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李懒言

20、破戒

　　苏麟整晚都兴致不高，倒是墨荼荼兴致不错，酒过三巡，她和那位讽刺她的美女就谈出了革命友谊。

　　“真没想到，你也觉得苏麟胸无大志，没前途。”

　　“怎么着，你以为姐姐今天坐这里，也是为了你们家苏少的风流倜傥？”

　　“不是，我看出来你是个有眼光的，恰好我也有眼光。”

　　“来，妹妹，干了这杯，我们来探讨一下祖国的环境治理。”

　　……

　　……

　　苏麟有点崩溃，一直盼着快点散场，没想到这两人从脑子出问题到底是不是被眼睛影响，争论到癌细胞扩散的根本原因，又从来酒吧的男人都不是好鸟，得出他苏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现在又探讨起了祖国的环境治理。

　　祖国的环境治理是她们这俩菜鸟管得了的吗？

　　“怎么就管不了了，从我做起懂吗？”

　　苏麟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墨荼荼握着酒杯，神情严肃的瞪着他。

　　虽然她眼睛看不到，眼神儿却晶亮。

　　从行为上看，明显是喝多了。

　　训斥完苏麟，墨荼荼转头冲那女孩正色道：“看，我平时就是这么严厉的对待他的，他不用说话，我就猜得出他心里在骂我。”

　　女孩叫叶橙，此刻也双颊通红，赞许的拍拍墨荼荼的肩膀：“对待党国的敌人，就应该这个态度。”

　　苏麟：“……”

　　照这么发展下去，一会儿他还不得升级成恐怖组织首脑啊？

　　酒桌上其他人都被逗得不行，更有玩得好的直接要电话号码，都被他没好气的拦下了。

　　这时，乐乐突然揪了揪他的衣角：“苏麟，这里太闷了……我想回家。”

　　她双颊微红，胸口有些起伏，头低着，眉头微蹙。

　　正中下怀。

　　苏麟立刻打断那边喝得正嗨的两人，义正言辞：“今天就到这儿，我女朋友累了。”

　　墨荼荼愣了两秒：“那你们自己走呗，我们继续我们的。”

　　苏麟努力克制：“你今天出来是找谁的？”

　　“你啊。”

　　“你还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墨荼荼没别的优点，就是人特别实在。”

　　苏麟哭笑不得。

　　看着他吃瘪，叶橙开心极了：“苏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苏麟挑眉：“叶大小姐，要不我真走一个试试？”

　　叶橙满不在乎：“走呗，今晚荼荼是我的人。”

　　苏麟简直要气急败坏了，心想就看你们能作到什么份上。

　　二话不说，拉起乐乐起身就走。

　　***

　　整桌人，包括墨荼荼在内都有点懵，但她也只懵了两秒，摸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不知为什么，今晚她情绪怪怪的，连行为都有些不受控制。

　　很莫名，也很无力。

　　老妈明明说过女孩子在外面不许喝酒，她竟然破戒了。

　　酒桌上气氛不比之前，叶橙看着握着空酒杯发呆的墨荼荼，小心翼翼问：“妹妹，你难过了？”

　　墨荼荼眼睛直直的：“今天是我瞎了眼的第一天，我没能听妈妈的话。”

　　叶橙噗嗤乐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墨荼荼也费解：“是啊，哪儿跟哪儿啊。”

　　***

　　眼瞅着墨荼荼又是好几杯酒下肚，酒桌上其他人都跟着起哄，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好事的。

　　那人在邻桌注意了墨荼荼很久，顾忌苏麟在这边小有名气，一直没敢过来，现在逮住机会，十分跃跃欲试。

　　“小姑娘，酒量不错啊，要不要哥哥也陪你喝几杯？”

　　墨荼荼晕乎乎的，抬头想看说话的人，可只能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能量体，心中一阵烦躁。

　　“呦，怎么还玩起矜持来了？刚才见你不是挺能蹦跶的吗？”

　　叶橙看不下去了，挡住墨荼荼：“你谁啊，上来就要陪酒？”

　　“老板，我们没点特殊服务，麻烦清下场。”

　　那人脸色一变：“我陪酒也不是陪你，你凑什么贱啊？”

　　叶橙嗤笑：“你也知道贱这个字儿，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撩者贱’？”

　　那人气得不行，手里酒杯一扬，混着冰块的液体一下子就浇在叶橙脸上。

　　叶橙也是个见过场面的，面不改色，动作奇快的转身端了两杯冷酒泼回去。

　　一来一往，战况越来越激烈。

　　那人身后火速跟上几个男人，叶橙这边人也不少，两方对峙，实力相当。

　　酒吧经理一看这架势慌了，赶紧过来劝架，可不劝还好，一劝就像往空气里撒了磷粉，气氛立刻被引爆。

　　双方一边骂一边互相招呼手边的酒水，酒水用光骂战升级，各种杯子酒瓶开始你来我往，见血不过三两分钟的事。

　　受伤的是叶橙，小手臂被碎玻璃划了很深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掌滴滴答答往下流。

　　墨荼荼头脑处在朦胧和清醒的边缘，酒劲儿上来，整个人就像在梦里，身体很沉，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听见叶橙痛呼。

