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你出去》穆杨

5、第 5 章

　　“你怎么知道的？宋老师你现在这语气自然得仿佛是易旋的卧底经纪人。”

　　凉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三个女生纷纷开始动筷子，宋白夹了一块口水鸡，没着急吃，先不紧不慢地回答了高兴：“卧底经纪人是什么鬼？我跟你一样，也去看过他的演唱会。”

　　剩下两人这时带着满满的不屑，拖长了尾音“切——”，开始狂嫌弃宋白：

　　“演唱会能看着啥！”

　　“大晚上的全靠光！”

　　“坐第一排都看不清脸！”

　　“大屏幕自带柔化效果！”

　　“宋老师果然是不追星！”

　　“宋老师你这样看人要不得啊要不得！”

　　在两人对宋白强烈的唾弃声中，宋白笑了笑吃着口水鸡不再说话。

　　突然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刚收到一条微信。

　　宋白咬着口水鸡，左手拿手机点开了微信。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演十八岁的小姑娘，好不好意思？】

　　发信息的人正是他们刚才五分钟对话里的主角，易旋。

　　宋白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演学校宣传片的事。咽下口水鸡，把骨头剔了出来，宋白冷笑了一声，左手拿着手机飞快地打了字回过去了一条消息。

　　**

　　易旋刚发过去消息没半分钟，正按了锁屏键准备戴眼罩休息，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只见他刚发了消息的那人秒回了，三个字：

　　【好意思。】

　　男人亦是扬起了唇角，索性不再耐着性子打字，干脆按了语音键。

　　**

　　看见那边发来了一条语音，身旁的高兴和夏月还在叽叽喳喳地聊着校内校外的八卦，宋白按了播放，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边。

　　好巧不巧，宋白虽然手机声音开得不大，但放语音的那一刻正值高兴和夏月说话的间隙，一时桌上无人说话，就听见易旋的声音低低地从她的手机里传来：

　　【视频里很漂亮，演得不错。】

　　那人还特意加重了“演”的音。

　　易旋的嗓音很特别，低沉，却不全是低沉，更多的是介于低沉与清越之间，极具磁性，这是他练习发声多年的结果。只听见他简单的几个字，就能想象到此刻他的模样定是随意地靠坐在一处，微弯着嘴角在对着手机低声说话。

　　“这谁啊？在说你拍宣传视频的事？”高兴问。

　　“嗯。”宋白答着话，脑袋里在想如何回这条微信。

　　“现在是不是只要是一个人看见你就要说说你视频的事啊？唉，这么一看我和夏月真是小天使，都不跟你提这件事。”

　　“你们两个直接绕着我走更让我伤心好吗？”

　　“嘿嘿嘿，那以后不绕了，我俩看见你就扑上来说：‘白白！你在宣传片里真好看啊！’”

　　宋白没回那条消息，关了屏幕，朝高兴和夏月挥了挥手机：“有人说我老牛吃嫩草，不对，老牛演嫩草，说我‘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演十八岁的小姑娘好不好意思’你们怎么看？”

　　“呸！那人眼瞎！你哪老了！跟我们在一起服务员都管我俩叫姐姐，管你叫同学！谁说你老了你让他出来我想跟他聊一聊。再说了，整个A大还能找着比你身材更好比你更好看比你气质更好的小姐姐？我不信。这个角色你不演谁还能演？”

　　宋白没忍住笑了出来，拿西瓜杯碰了碰高兴的杯子：“这一波夸得好。”

　　对面坐着的夏月扶着脸夹了好几块刚上来的拍黄瓜，高兴皱眉用自己的筷子拍她的筷子：“夏小姐你这么瘦多吃一点肉，拍黄瓜是我为了科科点的，你多给我留几块好不好？”

　　夏月抑郁地把筷子从拍黄瓜挪向了口水鸡：“不过我是觉得，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诶。和宋老师聊微信的那个人。”

　　高兴吃着拍黄瓜，“对对对！说话声挺特别的！像那个谁！像……像……”一时却怎么也想不到具体是像谁了。

　　夏月低头正好看见被高兴丢在桌上吃剩的包装纸：“易旋！”

　　两人俱是猛地想起来，兴奋地看向宋白，“对！像易旋！诶白白你再把那条语音拿出来放一下我们再听听是不是真的像！”

　　宋白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到了自己的手包里。

　　“哪像了，我怎么不觉得像。烤鱼上来了，吃鱼。”

　　随着宋白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份满是辣椒红彤彤的大份烤鱼。几个人都是一惊，暗道太爽，鱼一放稳，便按耐不住，上筷子痛快地夹鱼，没人再去关心刚才的语音像谁了。

