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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痴心人 ...

  •   虞筝忽然就觉得万般不自在,走出来对夙玄施了礼,便快步出屋去了。

      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待关了门,竟还觉得心脏跳的厉害。

      再一回思,方察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逾矩,历来替男子挽发的,不都是他们的妻子恋人吗?

      而她送簪子给暮辞,暮辞铸绮光给她,虽说是有因在先,可细思起来,怎么那么像互赠定情信物?

      虞筝大窘。

      那厢,夙玄怀揣一幅画卷,走向暮辞,边走边笑道:“是贫道来的不是时候,惊扰了蚕女娘娘,罪过。”

      暮辞眉头一挑,眯起双眸,道:“你果然是知道筝儿的身份了。”

      “若非蚕女娘娘来了岘山,你也不会来做客,不是吗?”夙玄笑问。

      暮辞迎到夙玄的面前,目光斜向夙玄怀里的画卷,“这次又带了什么画要我看?”

      “是一位故人,昨夜于梦中见了她,晨醒后便画下来了。”

      夙玄将画卷一点点的摊开,一个女子随着摊开的画卷呈现出来。

      暮辞神色微变,眼底沉了下去,看着画中之人,喃喃:“望婵……”

      夙玄看向暮辞,问道:“蚕女娘娘可知道望婵的存在?”

      “筝儿不知。”暮辞说,“我并未告诉她。”

      夙玄又道:“这么多年你要一个人压制住望婵,可曾想过终有压不住的一天?”

      暮辞眼底一黯,道:“哪怕如此,我也会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压制望婵,不会让她伤到筝儿半分。”

      夙玄缓缓合上画,叹道:“你还真是个痴心人……”默了默,又说:“这些天我试着卜卦,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找到那个邪魔。”

      “结果如何?”暮辞问。

      夙玄缓缓摇了摇头,“窥不出。”

      “窥不出?”

      “正是。”夙玄回,“足见对方的厉害了,不是修为太高,就是有什么法宝掩护。总之,就是贫道与你二人加起来,也未见得就敌得过他们。”

      这对于暮辞和虞筝而言,又是个坏消息,任务当真太艰巨了。

      暮辞沉默良久,道:“夙玄,那邪魔隐藏在岘山门的原因,我们均是不知。从这个任务被下达开始,我们只知要将它找出,却不知它隐藏于岘山是为了什么。天后告诉我,天帝上次开天眼时,看到了邪魔从众多岘山弟子们中间出现,欲要再看,却看不仔细。随后,天帝又看到甚是惨烈的画面,血染岘山,死伤无数……这是未来最可能发生的事。所以,天后才派了筝儿打进来,尽快找出邪魔,阻止这最可能发生之事发生。”

      夙玄被暮辞所描述的场景微微讶到,喃喃:“此任务俨然凶险无比,天后怎么不派修为更高的神灵前来……”

      “天后的想法,谁能猜的透。”暮辞唇角挽了个若有若无的苦笑,“何况,即便知道这个中艰险,筝儿还是自愿接下了任务。她想剥掉马皮,这是她千年来唯一的执念,现下只有天帝天后能做到。”

      夙玄眸底掠过一抹惊讶,“剥掉马皮?那你岂不是要……”

      暮辞淡然道:“我求仁得仁,只愿筝儿心想事成,往后万事俱安。”

      “暮辞,你……”夙玄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将一切化作长长一声叹气。

      夙玄是什么时候走的,虞筝并不知道。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打开窗子望着岘山的远景,听着风吹在窗棱上的声响,仿佛重叠着自己那跳动的很快的心脏。

      没多久,她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虞筝去开了门,见是暮辞,心下又是一阵不自在。

      “暮辞。”她笑了笑。

      暮辞看了眼半开的轩窗,接着自然而然的抬手,替虞筝把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去。

      虞筝下意识的避开。

      暮辞的动作一滞,柔声说:“夙玄已经走了,你放心,他也会帮着我们的,都是自己人。”

      虞筝这方笑了笑:“嗯……”

      暮辞又说:“难得你能休息几天,去后山走走吧,这个时间,正是后山空气最好的时候。”

      虞筝想了想,应道:“也好。”

      现下还是清晨,岘山的弟子们许多还没起来,后山更是毫无人烟。

      翠竹在晨风里发出轻轻的响声,地上落满了竹叶,沾着些初夏的露水。

      暮辞和虞筝并排走着,在竹林中穿行。

      “暮辞。”虞筝忽然说起,“方才夙玄长老来的时候,我瞧见他带了画作来。”

      “嗯,夙玄又来给我看画了,他便是喜欢这样。”

      “那他这次又画了什么?”虞筝有些好奇。

      暮辞眼底黯了黯,沉默须臾,低声道:“是望阙的妹妹,望婵。”

      望婵?