　　她像被针刺了一下，猛的撑起身。

　　四周稀里哗啦，吵吵嚷嚷，鲜血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她有些摸不清状况——这是在梦里，没错吧？

　　应该没错……

　　那怎么能让自己人吃亏呢？

　　***

　　苏麟送走乐乐回到酒吧，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肃杀之气，平日里风雨无阻的门童也不见踪影。

　　事情似乎不太对。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黑风高。

　　推开大门，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芊芊。

　　目光次第而进。

　　酒吧里一片狼藉，四五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不知被施了什么法，独树一帜的仰面飘在半空，身体像死鱼似的荡来荡去，其他人全被定住，姿势各异，表情千变万化，全场唯一一个能动的、坐在酒吧位置最突出、灯光最明亮，被绿色藤蔓环绕的欧式复古大理石吧台上面的人，正是墨荼荼。

　　她漫不经心的耷拉着两条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脸上的笑容灿烂得都没边儿了。

　　“凭什么啊，你说让我回去我就回去，现在我又不是打不过你，有本事你挠我啊？”

　　还是那股气人劲儿。

　　芊芊作为一只黑猫，冷静的蹲坐在她对面，静默许久，才化出人形。

　　“你该醒醒酒了。”

　　墨荼荼头顶一凉。

　　冰水被芊芊一股脑儿浇下来，刺骨的冷意瞬间从上而下蔓延致周身，激得她一阵寒战。

　　她惊怔几秒，很不可思议——不是说人在梦里，就算被火烧也感觉不到疼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只觉得被人泼了一身水，无比气愤。

　　“小黑！”她呼唤一声。

　　遥川之焰得令，立刻从她肩膀上跳起。

　　“给我狠狠教训她！”

　　小黑识人，又与墨荼荼心意相通，用一秒钟时间思考策略，接着一个闪身，变成了芊芊的样子，对酒吧里被定住的众人巧笑嫣然：“诸位，汉舞一曲，奴家献丑了。”

　　上古神火身姿曼妙，柔情似水，一笑一回眸，一步一甩袖，别提多专业了。

　　芊芊脸都绿了，千年猫生里，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目睹这样的自己，当即揉身而起，冲向小黑。

　　这时，众人身上的定身法术开始失效。

　　大家伙儿身体渐渐有了反应，纷纷回神。

　　在大脑可以接收信息的瞬间，他们看到两个黄衣襦裙的少女，在半空中激烈的追逐，两方术法相搏，各种黑气紫光交错，晃煞人眼。

　　“鬼啊——嗷——”

　　伴随着一嗓子尖叫，所有人都回过味儿来，霎时疯了一般冲向酒吧大门。

　　***

　　苏麟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就能头脑一发热，把醉了酒的墨荼荼单独留下呢？

　　现在倒好，闹成这样明天铁定上新闻，没准还会被无良媒体定性成装神弄鬼的□□组织，他就是那个领头的。

　　叶橙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他眼瞅着就真成党国的敌人了。

　　恰在此刻，周遭空气忽然一滞，前一秒还恐慌喧闹的酒吧，顷刻间安静下来。

　　苏麟疑惑的抬起头，看见一道白色微茫闪过。

　　接着，在半空中缠斗许久的两个芊芊都住了手。

　　墨荼荼得意的声音回荡在酒吧里：“闻人猜，你要是想让她倆消停，就答应我的条件。”

　　一枚周身白芒浮动的竹叶飘在她身前。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片刻后，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

　　“什么条件？”

　　这个节骨眼叫来闻人猜，墨荼荼觉得自己机智极了，反正他出不了幻境。

　　“苏麟。”墨荼荼坚定地道。

　　苏麟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心里有点感动，她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他的伤。

　　“你说，我是让他把臭猫打回原形借我玩两天好呢？还是两个星期？”

　　“……”

　　苏麟气得不轻。

　　他告诫自己，不能和喝多的人一般见识。

　　上前捞住墨荼荼，冲半空中的竹叶道：“兄台，真是抱歉，她喝多了，我这就带她走，这里这堆烂摊子我实在玩儿不转，就麻烦你了。”

　　可惜，没能如愿。

　　一记鹅黄倏然挡在他身前。

　　苏麟暗道不妙，果然，闻人猜徐徐开口：“无妨，让芊芊带她回来。”

　　墨荼荼自然不干：“今天我放假，谁也别想带我回去！”

　　芊芊不管那个，伸手就来抓人，墨荼荼大怒，一记光刃就甩了出去，芊芊避开，换个方向又抓过来。

　　墨荼荼气得直喊：“闻人猜！绑架犯法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这招竟然管用，闻人猜制止了芊芊，又道：“小黑，有劳。”

　　墨荼荼直接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

　　闻人猜知道她不怕芊芊，但小黑不一样，小黑是她的代驾，这个世界上最奈何得了她的，就只有小黑。

　　上古神火对闻人猜从来都是盲目服从，墨荼荼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只见半空中的另一个芊芊慢吞吞的飘向她，变回火之前，还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层军大衣裹起。
没关系。
冰渣子如我，就不烂尾就不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