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渡鸦与光》采茶曲

10、番外：水滴

　　雷古勒斯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

　　她不算特别漂亮，平时也很安静，除了优异的成绩外就没有亮点。

　　若伊·加西亚，一个没落的法国纯血家族继承人。

　　平淡。这是雷古勒斯对她的第一印象。就像一杯纯净水，没有味道，没有颜色。

　　他一开始根本没关注过这个普通的拉文克劳，直到有次看到西里斯和波特在捉弄她。

　　雷古勒斯认为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所以那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去阻止那个咒语。

　　若伊的反应比他更快，就算比西里斯他们小一个年级，但她使用的魔咒毫不逊色。
　　果决。这是她留下的第二个印象。

　　那之后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西里斯他们越来越兴奋地捉弄若伊，若伊则非常耐心地陪他们玩这个游戏。双方都玩得非常起劲，好像这只是一种友好的竞争。

　　雷古勒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若伊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她包容别人，但绝对不会纵容。

　　有次若伊中了锁腿咒，路过的雷古勒斯很自然地帮她解开了咒语——那时候他正在和西里斯吵架。

　　“谢谢。”若伊望着他，表情中带着些疑惑，“可西里斯不是你的哥哥吗？”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若伊。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雨后天空的颜色，纯澈，淡蓝，让人非常舒心。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若伊也没有追问，她只是很平静地向他道别，平静地离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他想，平淡有时候也挺不错的。

　　＊

　　“你和拉文克劳的加西亚很熟？”

　　正在看书的雷古勒斯动作一顿，抬起头把目光投向火炉边的斯内普和埃弗里。

　　斯内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露出毫不在乎的神色，好像若伊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粒灰尘，眨眨眼就消失不见。

　　“她是我的邻居。”他淡淡地说。

　　埃弗里不屑地笑了笑，傲慢地扬起脸：“没落的加西亚家族而已。”

　　空气有些干燥，雷古勒斯喝了口水。然后他用不大却很清晰的声音对埃弗里说：“她的母亲本姓格林格拉斯。”

　　埃弗里的神色僵了僵，斯内普则是阴沉地瞪了他一眼，连忙拉着埃弗里走了。

　　那之后就算斯莱特林偶尔会有人嘲笑若伊，但绝对没有欺负过她。

　　但是那个拉文克劳对此一无所知。她仍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和西里斯他们互相捉弄，和朋友在图书馆看书，在学期末和斯内普和伊万斯一起回家。

　　一年级的暑假，他本来想和若伊道别，但是车站的人太多，学生和家长们吵吵闹闹的，人流不断拉开他们的距离。

　　雷古勒斯看着若伊走向一个黑发女人，一片朦胧的蒸汽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他的表姐安多米达。

　　“雷尔，走吧。”

　　妈妈握住他的手，妈妈的手总是很凉，他不习惯这样的温度。

　　他看了看另一边的西里斯，他无精打采地看着四周，非常不情愿地握着妈妈的手。

　　西里斯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张开嘴说了什么，但是雷古勒斯没有听见。因为他们幻影移形了。

　　＊

　　西里斯进了格兰芬多后越来越叛逆，在家里总是和父母吵来吵去，有好几次都被关在屋里不准出去。

　　“爸爸的身体不好，你别总惹他生气。”雷古勒斯望着眼前满不在乎的西里斯，无名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惹他生气——？”西里斯拖长了腔调，神色嘲弄，“雷尔，那他们不能不能总来惹我生气呢？”

　　“什么叫惹你生气？”雷古勒斯觉得西里斯简直不可理喻，“你可是一个纯血，进了格兰芬多不说，居然还和那些——和那些麻瓜种做朋友！”

　　西里斯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甩开雷古勒斯的手，大声说：“你总是很听妈妈的话，雷古勒斯。那些人和我们这种纯血有什么区别吗？！伊万斯都知道杂交的狗比纯种狗更健康！”

　　绵绵小雨打在他们身上，雷古勒斯没有去捡地上的那些书，也没有说话。

　　西里斯的朋友们赶了过来，神色警惕地看着他，就像一堵墙一样把他们隔离开。

　　多可笑，他们才是兄弟啊。

　　雷古勒斯第一次觉得离自己的哥哥这么遥远。

　　“站在这里很容易被皮皮鬼捉弄。”

