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幻象·月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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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暮染身后，看她水墨般的长发柔顺垂在脑后，耳边银饰在璀璨灯火下熠熠生辉，华贵的裙摆拖拽在身后，那美丽的衣料甚至粘上了些许灰尘，但她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宫殿之外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略微有些昏黄，苏华夜突然发现，似乎每一次和苏暮染有关的时刻都在夕阳落下之时，人说夕阳西下是逢魔时刻，或许真的是这样吧，苏暮染就是他心中的‘魔’。
“你要去哪里？”
他再次询问，对于苏暮染似乎总是有着不厌其烦的耐心。
“去找苏暮宸。”
她始终正视着前方道路，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哪怕一眼，但终归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得知了她的目的地，苏华夜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的跟着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直呆在她的身边，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执念从何而来，又或者只是平常。
从华美而又精致的宫殿走出，走过漫长台阶，苏暮染踏下了那一片美丽的迷迭花海，无边无际的花海中有一条隐没在其中的小径，开始的时候由于太过茂盛，所以苏华夜并没有发现，直到苏暮染穿过那里。
这一片据说是那个叫做‘苏暮痕’的人种下的迷迭花，虽然苏华夜并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但从这片花海的茂盛程度来看，大概真的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只可惜他五年前在这里停留得太短，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他对苏暮染的过往全然不知。
而苏暮染只是双手端端正正的合在袖子里，宽大的衣袖堪堪垂在地面上，连高度都刚刚好的样子，她步履显得非常端正，和从小便生活在最底层，出生于奴隶的苏华夜不一样，虽然有的时候她看上去有那么一些任性妄为，可实际上苏暮染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和高贵，她身上有一种天生贵族的感觉。
此刻走在这漫长的小径上，日光微弱，鼻尖有淡淡花香弥漫，所有的一切嘈杂似乎都远去，这种感觉将时光放缓，静谧犹如漫步在林间小道，树荫微凉。
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时光静好的感觉。
苏华夜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别的东西，这些感觉是他原来永远都不会产生的，他的世界里除了鲜血和燃烧的黑暗，什么时候有过其他的东西？
他眉间淡淡疑惑，甚至连跟在苏暮染身后的脚步都慢了一些。
苏暮染在他的视线里渐渐变得远了一些，她层层叠叠的裙摆拖拽过的地方也像盛开了花，银色的光在日光下灼亮无比，这种感觉愈渐强烈，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直至——
“苏华夜，你以后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黑暗王庭的王。”
他只不过稍稍一个走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走远了的苏暮染停住了脚步，此刻正转过身来看着他，眉眼间竟然带着几分无奈。
那些灼亮的光，盛开的花朵像是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他突然回到了真实的世界，眼前是苏暮染。
“虽然红色迷迭花会让人产生一些幻象，不过我实在不明白，就连最普通的王族都不能迷惑的东西你居然真的陷入了幻象？”
头一次，他在苏暮染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莫名的觉得有些怪异，但她口中所谓的‘陷入幻象’这种感觉并不像被迷惑或者是其他感觉那样难受，苏华夜竟然觉得似乎也不错。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苏华夜没有往前走，苏暮染也没有走回来，但她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疑惑。
“我看到了······”
一句话刚起了个开头，他却突然停止了话语，声音戛然而止，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银色的裙摆？还是灼亮的花？反正都是属于苏暮染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下去，苏暮染却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红色迷迭花会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象，我之所以说它是无害的东西，就是因为只有感到幸福的人才会产生这种幻象，而且也没什么副作用，只会让你感到更加幸福而已，所以······苏华夜，你刚刚感到很幸福？为什么？”
她微微皱眉，目光移向这片花海，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片花？你居然这么喜欢这些花，真看不出来你有这样的爱好。”
“······”
苏华夜竟无言以对。
“我看到了你。”
他这句话放在此刻实在是非常的应景，但苏暮染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撒谎的人鼻子可是会变长的。”
“我没有撒谎。”
他依旧沉着的话，于是苏暮染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而行。
苏华夜停顿了那么一瞬，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你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啊，为什么不信？”
这一次，苏暮染连头都没回，话语里满是漫不经心的，那种敷衍的态度苏华夜甚至不用看她的表情都能听得出来。
他微微皱眉，继续问她。
“为什么不信？”
“噗。”
苏暮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微微皱眉的苏华夜。
苏华夜满脸不解，这种表情如果被黑暗王庭的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见了鬼，他一贯冷漠的表情什么时候会产生这种情绪，但他面前的是苏暮染，也就注定了他永远冷漠不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和我三岁的时候一模一样，据说我那个时候也喜欢这么刨根究底的问为什么，而且还要装作非常沉稳的样子。”