　　**

　　三个人痛痛快快地解决了一条五斤的鱼，连带着热菜凉菜甜点最后全部一扫而光，在宋白正要招手再点的时候，高兴扶着要炸了的肚子一把拉住制止了她。

　　柜台处，宋白结着账，背着身子听身后的两人叨叨。

　　高兴：“照这个吃法下去，我们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男朋友。”

　　夏月：“把‘们’字去掉，我和宋老师都是有过男朋友的人，找不到男朋友的人是你。”

　　高兴：“好好好，我还是爱我的科科吧，唉，就是因为那个狠心的男人我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

　　夏月：“你以后可千万别在男生面前提你喜欢科科。”

　　高兴：“为啥？”

　　夏月：“男生们一看到你追科科的那个花痴样子谁还来追你？”

　　高兴：“嗯，你说的有道理，月月，你真是很有一套啊！跟易旋哥哥代言的那个雪糕一样！”

　　夏月：“啥？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吗？”

　　高兴：“不，很绿茶婊啊！”

　　夏月：“……妖艳贱货的反义词什么时候是绿茶婊了？——师兄！”

　　高兴：“师兄！”

　　听着身后聊着天的两人突然一前一后地喊了师兄，宋白心想估计是遇到学校里的哪个学生了。不紧不慢地刷完卡，把单子放到包里，回过头。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衣，两边的袖子被微微挽起，露出来的胳膊能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面容沉稳而镇定。

　　宋白本来沉静的心在看见那男人的那一秒慌乱了起来。

　　“师兄！”

　　这次喊师兄的声音来自宋白，声调有点怪，不是她平时说话清淡的音调。

　　那男人先是对着高兴和夏月微笑：“你们好。”笑得礼貌而有距离。

　　随后收了收笑，看向高兴和夏月身后的女人：“宋白，好久不见。”

　　薄、勋、庭。

　　这个名字是从宋白的胸腔里磨出来的，因为从现在到几年前初上大学时，这中间漫长的一段时光里，她都是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把这个名字放到台面上。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人名字里的任何一个字只要出现在宋白的眼里，她都会晃神好一段时间。

　　宋白拿着手包的右手不知怎么的在这凉爽的空调房里，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她低头稳了稳神情，抬起头再看向薄勋庭时已是一脸镇静，她浅浅地笑了笑：“回学校吗？”这家烤鱼店位于他们学校东门外的小吃街，但凡毕了业的学生回学校，都会来这条街吃点东西。

　　“是呀，回学校办点事。”他笑着，笑容自信而温和。

　　“真的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你这段时间在A市吗？我请你吃个饭？”她忍着右手里冷汗涔涔，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奇怪。

　　“哪有师妹请师兄的道理，当然是我请你了。我这段时间都在A市，看你们现在要走了，那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他的话说得周到而稳当，没有任何的不妥。宋白点了点头应允，跟薄勋庭道了别后，带着高兴和夏月出了烤鱼店。

　　从烤鱼店出来，宋白松了松汗涔涔的右手，换了一只手拿手包，摆头活动了一下，就听见身旁的两人开始叹气。

　　“2016年6月2日，A大文学院宋白老师遇见初恋的日子。”

　　“他不是我初恋。”

　　“哦，那就——2016年6月2日，A大文学院宋白老师遇见暗恋对象的日子。”

　　宋白冲她俩挥了挥拳头：“你们声音再大一点？要不要把薄勋庭叫出来当着他的面说？”

　　“那敢情好。”

　　“好个X，敢拿老师的感情生活取乐子？胆子大了是不是？”

　　“哟，这会知道重塑教师威严了？刚遇见薄师兄那个怂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的教师威严？”

　　“高兴，你再敢用这个语气对我说一句话，答应给你搞的科科表演赛门票将出现在我下一次古代汉语课的发言奖品里。”

　　“555555，宋老师你这个文学院法西斯……我要去校园BBS上发帖曝光你。”

　　“你去啊，你发一条我删一条，现在BBS的管理员是我本科上铺。”

　　“555555不活了，月月宝宝你快来抱抱我……”

　　跟着高兴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中，宋白刚才因为见了某个人而有些喧哗的心又逐渐安静了下来，夏月两手揽着高兴走到前面去了，宋白稍慢地跟在后面，她顿了顿足，回头看了一眼那家烤鱼店。

　　烤鱼店是四面透明玻璃的装修，此时正值盛夏，天气晴好，已经斜到地平线边的夕阳使劲地向大地散着自己最后的光芒，那红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梧桐树叶，细细碎碎地撒在店铺外的玻璃上，玻璃上一片反光的光点，里面的一切——宋白全都看不清。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