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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你以为是谁可怜你,收留你!”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正对莉莎破口大骂,“每天上缴5银马苏,这是我们说好了的,你今天不干活,明天拿什么给我!”

      莉莎站在那里,苍白的肌肤一直发抖,我这才注意到她有多么纤瘦,更显得她凸起肚子的庞大。

      我想起那天与妓|女们的讨价还价,5个马苏一次,10个马苏折合1银马苏。

      “对不起,我以后不出去了。”莉莎颤抖着说。

      “不出去有什么用!你卖得出去吗!挺着个大肚子,有哪个男人会花钱买你?我早就说过让你打掉!”

      “不……不……不要,求您了……”

      “不要?你交不上钱,难道让我白白养你吗!”鸨|母露出狼一样狰狞的神情。

      “我一定会交上钱的,我会好好干活。”莉莎扯着鸨|母的衣袖哀求道。

      鸨|母甩开她走出房门,正好遇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她笑了笑,扭着屁股走了。

      莉莎惊讶地看着我,一丝血色迅速蒙上了她的脸颊,少女似乎觉得难堪,泪水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下来。

      “请您出去吧。”莉莎说。

      “我人都进来了,如果没花钱就离开,鸨母不会为难你吗?”

      莉莎带泪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她从衬裙里拿出一个小钱袋,全摊开在我眼前:“你看,我还有些积蓄,我没骗你。”

      我扫了一眼,发现钱袋里装着二十几枚银马苏。

      “以前喜欢我的客人很多,我攒下了一些钱,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一些。”莉莎用轻快的语调说。

      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竟然要给我钱。

      “我……我愿意给你钱。”她说,“我愿意的,我还可以赚很多钱,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以后我能常常见到你吗?”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

      少女摇摇头,泪水开始在她眼里打转。

      “那为什么给我钱?”

      “我就是……想见您……”她抽噎道。

      然后她缓缓地把头靠在了我肩上,不久,少女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抬手想给她擦眼泪,但又怕她眼泪里有病菌,所以只是拽着她的衣领给她擦。

      少女在我耳边呢喃:“您是不一样的,我在这儿,从没人白给过我钱,也没人擦过我的眼泪。”

      从这天起,我经常在莫尔斯啤酒馆门口遇到莉莎,相处久了以后,我渐渐了解了莉莎的过往。

      这女孩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她父亲送来了这里,每个星期,她都要给上门要钱的父亲十个银马苏,而每天还要上缴老|鸨5个银马苏。

      毕竟年轻新鲜,莉莎的客人很多,可是五个月前她怀孕了,客人也就渐渐少了。老|鸨和她父亲叫她打掉孩子,莉莎却不肯,她很害怕,不是舍不得孩子,而是害怕堕胎的时候会死掉。

      这天,莉莎又来了,我们正聊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希德拉!”

      我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男人其貌不扬,还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容愤怒而扭曲。

      他大步走过来,揪住我的衣领,然后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你这混账东西,来了墨尼本这么久,也不来找我!”然后他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紧紧搂住了我,用力拍打我的后背,“我的兄弟,那时候听说你的眼睛瞎了,担心死我了,没想到你好好的,感谢上帝。”

      “你……你是……兰夫特?”我不确定地问。

      这天,兰夫特拉着我喝了一晚上酒,从最初见到战友的兴高采烈,到后来嚎啕大哭,哭死去的战友,哭失败的战争,哭生活的艰苦。

      我唯恐被看出破绽,所以只是耐心听着,很少插言。从兰夫特稀稀拉拉的叙述中推测,从前的乌尔夫·希德拉应该是个沉默寡言但性情暴躁的男人,而且还有些偏激。

      据说乌尔夫·希德拉是军队的传令兵,常年冒险穿越战区传达作战指令,不畏生死,获得过多次嘉奖。他一心报效国家,可惜政客们却向敌人投降,他因此愤愤不平,曾在战地怒骂投降派和朱太人,甚至多次引起冲突。

      “真怀念我们从前的日子。”兰夫特已经喝醉了,他双眼通红,默默地说,“我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似现在这般窝囊地活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

      “也许你该看开点。”我说,作为一个被监禁在精神病院十多年的人,我颇有体悟地感慨道,“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每分每秒都让人绝望,但想要继续生活,就得学会忍受。”

      兰夫特却醉醺醺地一挥手,怒喝道:“你是怎么了!你这话他妈的就像个娘们,从前那个铁一样刚硬的乌尔夫呢?那个要和我再一次上战场,杀光我们国家敌人的乌尔夫呢!”

