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开封府尹破案超跩》白衣慕卿相

2、陈州案②

　　“粥棚安排在府衙前，另征用了城东的太平食馆，城南的城隍庙，城西的土地庙，城北的太平寺。城内，东南西北外加府衙总有五处粥棚。每处粥棚都有大红的横幅，不认字的看横幅，大红色的！红色的！”

　　“城外的流民不用进城，钦差大人已跟厢军商议妥当，借兵三千开设难民营，收留整顿难民！难民营大门口会竖立稻穗的图案，方便大家定位。”

　　“若有生病的，大家也不用担心。每个粥棚都安排了坐诊的大夫，所有受灾的百姓都可以免费看病。”

　　官话喊了一遍后，衙役们用方言又喊了一遍。

　　原本心存疑惑的难民们听到这直白无比的安排，情绪激动，直接膝盖一软，扣在地上，哽咽的直呼：“青天大老爷啊！”

　　当然也有人惊讶不已：“安乐侯是中邪了不成？我可听说他还太平寺见色起、义，看上了田员外家的媳妇呢。”

　　“这不可能吧？”有从家里听到铜锣跑出来凑热闹的百姓一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开口：“不是说庞贵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安乐侯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会看上咱们这的乡绅人家？”

　　“谁知道呢？不过也就安乐侯能如此手眼通天了！借兵三千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瞧窃窃私语的两人虽然穿着朴素，但也身强力壮的，很明显家境殷实，没挨饿。于是眉头一挑，笑着压低了声音，加入聊天中，意味深长道：“但凡大宋百姓，谁不知道文武不合？哪怕湘军保护地方，但看看哪个厢军愿意给地方颜面了？”

　　闻言，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他们正值壮年，也是要面临兵役的。因此军队体系还是大概了解。朝廷军队有四种：禁军、厢军、乡军和番军。

　　最厉害的自然是禁军，负责保卫帝王和驻守边关。

　　厢军驻扎各地，负责保护一方安宁。但虽然驻扎地方，但指挥的权利，上司是兵部，是朝廷。因此对地方官从来没什么好颜色。

　　乡军算地方组建起来的军队，负责警戒巡逻。地方官有管辖的权利，但乡军战斗力不高，顶多跟衙役差不多，就负责追个盗贼之类。

　　至于番军，就是少民仰慕宋朝，被皇家收服麾下，因此成立的兵马。比如党项骑兵、吐蕃骑兵等等。

　　想着军队大概功能后，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恍若大悟的表情，“难怪皇上会派安乐侯来！庞太师是百官之首，谁敢不给他一个面子？”

　　“安乐侯就算无能，但赈灾也是功绩啊！老子给儿子喂功绩呢！”

　　周围的人听到对话后，忍不住心中涌动的八卦之情，跟着聊起来：“也对，算算岁数，安乐侯好像也十五六岁了，要当官了吧？像那些当官的还不给儿子安排起来？所以以我之见，不是安乐侯转、性了，而是庞太师安排的人到了。”

　　“有可能。不过没准跟包拯有关。”书生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我三姑的儿子的表哥在驿站，可跟我说了朝廷还派了包青天包大人来督察赈灾。包大人眼里可容不得沙子的，就安乐侯先前的德行，肯定要被杀头的。说起来安乐侯先前……”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匆匆打断，开心的操着一口略生硬的乡音：“包大人也来陈州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书生定睛看了眼来人，长得是瘦弱不堪，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但双眸清明，看起来不像遭受灾情的陈州百姓。要知道哪怕陈州富户没有食不果腹，但置身灾情这个大环境下，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焦虑起来的。

　　心中琢磨着，书生笑着点头，竖耳倾听其他人八卦。

　　“包大人破案行，督察贪官污吏；庞太师的儿子就负责联络地方，我觉得这两位大人配合，咱们陈州的灾情很快就过去了。”

　　“对对对，这样搭配好。你看看衙役刚才时候的还有大夫呢！寻常钦差能够说看病免费吗？妥妥安乐侯自掏腰包啊！”

　　试图散播谣言的书生：“…………”

