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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四章:旧恨新仇两消无 ...

  •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仲堃仪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清,若不是有门生来报,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做了;
      “先生,三大世家亲眷皆已落网,外面战场也已打扫完毕,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天枢此战,不过是才刚刚开始,传令下去,整军休息,明日,我会另有安排。”;
      “那先生,此子……”那门生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仲堃仪身后,还有个孩子穿着月白里衣,神情有些茫然;
      “你带他下去吧,照王亲礼遇他,切记,不可怠慢。”仲堃仪如此吩咐,不过是为一句孟章哥哥罢了,想来孟章生前,应该是挺疼惜这个孩子的吧;
      门生点头应下,绕到仲堃仪身后抱起了稚儿,稚儿被人抱走的时候也不哭不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桌上摆放着的孟章灵位上,他一时觉得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无声落尽;
      “吾王啊……臣、终于回来了……”这段时日,仲堃仪着实累极,走到桌边抱起了孟章的牌位,再回到孟章曾经睡过的床榻上,和衣而眠。
      夜幕降临,四海肃杀声起,唯玉衡之内,还能一隅偏安,巳芜蘅一人独坐巳月阁,以素娟轻拭琴案,忽有内侍急急来报,说:“王上,偏殿那位公子想要见您。”;
      巳芜蘅手中微顿,随后轻笑道:“这么久了,终于舍得开口了么。”;
      放下手中活计,他让内侍把琴收拾下去,自己起身去往偏殿了;
      玉衡王宫那处偏殿,说来,不过是一处冷宫罢了,不过那里也有人常年打扫,倒也不至于杂草丛生,蛛网林立,尤其在那人住进此地之后,这里也就有更多的人进进出出了;
      蓝色身影院中独坐,双手都带着手套,故而斟茶的姿势有些怪异,身后脚步簌簌,他便道:“来了。”;
      “怎么?想通了?”巳芜蘅笑得无邪,衣摆一撩在他对面落座;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他举着茶杯轻嗅,还有些烫,便又放了回去;
      巳芜蘅随后轻笑:“可你当初宁愿自废双手,也不愿为本王所用,今日是如何转性了?”;
      “这一切,不都在你算计之中吗?”他斜眼淡漠瞟了一眼,随后正色道:“救他,我便帮你。”;
      “你……当真那般在意他么?”巳芜蘅斜斜撑着额头,仰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暗黑:“本王当初让人暗自带你回到玉衡,许你高官厚禄,钱财万贯,可你都不屑一顾,如今却为了他,愿意放弃原则,能不能告诉本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那人低头看了眼茶水中的倒影,如梦似幻,当初他正欲自绝,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影,他双眼一黑就被人打晕了去,等再次醒来时,就是在此地了,巳芜蘅本想借他之手,造出能巩固玉衡城中机关的器具,可是他不肯,因为他的祖先,便是亡于此城机关之下;
      先前佐奕与慕容黎达成协议活了下来,他便放下了一颗心,可是如今,他得知开阳再次被困,叫他如何不担心一二,虽然明知是巳芜蘅故意派人说与他听的,但他还是……
      至于巳芜蘅问他为了什么,他只能冷笑一声:“我为了什么……像你这种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懂的。”;
      巳芜蘅闻言也并不恼,只是默默望着远处天空,他心里默念:“无非……是为一个情字吧。”。
      “仲卿,吾之所愿,无非苍松翠柏青常在,你又何必执着于恨……”孟章望着墙上壁画,苍松翠柏下有二人对坐而立,面前棋局,黑与白不相伯仲胜负难定,孟章许久才回过头来对仲堃仪叹道:“仲卿啊……本王,不想看到你因仇恨而坠入无间地狱……收手吧,若你有个万一,届时纵然河山万里,那又有何用?”;
      “王上!”仲堃仪惊醒时,已是天光乍然,他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苦笑道:“吾王啊……臣既已踏出了这一步,那就是粉身碎骨也回不了头了啊……这天下,分分合合战火连天,就算是臣想收手,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他用衣袖轻拭牌位,他要的就是让这天下分崩离析,可是之后呢?他却是没有想过了,不过今日,他还得有另外一场仗要亲自去打。
      天已昼亮,天权百姓立于王城街道两旁,送迎执明御驾亲征,高呼愿,天权儿郎能早日凯旋归来;
