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渡鸦与光》采茶曲

3、陪伴

　　——艾琳·斯内普病逝了。

　　雷古勒斯是在去猫头鹰棚屋后的第二天给若伊带来这个消息的。

　　那是个闲适的午后，温柔秋风吹过梧桐树叶，荡起一片金黄色的海浪，斑驳光影洒落在她手中泛黄的书页上。

　　大部分学生都去了霍格莫德，城堡格外的安静，她靠在老树上看书，几乎能听清树叶落地的声音。

　　有人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柔软草地，她抬起头，雷古勒斯递给她一封信。

　　少年立在光影交界处，若伊清楚地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淡漠。

　　西弗勒斯回家是因为艾琳阿姨病重，四天后，刚好就在信寄出去的那天，艾琳阿姨去世了。

　　一个生命的逝去，从开始到结束，如此短暂。

　　她本来是普林斯家养尊处优的继承人，却嫁给了一个普通人，在阴暗的蜘蛛尾巷度过了辛酸的余生。

　　微凉秋风中有干枯树叶从枝头落下，在风中颤抖着旋转，顺着那张字迹优美的信纸上滑落到地面。

　　——她被埋葬在已荒废的普林斯庄园。

　　落叶归根，本当如此。

　　雷古勒斯就站在那里看着她静静地读完信，看着她握紧了手中的书，那是艾琳阿姨给她的最后一个东西。

　　世界仿佛被无限地扩大，无力和茫然随着秋日灰尘填满了整个心脏，疼痛得要将她湮没在无声的哀恸中。

　　“……加西亚。”

　　雷古勒斯走上前，斑驳光影扑在他的黑袍上。他露出了少有的苦恼神色，抬起的手久久停留在空中，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若伊抬起头，入目所及的秋色世界中只有黑发少年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走得很安静。”

　　雷古勒斯略显瘦弱的手搭在若伊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地重复道：“加西亚，她走得很安静。”

　　高高的远空有白鸟展翅翱翔，洁白羽毛颤抖着划过蓝空，叫声清脆动听，仿佛诉说着秋日的宁静。

　　“走吧。”雷古勒斯握住她的肩膀，力道轻得近乎温柔。

　　若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城堡内，任由他带着自己找到了邓布利多，然后和他一起用飞路粉去了普林斯庄园。

　　雷古勒斯一直握着她的手，温度从少年温暖的掌心中源源不断地传到她手上。

　　若伊喜欢一切与生命有关的东西，包括珍珠。珍珠是珠宝中唯一与生命挂钩的东西。

　　就在那几秒钟的晕眩黑暗中，她突然湿润了眼眶。

　　——生命是很脆弱的。

　　*

　　晨光熹微，薄雾渐渐散去，淡蓝色的天际与群山重合，留下一个朦胧而温暖的影子。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礼堂准备上自习，安静的城堡一子就闹腾了起来。

　　“喂，那个拉文克劳。”
　　若伊抬起头，询问地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西里斯。他紧皱着眉，与雷古勒斯相似的那张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我有事问你。”

　　她和西里斯不熟，而且作为西弗勒斯的朋友，若伊应该算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两人唯一的联系不是以前互相捉弄出来的什么惺惺相惜，而是他的弟弟雷古勒斯。

　　若伊平时都坐在角落，附近的人很少，但西里斯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你昨天和……雷古勒斯去哪里了？”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若伊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对兄弟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私事。”看到对方怀疑的目光，她补充道，“他带我去学校外面处理事情，校长允许了。”

　　也许是从来没看见若伊看热闹和谈八卦，西里斯选择相信了她。

　　但是他的眉毛仍然紧皱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不好开口，那表情好像喝了乌贼汁一样。

　　若伊明白他的意思，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道：“我就当你没来问过。”

　　西里斯的眉毛舒展开来，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头发，饶有兴趣地看着若伊：“你不该和鼻涕……啊，好吧，斯内普那样的人做朋友。”

　　若伊望向正在和埃弗里说话的西弗勒斯，他这几天疯狂地研究着黑魔法和魔药，显得更加憔悴阴郁。

　　若伊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在普林斯庄园见到西弗勒斯之后，她就觉得失去一个重要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像是行走在一个巨大的黑洞边上，幽深黑暗中发出空洞而绝望的呼啸，她就一直这么茫然地行走，随时都会掉下去。

　　西里斯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雷古勒斯从门口走了进来，还注意到了他们站在一起。

　　“你以为斯内普只是表面不讨喜吗？”西里斯警告地看着若伊，灰色眸子里倒映出她微妙的表情，“离他远一点，加西娅。”

　　若伊还没说话，西里斯就大步离开，好像对雷古勒斯看到了他们交谈还有些心虚。
　　西里斯走后，姗姗来迟的伊迪丝在她旁边坐下，调侃道：“布莱克居然主动和你说话，厉害呀。”

　　伊迪丝是若伊的好友。她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心性却偏冷，就算平时相处不错的人也不一定算得上朋友。

　　“斯内普对于你和他的死对头说话就没什么意见？”

　　“他才不在意我。”若伊把目光投向莉莉，她看上去总是那么温暖明亮，轻易就能成为人们的焦点。

　　就是这样的人吸引了西弗勒斯，也吸引了若伊。

　　“噢，他只在乎伊万斯。”伊迪丝露出笑容，她戳了戳若伊的手臂，“那你就不介意吗，欺负你朋友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对你别人做了非常不好的事，你会怎么办？”若伊没有回答。

　　也许是她的语气有些认真，伊迪丝懵了几秒后才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会站在正确的一方。”

　　若伊笑了笑，目光却复杂起来。

　　若伊不喜欢欺负她朋友的人。但是作为一个拉文克劳，她看清了三人之间的矛盾根源，所以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西弗勒斯渴望家世和力量，而叛逆的西里斯反感黑魔法，反感纯血主义，西弗勒斯拥有他极度反感的这些特质。

　　西弗勒斯嫉妒被宠坏的詹姆，而詹姆嫉妒他和莉莉的友好关系，讨厌他的野心。
　　西弗勒斯对掠夺者们使过阴招，叫过麻瓜出身的学生“泥巴种”。最重要的是他对黑魔法很着迷。

　　若伊无意识地抓紧了袖角，突然明白了这些天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他将会走上错误的道路。

　　和煦阳光洒在礼堂里，若伊的脊背却无比冰凉。礼堂喧闹的声音离她远去，只剩下来自心中缺失那一块的黑洞中所发出的呼啸。

　　——加西亚。

　　忽然的，少年平静的声音好像突破重重障碍从远方传来。

　　若伊抬起头，看着斯莱特林长桌的那个人，他也看着自己，是陪着她参加艾琳阿姨葬礼时的那种目光。

　　——不要怕。

　　手心凭空传来了温度，发凉的脊背也渐渐温暖起来。

　　——她好像过于依赖这个人了。

　　雷古勒斯静静注视了她几秒，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就算看不清，她也知道那双深邃眸子中闪着点点笑意。

　　……但是没关系。

　　透过在阳光照拂下漂浮着的灰尘，若伊也露出了笑容。

　　岁月静好，一切黑暗还未到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