　　穷山恶水出刁民！

　　刁民不可教也！

　　腹诽着，书生又寒暄了几句，琢磨着去府衙前的施粥点看看情况。

　　==========

　　府衙此刻早已被灾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挤人，几乎放眼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衙役们喊得声嘶力竭，让众人有序排队。但饿狠了的灾民们在飘荡的粥香面前，早已失去理智。

　　“再不排队，我砸了这粥棚！”为首的捕头一见快要失控的场景——群情激动，恍若恶狼，恨不得生吞米粒。当即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直接拔刀对准灾民，怒吼着强调：“安乐侯有令，排队。否则就砸了粥棚，区区几条贱命，他不在乎。”

　　“就算搞砸了赈灾之事，他顶多一条命，但他可以下令刨了你们祖宗十八代。”捕头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有点握不紧刀柄了。

　　太毒了，这计策太毒了，不愧是奸佞之子。

　　灾民或许不在意自己的命，甚至卖儿卖女，只求一口饱饭，但祖宗的坟墓，作为一个男人，不在意怎么可能？

　　“你们自己当饿死鬼没事，但你们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阳光下刀锋已经够刺眼了，更别提捕头的话语，原本激动的灾民们全都被吓呆住了。

　　“排队！”

　　一听到这个命令，灾民们才恍恍惚惚，顺着衙役的指引，安安分分的排队。

　　瞧着终于井然有序的一幕，捕头微微松口气，正打算回去复命，忽然间就听得突兀的响声传来：“你们这些人放肆，我是安乐侯！谁敢拦本侯？”

　　闻言，捕头一怔，再定睛看过去，就见一个披头盖发的年轻人身形矫健的避开了衙役的拦截，势如破竹的径直冲向府衙大门。

　　顷刻间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骚乱了起来。等待的灾民们眼神顷刻间带着杀气，当即愤怒不已，告状道：“官爷，这人想插队！肯定是地、痞、流、氓！”

　　“哪里来的臭乞丐，滚开。”

　　“打死他。”

　　“…………”

　　见状，捕头冷冷横扫了一眼灾民，然后再一次拔刀指向来人，怒喝道：“敢插队，杀！”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人拿刀指着脸，庞昱吓得一哆嗦，但转眸间又怒火刺啦的燃烧了起来。

　　他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噩梦一般。

　　明明昨晚睡觉的姿势很乖的，可一睁开眼，就是破庙，就是臭烘烘的刁民，就是铺天盖地的嘲笑，就是一身粗布麻衣还一身酸臭味。甚至就连脸蛋，也不知被抹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黑乎乎的。

　　好不容易下了狠心，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结果呢，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是真邪门了！

　　越想，庞昱越气，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他磨着牙提醒自己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吩咐道：“你竟敢指着我？去，把庞福他们叫出来，他们一定认得我！”

　　捕头闻言嗤笑了一声，瞧着一点也不瘦骨嶙峋，反倒是身强体健，看起来还有些婴儿肥的人，只觉得对方是混混流、氓，来暗中搞事的，当即音调拔高：“谁不知道安乐侯总管的名字？”

　　冷笑了一声，捕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人，眼里带着浓浓的警惕，“安乐侯是办事不按着常理，但他说得也有些道理。灾民长久不沐浴，身上不知携带了什么脏东西。要知道自古大旱过后庇佑疫情，他下令修建花园，名为花园，但也是澡堂，想让灾民们干干净净而已。”

　　“只不过侯爷年轻气盛，又肆意骄傲，懒得跟愚人多费口舌。”

　　庞昱看着眉眼间竟然还带着恭敬的捕头，眼眸都瞪圆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捕头。

　　他下令修建花园，修建软红堂，那是大师指点的风水阵。

　　极好的风水阵，能够让真牡丹归位的！

　　就是能够让姐姐当皇后的阵法。

　　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甚至费尽心思避开老爹，一哭二闹磨着姐夫好不容易来陈州的目的被莫名其妙的破坏，庞昱顷刻间怒火燃烧，“你们放肆，放肆！我定要让姐夫诛你们九族！”

