　　房间里一片黑暗，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道恼人的阳光，不二睁着眼睛愣愣地想，是不是该去真田家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起来。“周助、周助！”敲门声“嘭嘭嘭”丝毫也不客气地响起起来。不二困扰地蒙住脑袋，听见由美子推开了房门：“不是和朋友约了午餐吗？现在已经10点了哦。”

　　不二慢腾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看见由美子坐在他的床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不可以。”

　　“我也想带实玖瑠一起。可上次与吹田小姐逛街的时候，实玖瑠突然哭闹着要回家，我不得不跟吹田小姐说了抱歉。实在是不希望让这样失礼于人的事再次发生了。”由美子抓着不二的手臂，用撒娇似的口吻唤着弟弟的名字，“周助——”

　　一阵寒意从背后涌上：“好、好吧。希望真田君不会觉得失礼呢。”幸村和实玖瑠有过几面之缘，根据不二的观察他们似乎还挺喜欢对方。但是一想起真田的那张脸，不二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会对实玖瑠表现出欢迎，而且冒昧带着实玖瑠到访，怎么看失礼的都是自己吧。

　　开到真田家附近的时候，不二刻意在一家水果店买了一大袋樱桃和苹果。实玖瑠乖巧地坐在宝宝椅上，和她怀里的小熊对话。不二看到幸村催促的消息，眼看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不二也不打算回复了。

　　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不二打开后座车门把实玖瑠从宝宝椅上抱下来，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抱着实玖瑠朝入口走去。口袋里的手机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一定是幸村，不二完全没有去接的打算，直到他看见站在入口外的那人。

　　不二怔了一下，把实玖瑠放下来，借着旁边的车的掩护，蹲在地上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果然不是幸村精市，而是手冢国光。不二忐忑地按了回拨：“手冢？”

　　“不二，打扰你了吗？”

　　“没有。”不二抬起头，隔着两层车窗玻璃看到停留在入口外的人的手放在耳边。果然是他啊，即使相隔很远，即使相隔很久，那个身影，萦绕在他身上的气味，永远都不会记错。

　　“我正在真田家附近。”手冢说，“我是来探望幸村君的，听说你今天也要来。”

　　不二沉默了几秒，笑了一声：“原本是的。但是……姐姐因为约会把外甥女托付给我了，正在为这件事苦恼呢。”不二本想说自己不打算去探望幸村了，那样手冢大概就会走了吧。可是忽然间，他又不想把话说死，这样的话，也许几分钟之后，他会决定从车后走出去跟手冢面对面吧。

　　“啊。”手冢没有问他要不要来，要不要等待他来，仅仅是这样的一声“啊”。

　　红色白点的连衣裙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小小女孩抱着一只小熊娃娃，旁若无人地对话。柔软的齐肩短发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白皙的皮肤仿佛一团棉花糖柔软可爱。是个很漂亮的小孩，手冢想着，而手机里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

　　不二深吸了一口气：“能帮我向幸村君说声抱歉吗？”

　　“可是，我已经从真田家离开了。”手冢依然站在出入口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跟幸村说一声。虽然不二能够通过电话或者其他联系方式，亲自告诉幸村君。也许不二觉得那样不合适，希望由他帮忙转达。

　　不二笑了两声：“没关系，我自己跟幸村说吧。手冢……周末愉快。”

　　手冢轻吐了一口气，不二看见他从入口前离开，走向停车场的另一个方向，电话里那个低沉的声音说：“你也是，不二。”

　　即便挂断了电话，不二仍然郁郁地盯了屏幕十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昨天可是幸村主动要求他今天来陪伴的，手冢要在今天来探望幸村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手冢是那种提前好几天就会告知周末可能要打扰你了的人。那么，幸村绝对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迟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跟手冢面对面坐着，而他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二马上把起床后一路带来的愧疚一扫而尽，把实玖瑠牢牢捆回宝宝椅上：“想去哪里玩，实玖瑠？”

　　幸村对不二的爽约也十分不高兴，不二刻意忽略了手机半个下午，当他坐在冰淇淋店里终于打开Line的时候，看到了幸村的八条留言，从“不二，到了吗”到“不二，死了吗”的八条关怀，不二冷笑着回了一句：“真是让你失望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不二在儿童游乐区外面等着实玖瑠的时候，才接到幸村的回复。不愧是幸村，从他阴阳怪气的口吻里领悟了全部的信息：“你知道了？手冢说的？”

　　“啊，原来你们是串通起来骗我的。简直对人性失望了呢，‘朋友’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呢，幸村？”

　　“说谎的是你吧，不二。明明有跟手冢联系，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希望发生什么呢，幸村？”

　　“还是说你想等发生了什么才来告诉我们？那我真是错怪你了啊，不二。”

　　“就算我摔断了腿手冢也不会来照顾我的，好羡慕啊。”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不过，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我可以帮你从楼梯上踹下去。”

　　“用你那条包着石膏的半残的腿吗？”

　　“我一直十分热心地想要帮助你，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领情。”

　　“确实不领情。”

　　“那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手冢好像有‘正在尝试交往’的女性。不二你不希望等到那一步吧？如果不能果断一点，可是会永远失去他的。”

　　最后一句长长的对话，一字一字落在不二的心头，把似乎沉在水中的不二越压越深。幸村，如果我们不是一类人呢？不二没敢问出来，这个在心头徘徊已久的疑问。也许手冢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也许手冢喜欢的，只会是女性。没有勇气问手冢，也没有勇气跟幸村探讨这个问题，因为不二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担忧不是多余。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思考，自己在手冢的眼里，和挚友相比，是不是哪怕有一丝的不同。他也没有自信像幸村一样，尝试去改变对方。他不是幸村，手冢也不是真田。

　　如果为一名美丽的女性的左手戴上戒指，牵着她一起走向余生，这才是手冢选择的人生道路，那么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吧。因为手冢是一旦决定了就比谁都坚决的人，自己的打扰只会让他感到厌烦。

　　“好像有一种叫‘腐女’的东西吧？”正在整理今日的战利品的不二由美子奇怪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就是喜欢男男关系的女孩子。”

　　不二由美子尴尬地笑了一下：“现在的女孩子呀……”

　　“青少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发觉，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是初恋吧，记忆中的第一次心动。很喜欢那个人，以至于知道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忍不住哭了起来。”由美子诧异地看向弟弟，“不仅是难过他的离开，更有因为他早就决定出国，却一直隐瞒着我的愤怒吧。”

　　“周助……”由美子覆上不二的额头，没有发烧，“你出柜的时候，已经讲过这些故事。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二向家人出柜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父母移民美国两年后的事。当时在家里确实掀起不小一阵波澜，但不二的爸爸在美国居住多年，对同性恋司空见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并且说服了不二的母亲给儿子充分自由的空间。比起早就知道事实的裕太，其实花了最长的时间去适应这件事的人，是由美子。

　　不二抛给她一个白眼：“姐姐，请你以腐女的角度回答我，我不确定对方是否喜欢我，甚至不确定对方接不接受同性的状况下，该怎么做？”

　　“这个……”由美子尴尬道，“可我不是什么腐女啊。不过，心里有疑问的话，去问问不就行了吗？周助，这个人很特别吧？”会是那个人吗？最初的最初，改变了他的人生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