      虞筝冷不丁就想到,夙玄曾提到,望阙亲手杀了他的妹妹,禁锢了她的魂魄,永生永世。

      这段事,她没有再问过夙玄或者暮辞,半是因为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半是因为她不想提一些令他们伤心的事。

      她望着暮辞,没有再追问。暮辞却也看向她,笑了笑,说:“筝儿该是知道‘剑灵’吧。”

      虞筝当然知道。

      所谓剑灵,也叫剑魂,是栖息于剑之中的魂魄。

      他们原本是人,却在铸剑的时候,活生生的被烧死在剑炉里。

      这些被烧死的人,有的是被丢进剑炉的,有的是自愿跳进去殉剑的。他们的身躯死于炉火,魂魄随着宝剑的铸成,与宝剑化为一体,成为剑灵。

      从此,剑在人在,剑毁人亡,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虞筝猝然明白了什么,“望婵……被望阙做成了剑灵?”

      暮辞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满地竹叶,喃喃:“她并没有成为剑灵,而是……”

      而是什么,他没说了,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立着,被一种深沉的悲戚所缠绕。

      从暮辞身上传出的情绪,虞筝能够感受到。她看着暮辞此刻的状态,心忽的有些发闷、有些微疼。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像是冰泉山上走下的,戴着她亲手雕出的簪子,本是那般卓越那般耀目,奈何却要承受这些无法与旁人道的悲痛。

      他、望阙、望婵,尽管虞筝不知晓他们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感觉到,活下来的暮辞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虞筝不忍再沉默,遂出言道:“暮辞,那些事已然过去很久了。”

      暮辞喃喃:“你说的是,望阙早已安息,几十次轮回,也早不知成为了谁。”

      虞筝柔和的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太过纠结过去,或许没什么意义,因为我们拥有很长的未来。”

      “筝儿。”暮辞朝着虞筝漾开温柔的笑,心下却黯然如灰。

      很长的未来吗?不,他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思及此,一种难掩的哀戚在心底翻涌,似是要冲破暮辞这张永远都清清淡淡的面容。

      他走向虞筝,在她的面前站定,微微低头看她。虞筝也看着暮辞,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刻骨的温柔,看出了夹杂着悲戚的缠绵悱恻,看出了她的影子,看出了……

      虞筝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暮辞的怀里。她不知道是他先搂住她,还是她先抬手触碰到他。

      好像这一切就在懵懂之中上演完了,当她意识到她被暮辞抱在了怀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从他的身侧绕过去,将他环住。

      虞筝讷讷无言,枕靠在暮辞的胸膛上,被他渐渐的抱得更紧,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拂过她耳畔的呼吸。

      晨风凉爽,晨间的空气也是清新的,但虞筝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浑浊。这浑浊里有如水的温柔,有无边的宠溺,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滋味,都在一股脑的朝她的心头上涌窜,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塞满她的心。

      “暮辞……”

      “筝儿。”暮辞在她耳边喃喃,“谢谢……”

      虞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种微妙的滋味,像是许多股蚕丝缠在一起那样,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心绪。

      她选择了沉默,静静的靠在暮辞怀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任由时间就这样过去。

      许久后,她被暮辞牵了手,带着往竹林的深处继续漫步。

      暮辞会柔声提醒虞筝,注意脚下,生怕她被竹条擦破皮。

      虞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自己肩头披着的马皮,无声的叹了口气,问道:“暮辞,你是何时识得我的?”

      “很久以前。”暮辞笑着说。

      虞筝道:“为何我从不知道。”

      暮辞停了会儿,才道:“筝儿,别想多,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这我自是知道……”只是,你为何待我这般好,为何像是对我……情根深种……

      虞筝本想着,这个问题,等到任务完成后再和暮辞摊开了说。只是,这样与他相处着,总觉得自己心里也多了些陌生的情绪,竟是越发的好奇了。

      但转而,她又抚摸上肩头的马皮,苦笑出来。

      一个身上粘着兽皮的女子,又如何配得上这个光风霁月的人?她不过是顶着神之名号的怪物罢了。

      “筝儿。”暮辞忽然问她:“那匹白马,你恨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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