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渡鸦与光》采茶曲

5、表白

　　若伊和雷古勒斯成为朋友是二年级时的事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雨，空气里充斥着清新潮湿的味道。若伊从霍格莫德赶回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正在吵架的布莱克兄弟。

　　她本来打算绕路走开。但是西里斯的朋友们赶来围住了他，雷古勒斯直视着他们复杂的目光，倔强地僵立在那里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他孤零零的。

　　若伊停在那里，想起了以前她问的问题——“你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要帮我？”

　　当时雷古勒斯没有说话，现在他看着哥哥被簇拥着远去也没有说话。

　　若伊本来应该绕路回去的，但是她没有。她径直走过去帮他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递给他。

　　“站在这里很容易被皮皮鬼捉弄。”

　　黑发少年转过头看着她，灰色眸子里闪过几分茫然。过了几秒后他接过书本，被雨淋湿的黑发柔顺地贴在头上，像是迷路的孩子。

　　“走吧。”她这样说。

　　当时若伊只是觉得，雷古勒斯孤单地站在那儿，像极了年幼时在门口等待父亲回家的自己。

　　*

　　圣诞节后若伊就很少见到西弗勒斯和莉莉了，他们都在为考试做准备。

　　宾斯教授用他那平缓又低沉的声音讲着课，除了他那催眠般的声音整个教室只剩下羽毛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五年级的学生很忙，但四年级的若伊现在很无聊。她耐心地做着笔记，旁边的伊迪丝早已酣然入睡了。

　　秋日的困乏渐渐缠住四肢，就快要撑不住涣散的神智时，一个纸团精准地砸中了她的脑袋。她打了个激灵，身后的雷古勒斯低声笑了起来。

　　她打开纸团，优雅的字体映入眼帘。

　　——今天去看花？

　　黑湖底的花在秋季开放，冬末绽放到极致，这个时候看是最适合的了。

　　——我方便进去吗？

　　她扔的纸团直接砸中了雷古勒斯的额头。

　　“噗。”

　　若伊给了雷古勒斯一个无辜的眼神，她是真扔不准。

　　雷古勒斯淡定地瞥了她一眼，拿起羽毛笔写完后正要对准她的脑勺扔回去，结果若伊先发制人地用了飞来咒。

　　对一脸无奈的雷古勒斯笑了笑，若伊转身展开纸团，看到这一行字仿佛能看见少年忍笑的模样。

　　——今天回去练习幻身咒。

　　下面还有一行。

　　——而且是我带你进去，你怕什么？

　　从容又自信，带着点布莱克的傲气，单凭言语就可以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深邃明亮的灰色眼睛。

　　若伊看着这行字歪了歪头，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写上一个词，把纸团扔了回去。

　　但是若伊没有告诉雷古勒斯，她用复制成双保留了另一份，直到多年后都还保存着。

　　漫天飞舞的冬雪仿佛将霍格沃茨与整个世界隔离，学生们在枯燥的魔法史课堂上安稳地打着瞌睡，描绘着自己的美梦。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课，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黑湖底的花——Fermevie（芙珥苜微），在法语中是坚强的生命。

　　也许是因为枯燥的童年，她一直对与生命有关的事物很感兴趣，特别是坚强而美好的生命。

　　——雷古勒斯是其中一个。

　　若伊看向旁边的黑发少年，他围着银绿色的斯莱特林围巾，灰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迎面走来一个女孩，是经常和莉莉在一起的玛丽·麦克唐纳。她一看见穿着斯莱特林校袍的雷古勒斯立刻低下了头，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若伊看了雷古勒斯一眼，他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语气有些嘲讽：“斯莱特林现在可是人人避之。”

　　若伊用了幻身咒，别人看不见她，雷古勒斯这样自言自语看上去有点奇怪，所以她没有回答。

　　“不说话？”也许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雷古勒斯的语气有几分调侃，“难道你也害怕吗，嗯？”

　　也许是今晚天气不错，也许是此刻气氛很融洽。若伊问了一个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是因为我是纯血吗？”

　　“什么？”雷古勒斯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过路的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雷古勒斯，在他们眼里他是在和空气对话。若伊只好拉着他走进旁边的一个空教室。

　　“荧光闪烁——”

　　黑暗的教室有了光亮，确定这里没有人后，若伊才看着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的雷古勒斯，语气有几分迟疑：“……因为我是纯血，你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雷古勒斯立刻抬起了头，他微微眯着灰色的眼睛，目光锐利地看着平静的若伊。

　　“为什么问这个？”他的语气有点冷。

　　若伊没有后悔破坏了刚刚的气氛，恰恰相反，她认为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

　　“……雷古勒斯。”这是她第一次叫雷古勒斯的名字，带着几分不熟稔和迟疑。她看见雷古勒斯愣了愣。

　　她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但是以前没有特别在意，直到莉莉和她说了那些话后，她才开始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你没有欺负任何一个非纯血的人，还帮过我很多忙。”若伊借着魔杖上微弱的光，注视着雷古勒斯的眼睛，“如果我是一个非纯血，你还会对我这么有耐心吗？”

　　房间安静了下来，连城堡外呼啸的风声都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雷古勒斯站直了身体，灰眸在微弱光线中有些冷冽：“我是纯血主义者，这是你要的答案，加西娅。”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若伊一个人停留在寂静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寒冷包裹住她。

　　也许是自己奢望太多。能当上朋友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不知满足呢？

　　她茫然地收起魔杖，整个房间重回黑暗的怀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宵禁，她趴在一张桌子上，光照进来的时候一时有些不适应。

　　是雷古勒斯。他执拗地抿着嘴唇，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站在光亮处，她坐在黑暗中，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很久，最后她听见一声叹息。

　　“你不去看花了吗？”雷古勒斯关上门，走向她，语气带着几分焦躁。

　　若伊呆呆地看着他，看得他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眶却有着发烫。

　　雷古勒斯看了她很久，然后突然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带来一阵轻痒。

　　“不是那样的。”少年叹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喜欢你，因为你是若伊·加西娅，仅此而已。”

　　月凉如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若伊被雷古勒斯的手温柔地环住，在温暖的怀抱中突然有些不想动弹。好像就这么安安静静，就会一直永恒下去。

　　也许是没有等到回答，雷古勒斯打算松手时，若伊却伸手抱住他的腰制止了他。

　　她蹭了蹭他的脸，轻声回答：“我也一样。”

　　——我喜欢你，因为你不是别人，只因为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