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折梅》半敛残妆

7、观剑

　　第二天叶顾澜在侍女温柔的呼唤声下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早，他瞪了好一会儿床板才想起来前一天说要去看西门吹雪练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早就练的剑，侍女说庄主已经在梅园练了有一会儿剑了，然而现在天都没亮透呢！这一瞬间，床仿佛变得柔软了千百倍，直白地诱惑他穿越时空干掉昨天突发奇想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不是诱惑他毁约？脑子里根本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好不好！

　　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死亡当前的威胁下，叶顾澜认命滚下了床，火速整顿好自己。双眼迷蒙地行走在通向梅园的小径上，他悲从中来地想，我大概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涌动，但随着离梅园越来越近，难以言说的无形威势激得他瞬间清醒，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叶顾澜知道自己并不算是剑客，他没有对剑的执着，他用剑仅仅是因为他有藏剑的剑法可以学，他打造了一把橙武，但也只是因为它稀有、锋利、还好看。他见过江湖人的剑，见过用剑的江湖人，却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剑客，他甚至一直以为所谓剑意只是说书人口中的夸张。

　　但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剑意，尖锐的、森冷的剑意。

　　不见草木摇落，不闻风声厉烈，他看不到练剑的人，看不到剑光，但就是能感知到某种冰冷锋利的气息。四周草木萌发，他却像是行走在刀光剑影里，仿佛每一步都在接近死亡。他强压住战栗的本能，一步步地前行。

　　当走到梅园入口，目光与西门吹雪相触的那一刻，仿佛得到了什么许可，森然剑意陡然消失。

　　多神奇，难言的恐怖威势依然笼罩着这片天地，但之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芒却荡然无存，他走进一边的亭子里坐下，一路上甚至依旧没能听到一声剑鸣。梅花早已落尽，新叶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干上，西门吹雪的剑带起辉煌的光，却没有一片叶子颤动。这一刻，连自然界的微风都抛弃了这座梅林，目力所及的世界具都在他的剑下凝固。这一刻的西门吹雪如此陌生，像是很久之前叶顾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冷酷得像一把剑多过像一个人。

　　西门吹雪的剑从没有停下过，一板一眼地刺劈撩削，叶顾澜不需费力地捕捉剑的轨迹，因为他没有看到任何炫目的招式。武功到了西门吹雪这样的境界，招式已不再重要，再基础的招式在西门吹雪手上使来都带着脱胎换骨的锐利，他练的已不再是剑法，他的意志远胜过世上任何剑法。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辉煌剑光，冷得像万载积雪，快得像破空闪电，他的剑轻易洞穿世间一切，绝不动摇，无物可挡。

　　那是他的道。

　　叶顾澜目眩神迷，原来这就是剑神的剑吗？他想到自己用的剑，藏剑山庄的招式常用剑气伤人，重剑挥起来的时候也会带起灿烂的金色剑光，强大的风压席卷周身的烟尘，他以为这足够强大。但这一刻他才看到从没接触过的，从没想象过的，无关招式的，真正剑客的世界。

　　他为之惊叹，为之醒悟，为之心折，为之神往。

　　“嗡……”杂乱琴声打破了梅园中的安静，叶顾澜这才发现原来亭中矮桌上竟然还放着一架古琴，他不知道怎么碰到了琴弦。

　　“锵！”西门吹雪收剑归鞘，向叶顾澜走来，没等他忏悔自己打扰了剑神的清净，先一步开了口：“你会抚琴？”

　　叶顾澜刚准备谦虚表示略懂，任务栏就跳出了一个新任务“学无止境”。

　　“任务介绍：宽容的西门吹雪并没有介意你对他的打扰，他似乎对你的文化程度产生了质疑，你深知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铁匠，与对方存在非常大的差距，于是决定奋发图强，重回学海。
　　任务目标：向西门吹雪学习琴棋书画
　　任务奖励：长生（剑神抚你顶）”

　　真是一如既往槽点满满的任务，叶顾澜默默崩溃了半秒。不过，根据多年和系统斗智斗勇的经历，他已经能够透过嘲讽的内容看到本质——西门吹雪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至少甩他八条街。我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叶顾澜瞬间干脆改口道：“只会听。”

　　西门吹雪闻言在他对面坐下，将琴转了个方向，他神色微松，指尖一拨便有沉厚悠远的琴声流淌而出。

　　琴声似风过松林，风骨傲然，他放松地看着西门吹雪，对面的人乌发垂肩，双目微阖，紧绷的锋利消弭，虽不温文尔雅却也是气度谨然，叶顾澜只觉得西门吹雪依然是西门吹雪，他到底还是个人。

　　一曲终了，叶顾澜问道：“你能不能教我用剑？”任务跳出来不代表他要接，相较于莫名其妙的琴棋书画，西门吹雪身上最耀眼的明明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端详着他，青年的眼睛很明亮，眸光清透不带丝毫阴霾。因为中毒，他的脸色和唇色都过分苍白，任何人看来他都不过是个羸弱的富贵公子。但西门毕竟不是常人，剑客的锐利让他看见了那藏在澄澈明亮之后的，某种锋利坚韧的执念。这倒是和他的剑很像，西门吹雪想起在阴暗密林里看到的那两把剑，纹以彩绘，饰以金银，华丽得仿佛是富家公子信手把玩的装饰品，但剑刃反射的寒光却足以说明其锋锐，他问：“剑是什么？”

　　叶顾澜沉吟了一下，想起西门吹雪森然的剑意，回答：“剑是凶器。”

　　西门吹雪问：“何意？”

　　叶顾澜答：“当我拿着剑的时候，我会把他挥出去，饮血夺命，而不是横在胸前以图自保。”

　　西门吹雪问：“为何习剑？”

　　叶顾澜答：“我想要在我出手之后，没人敢违逆我的意志。”他的眼睛愈发明亮，相处多日，西门吹雪第一次看到叶顾澜过分随和性格下的野心。

　　西门吹雪垂眼沉默了很久，慎重道：“你我剑道不同，我不能教你我的剑。”

　　话题终结，西门吹雪站起身，叶顾澜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大概是那一眼看到的辉煌剑光太过震撼人心，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但就是倔气地不放人走。

　　西门吹雪回身俯视叶顾澜，他的脸色是惨白的，眼睛黑亮，神色明显带着点底气不足的意味，攥着他衣服的手却很紧，明明是自己蛮不讲理，却委屈得理直气壮。这倒不像是之前那个野心勃勃的硬气青年了，霸道这一点却是没变。只一眼而已，西门吹雪就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到底是没一意挣开叶顾澜，僵持许久，他无奈地重复：“你不能学我的剑。”

　　叶顾澜问道：“你的剑道是什么？”

　　这个答案已经铭刻在他的人生里，西门吹雪没有一点迟疑：“剑非凶器，剑即我。”

　　“你心性已定，学不了我的剑。”西门吹雪道，“你要出自己的剑。”

　　叶顾澜怔怔地松开了手，西门吹雪说得对，他向往那剑光的纯粹，却忘了纯粹的剑需要纯粹的意志，他成不了西门吹雪那样毫不妥协的人。

　　西门吹雪看出了叶顾澜的失落，哪怕是在听说自己中的毒没有解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失落过，他没有走开，而是带着连自己都没能发现的妥协：“我能教你别的。”

　　叶顾澜猛地抬头，一脸峰回路转的欣喜：“教我什么？”

　　西门吹雪只是想安抚他，这才发现自己也没有想好要教什么，余光瞥到古琴，遂道：“教你抚琴。”

　　真是巧了，叶顾澜看着任务栏里跳动的新任务，哭笑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剑神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