　　他望着被朋友们簇拥着远去的西里斯，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若伊捡起地上的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和水珠，神色平静地递给他。

　　雷古勒斯怔怔地望着她，她脸上流露出几分劝慰的意思，看着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谢谢。”他接过书本，沙哑地说。

　　“走吧。”她在空寂的雨声中这样说。

　　莫名其妙的，他们成为了朋友。那之后经常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他发现若伊知道的并不比从小看着布莱克家藏书的他少。

　　雷古勒斯想，幸好她是个拉文克劳，更重要的是幸好她是一个纯血。

　　寂静的夜晚，他迷迷糊糊地想过，如果若伊不是一个纯血，他们还会成为朋友吗？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所以他没有多想，就沉沉睡去了。

　　＊

　　若伊第一次找他帮忙的时候，雷古勒斯的心情有点复杂。若伊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帮忙说明她信任他，但她居然一个人来这里，真是不怕出事。

　　诺特一传完话雷古勒斯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埃弗里推了若伊一把，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若伊就要撞上石门了。

　　雷古勒斯冷淡地瞥了埃弗里一眼，他又就着若伊姓加西亚的事情羞辱了她一番，简直无比幼稚。

　　听完若伊的请求后雷古勒斯有些气恼，她居然为了斯内普这么着急，敢一个人来这里找他。

　　雷古勒斯转身就走，走几步才发现忘了叫若伊。他转过身看着疑惑的若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走吧，去猫头鹰棚屋。”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也许该感谢斯内普。毕竟因为他，若伊才能和自己单独待一会儿，还知道了她很想看黑湖的花。

　　“我可以带你去看。”他说。

　　若伊微微抬头望着他，愣了几秒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若伊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她真正笑起来有多漂亮，天空蓝的双眸好像住着漫天星辰，在一片黑暗中发出温柔又耀眼的光。

　　“好。”

　　雷古勒斯觉得，他就是在这个简陋又有着怪味的猫头鹰棚屋，喜欢上了若伊。

　　＊

　　雷古勒斯和若伊吵架了。

　　若伊一直都是从容不迫，遇到打击也会很快冷静下来。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质问他的若伊，雷古勒斯觉得非常心疼。

　　像有人拿着锐利的匕首插进心脏，滚烫的鲜血在冰天雪地中凝结成冰。

　　简直痛得莫名其妙。

　　雷古勒斯也有自己的骄傲。他想保护若伊，甚至想不顾她心情地让她加入自己的阵营，所以他会在课堂上坐在她旁边。

　　他以为这样若伊就可以慢慢理解，以为这样若伊就会答应。

　　但是她没有。

　　那些课上，她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视过她。

　　他很生气，也很委屈。

　　“……对于若伊来讲，她的家人非常重要。”伊迪丝也许看不下去了，有一天拦住他这样说道。

　　雷古勒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有些事情，不管它们看上去多么无私，也许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自私。

　　他想听若伊和他说话。那些孤单又寂寞的日子，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对自己这么重要。

　　他习惯听若伊讲拉文克劳的事情，习惯听若伊讲她最擅长的变形学，习惯看若伊看书时专注的样子。

　　他想到了以前思考的那个问题。

　　——如果若伊不是纯血，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在和若伊冷战的那些日子，他第一次得到了真正肯定的答案。

　　——会。

　　雷古勒斯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她重要到可以撼动他从小扎根于心的纯血主义。

　　雷古勒斯承认了错误，他道歉了。在医疗翼，他累极了，好像是终于扔下这些天的包袱一样，可以安心睡觉了。

　　夜晚的寒风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迷糊之间好像有人关上了窗。就算身处黑暗，他也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若伊。

　　反正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对吧？

　　雷古勒斯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但是下一秒若伊就要离开。

　　“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

　　他不可能让她走的。

　　他永远不会让她走。

　　隔了这么久终于听见若伊对他说话，对他露出无奈的神色，甚至体贴地给他盖好被子。

　　既然她说自己幼稚，那么就再幼稚一次吧。雷古勒斯提出晚安吻这个要求后，若伊笑了起来，久违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在若伊还没反应过来时雷古勒斯就起身按住她的后脑勺，看着那双惊愕的漂亮眼睛，然后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Good night,my gi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