      大军浩浩荡荡擂鼓而发,执明在离开时回望了一眼王城,也许有人此去将经年,胡月难归,战火本就无情,故而他也想把故国的一切深深印入心海,如此才能让自己远战他乡时,不至于形单影只;
      今日天气微暖,将士们士气高昂热血沸腾,行军速度超常而与,第二日天刚放亮,十五万大军就已经出了昱照关外,执明命令兵分两路,由一位年轻将军带着十万人马先行前往开阳,他则秘密带了五万兵马,在此地藏于山野,隐匿了行踪,将士们席地而坐,胡乱啃着冷面干粮充饥,行军打仗便是如此,很难吃得上一顿好饭,不过他们并不在乎;
      执明在此处等到了日暮,寻了处高地远山而望,腹语道:“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戏演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谢幕了。”;
      时值入夜,林外官道果然有马蹄声震,执明按住剑柄,只待对方踏入战圈,就立刻合而攻之;
      官道两旁寂静无声,前行战马像是受了惊,怯着脚步不敢上前,马上之人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杀气,片刻间,执明命五万大军蜂涌而出与之交战,双方人数相差无几,厮杀起来自是狼烟破天,执明最后从万军里阔步而上,笑问:“骆爱卿如此夜行,是欲往何处啊?不如与孤王说说,孤王送你一程如何?”;
      “看来……你早就怀疑我了。”月色残缺,骆珉立于马背,执剑不发;
      “也不早……就、刚好而已。”执明心里所有的恨,都在此刻爆发,若不是这个人,子煜便不会死,六万将士不会折损将尽,自己也不会一次次误会于慕容黎,他一步一剑,一剑而杀一人,似乎要将所有的报复都倾泻出来;
      骆珉最后翻身下马,他亦曾想,如果不是生在这乱世,如果不是生于天枢,也许执明会是他愿辅佐之君,只是奈何,时不逢我,唯有可惜了罢;
      剑光寒,但心更寒,执明使浑身解数与骆珉缠斗,愈趋占尽了上风,他一剑滑过骆珉后背,怒道:“这一剑,是为吾天权六万将士讨的,他们敬你为将军,却罔送了性命!”;
      随后他再横扫一剑,剑锋划破了骆珉手臂,道:“这一剑,是为子煜讨的!他信你为同臣,你却置他于死地!”;
      骆珉连受两处剑伤,更加落于下风了,他手下之人欲来救他,却被执明一剑封喉,清除障碍后,执明长剑一挥,把控着力度从骆珉脸上划过,那道伤口深可见骨,横跨了骆珉整个面部,骆珉当即双手捂着脸痛苦难当,却听执明冷冷道:“这一剑,是为阿离讨的!你与仲堃仪设计于我,害孤王失信于他,如今他容颜不复,孤王便让你,与他同受此罪!”;
      执明快步上前,将手中剑身直直没入了骆珉胸膛,他半抱着骆珉,眼中有朦胧水光,他声音有些喑哑,缓缓道一句:“这一剑,是孤王为自己的讨的!孤王曾经那么信你!可你却始终将孤王玩弄于鼓掌,这心痛的滋味,也要叫你好生尝尝。”;
      前债已清,执明直直把骆珉推倒在地,却不曾想,骆珉撑着最后一口气,望着残缺的月低低笑了起来,口中鲜血如柱涌出,吃力道:“执明……你、你很聪明……但……先、生、之、意,你……永远、永远也猜不透……开阳、天枢……瑶光、天权,你……又能……顾及何方?”;
      骆珉低低笑着,耳畔杀伐声声不断,他想,若自己没有生在这乱世,是不是可以是另一番结局?安然的闭上双眼,低低道了声抱歉,只是不知道是对谁的歉意,或许,是这无奈的红尘吧;
      “到死还不知道悔改!孤王的天下,孤王定然全力守护。”执明没有再去看骆珉,有些东西,失去了再夺回来便是。
      时至夜半,四周的杀伐也近尾声,骆珉带来的人马已被尽数绞杀,毕竟非我族类,留之无益,只是此战下来,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后,他的五万兵马也只剩下了不足一万人,他对骆珉的恨,本是该将骆珉挫骨扬灰才能休罢的,然而当骆珉真正死在自己手中后,他却也得不到半点欢心……
      最后他还是命人葬了骆珉,不管是真是假,也总归是君臣一场,骆珉马上还挂着剑匣,那是他故意放得显眼,好让骆珉去偷取的,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剑到了仲堃仪手中了;
      将士们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执明便命令就地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整装而发,而此夜,瑶光郡内就有些难过了。
      莫澜才入睡不久,就被下人吵醒了,说是有大臣带了军机密报进宫来,要面见他,于是他也只好穿衣起身去见人,他接过那位大臣的奏报看了一眼,有些惊愕:“仲堃仪竟然亲自率军十五万,直逼我瑶光王城,此前居然没有半点战报传来?”;
      然而事已发生,再追究责任无益,莫澜命人即刻召集所有大臣入宫,盘点瑶光王城能战者几人,国库军需又能撑多久,在大臣进宫之前,他已提笔写了求援信,让人快马加鞭送给执明;
      翌日,他亲自着了铠甲立于城楼之上,登高望远时,便已能看见远处的战火狼烟了,他从没上过战场,但也知战火无情,不知道那远处,从今往后,又有多少人,将会遭受颠沛流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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