　　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彻苍穹，吓得捕头一颤，定睛看着愤怒的混混。

　　虽然眼前这混混丑了些臭了些，但老话说得腹有诗书气自华。当然混混有没有文化他不知道，但是言行举止间的确带着些趾高气扬的跋扈气，尤其是能够脱口而出诛九族。这话，他这辈子也的确就听安乐侯说过。说得那个理直气壮，言之凿凿，胸有成竹。

　　而且也的确不像普通的流、氓。

　　流、氓骂人可不会翻来覆去放肆放肆放肆的。

　　但对方也绝对不是安乐侯。

　　他才跟安乐侯开会呢！

　　心中嘀咕着，捕头缓缓开口：“来人，把他给我押入大牢。”

　　庞昱气得呲牙裂目：“你敢？”

　　说话间，庞昱见打开的大门，一见知府蒋大人出来，当即喜上眉梢：“蒋大人！”

　　出来的蒋大人一甩官袍，冷冷的斜睨了眼庞昱，面无表情吩咐道：“安乐侯有命，谁敢在府衙前闹事，乱棍打出去！”

　　捕头一愣：“可……”

　　“都吵到安乐侯吃早点了。”蒋大人声音冰冷了几分，“否则冒认皇亲的罪该杀。不过安乐侯念在陈州难得有个胆大好玩的刁民，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庞昱听到这声解释，气得胸膛都一起一伏：“里面那个是假冒的！我才是安乐侯庞昱！”

　　蒋大人一挥袖子，仿若弹走什么脏东西一般，轻蔑的笑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还敢冒认安乐侯？”

　　捕头见状，直接一脚就对准庞昱肚腹踹了过去，“还不朝安乐侯拜谢，他大人大量绕过你一命，否则你就直接人头落地了！”

　　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庞昱直接摔倒在地，疼得直接捂着肚腹抽口气：“你……你们大胆！我要让爹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瞧着竟然还敢气势汹汹威胁的“混混”，灾民们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直接拳打脚踢：“你个丑八怪，安得什么心？别打扰大人们赈粥！”

　　“马上就轮到我喝粥了，你给我死远点，别打扰他们。”

　　“…………”

　　即便灾民们没有多少力气，但愤怒之下迸发出的力气也格外的大。挨打的庞昱整个人都懵了。

　　他现在都分辨不出自己浑身上下哪里不疼了。

　　拼命挣扎，庞昱依旧竭力高呼着：“你……你们放肆，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爹……咳咳……爹，救命啊！”

　　瞧着还开口口声声喊爹，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的混混，蒋大人眉头微微蹙了簇，示意捕头出面让暴民停止群殴。

　　毕竟就算是有心人安排的刁民，但毫无战斗力还一口一个爹的，简直都拉低探子的入门水准。且若把人打死了，等包拯来调查，也是有理都说不清。

　　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疑神疑鬼了，这混混的眼睛细瞧了也是丹凤眼，顾盼生辉中带着肆意倜傥，跟安乐侯的如出一辙。

　　心中嘀咕着，蒋大人缓步入了内堂，笑着看向翘着二郎腿逗鹦鹉的安乐侯，就见人笑容灿烂，一张脸明艳生辉，让人不自禁感慨面若桃花，倾国之色。

　　当然，安乐侯依旧是那个好享受的安乐侯。

　　只不过庞太师知道包拯前来的消息后，派了个一名叫虞相的师爷负责督促赈灾。安乐侯就偶尔说几句炫爹炫姐姐炫姐夫的话。

　　但又不得不说，安乐侯的炫又恰恰好拿捏住了地方官吏和乡绅的命脉，以致于能够短时间内就逐渐五个施粥点，一个难民营。

　　回想着骤变的惊魂的一夜，蒋知府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回道：“回安乐侯的话，那惊扰您用膳的刁民已被下官赶出去了。”

　　安乐侯闻言嗯了一声：“他要是看病也让他免费看着，别让这些刁民跑到包黑子面前告本侯的黑状。”

　　与此同时被打了个半死的庞昱费力的双手撑着地面，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府衙的匾额，看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听着百姓口口声声安乐侯也是青天的话语，听着……

　　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炸裂了。

　　他不禁昂头看向烈日高悬的天，撕心裂肺的疾呼：“爹，救命啊。”

　　奉命暗中保护庞昱的众人：“？？？”

　　庞太师还不如再生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