      我实话实说:“病死了。”

      “滚!住口!”

      吼完这些话,男人就一头栽倒在了桌上,带着沉闷的喘息声醉死过去。

      我搀扶着男人离开酒馆,结果又碰到了孤零零等在那里的莉莎,她似乎一直在等我。

      外面的天气太冷了,大约在零摄氏度以下,干燥的冷风呼啸着吹过灰蒙蒙的街道,干瘦的少女躲在一块大围巾里颤抖,她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希德拉先生。”

      我觉得自己碰到了救星,忙说:“帮我把朋友送去我住的地方好吗?”

      莉莎咧嘴一笑,点点头。

      自从得到军队支援的钱后,我就不住救济所了,我租了一个单间,每个月要5银马苏,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也不知道上一任租客在房间里干了什么,里面的骚臭味跟厕所不相上下。

      把醉鬼送上床后,我送莉莎往回走。

      莉莎看上去很高兴,絮絮叨叨说着些趣闻。送她到巷子门口的时候,莉莎犹豫着开口:“今天晚上您没有地方睡吧,要不要,要不要,我是说……我这里还有一张床,还有些吃的,屋子里也挺暖和,您不用付钱……就好好睡一觉吧。”

      我考虑到自己屋子里有个酒鬼,就点了头,结果莉莎露出大大的笑容,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木头搭成的双人床,上面铺着深绿色的棉布床单,坐上去很软。莉莎看上去有些紧张,她给我端来了一篮蓝莓馅饼,还有一杯热开水。然后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我们和衣躺在同一张床上。

      已经熄灯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并不寂静,男人女人的笑声叫声透过薄薄的墙板传过来,没有半刻停息。

      一缕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下来,银白色,有些美丽。

      这张床好温暖啊,我心想,柔软温暖,还伴着少女柔和的体味,多么踏实,多么真实。这一瞬间,我甚至明白了那些嫖|客们的心情。

      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一个人睡在又脏又臭的床榻上该有多么寂寞啊,只需要花一点钱,就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温暖的房间,还有一位温暖温柔的姑娘陪伴在身边。即使只是一个晚上的陪伴,也足以像个美妙的梦一样,让人难以割舍。因为这一刻,就好像有一个家一样。

      忽然,一只手摸上了我的下腹,然后缓缓向下。

      我吓了一跳,急忙推开那只手,黑暗中,少女的轮廓影影绰绰。

      “您不想要吗?”莉莎静静地说,“我不要您的钱。”

      “不。”我说,但刚想起身,就被莉莎拉住了。

      “别走。”少女落入月光里,她苍白的脸沉静如同雕像:“对不起,我不知道该给你些什么,我和男人相处的时候只做过这种事。”

      然后少女拱进我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隔壁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叫|床声,男人像野生狒狒一样呼吼个不停,床头敲打着墙板砰砰响。女人尖叫着,似乎很痛苦。

      而安静的这一边,莉莎低声诉说了起来。

      “我每天都要和十几个男人做|爱,时间久了,所有男人看上去都一模一样起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她轻声笑了笑,“可是您不一样,那一天您是那样清晰,然后越来越清晰,我没有办法忘记。”

      “你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吗?”黑暗中,我轻声问。

      可是少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是那样轻微,像害怕戳破梦境一样呢喃:“那时候我想,等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我就再也不做|爱了,可是我一直在这里,你说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直到死的时候也依然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有别的选择呢?为什么生来就注定在这里?安娜说我们不能笑,因为笑会带来厄运,可我觉得还是笑好,不笑,难道哭吗?如果哭了,不是更想哭吗?”

      当岁月奔驰,挨过了冬季,却没有迎来春季,那便是永恒的绝望,而绝望之人期盼了太久,有时候甚至把冰雪误认为迎春之梅。

      “我想过你会带我走,但你带不走我,我家里还有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我走了,他们会挨饿。”说完,莉莎在我怀里拱了拱,不久,她陷入了沉睡。

      我也睡了,睡前还在担心少女的被子太脏,会害我染上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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