虽然苏暮染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苏华夜莫名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不过这倒是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苏暮染这么笑过，自从他们上次决裂之后。
“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苏暮染难得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唇边绽开非常美丽的笑容，手从合得端端正正的衣袖里伸出来，这个姿势莫名让他想到了前一世她为他拨出身体里的兵刃时，也是这样的动作。
不过这一次苏暮染只是很温柔的伸出手，帮他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迷迭花有致幻的效果，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却真的看到了幻象？”
苏华夜的表情皲裂了那么一瞬。
如果没有，那他刚刚的话岂不是······
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信誓旦旦言辞肯定的说‘看到了你’······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甜言蜜语？是和我学的吗？”
苏暮染还在笑着问他，他却产生了巨大的尴尬。
苏华夜原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说一句甜蜜的话，却还要遭受这样的打击，特别是在苏暮染面前。
原本只想和她慢慢走下去，这片花海让人产生永恒之感，但此刻······他只想赶快离开。
好在苏暮染也没有再将他怎样，意味深长的给了他一个目光之后，她便继续前行，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话，苏华夜松了一口气，终于没有那么尴尬了。
走过漫无边际的迷迭花海之后，便是苏暮宸所居住的神殿。
他是风之国度的祭司，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所以也不会和苏暮染产生什么争夺王位之类的矛盾，苏华夜猜想这个可能也是苏暮染现在还能喊他哥哥的原因之一，至少那位苏暮染的大哥，除了五年之前那一面，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争夺王位的失败者，下场向来都是很惨烈的，不止风之国度，在黑暗王庭这种惨烈只会更甚。
走过跪着白衣侍从的走道，穿过长长灯火的回廊，在风之国度，就连神殿也建造得非常美丽，而且苏华夜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便是神殿中并没有供奉神灵，神殿最中央的位置就是一张椅子，看得出应该是苏暮宸的位置，虽然此刻他并不在这里。
“很奇怪吗？”
苏暮染见他一直看着那张椅子，便淡淡的开口解释。
“原本风之国度是有信奉的神灵的。”
“哦？”
苏华夜对于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并不喜欢神灵，他本身就是个逆神者，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苏暮染的兴趣，只要是有关于苏暮染的事情，他都很乐意听。
“后来······我觉得那个神灵的雕像实在是太丑了，于是就命人将它毁了，神殿忠于风之国度，而风之国度的王是我，那么信奉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相信那些多余且无用的神灵？”
她说得毫不在意，但苏华夜可以想象出她下这道命令时候的样子，有一种神灵都不能阻挡的蔑视，就像她曾经蔑视东大陆的神灵一样。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只要相信自己不就好了，神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不过是从前的君主用来威慑愚民的工具，强大的君王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威慑，因为他们本身无敌。
所以苏暮染不需要神灵，苏华夜也不需要。
苏暮宸有些话说得是没错的，在某一方面而言，苏暮染和苏华夜的确是天生一对。
“他似乎不在，你要留在这里等他吗？”
苏华夜看了眼那张摆在最中央的椅子，开口询问苏暮染，其实他并不想呆在这里，因为他不太喜欢苏暮宸。
或者说······离苏暮染太近的男人他都不太喜欢，即便是她的哥哥。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
苏华夜口是心非的敛下眼眸，淡淡的回答她。
“是吗？”
苏暮染轻轻的叹了口气，突然非常感慨的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不太喜欢这里呢，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就呆在这里帮我等他吧，如果苏暮宸回来了，记得过来告诉我。”
“······”
苏华夜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苏暮染，她的心思越发叵测了。
苏暮染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却突然微微一笑，随即道：“我早就说过了，说谎的话鼻子会变长，我真是不明白，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非得强迫自己呢？”
她确实不明白，因为她不算喜欢苏华夜，但苏华夜却喜欢她。
“我没有强迫自己。”
苏华夜脸色看上去有些懊恼，但语气却坚定。
“你现在不会明白的。”
苏慕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她默默道：“好吧我确实不明白。”
“既然苏暮宸不在，那么先回去吧。”
她说着不明白，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明白的样子，只是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苏暮宸从殿外走了进来。
“陛下。”
因为是在神殿之中，不像在外面，所以苏暮宸还很恭敬的向苏暮染行了个礼，这才抬头对苏华夜微微点头。
“无需多礼。”
苏暮染没有跟他废话，而是直截了当的问他：“可否请祭司预言一次魔族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下一次月圆之时，魔气将蔓延离光大陆。”
苏暮宸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来意，因此并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魔族即将再次打开天渊之门的时间。
“月圆之时？”
苏暮染微微皱眉，随即便马上看向苏华夜。
“这么说来也没有多久时间了，我们准备回东大陆，对了，顺便派人告诉星无旋一声，让‘天湮’的人也准备好。”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幻象·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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