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原主穿回来了》姜鱼

96、第九十六章

　　祭坛结界内煞气极重，黑雾笼罩，几乎看不清路。

　　安副将领了数十名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将士在前方开路，凝灵力为盾护住周身，一边前进一边发号施令，“都小心些！若不慎受伤，马上封脉止血，不要让自己成为邪物的祭品！前辈说过血水与怨气是这邪物成熟前的食物，不能让它提前出世！”

　　众人齐齐应是。

　　碧霄宗几人紧随其后，除了被关在太守府里的宋思思，明面上的碧霄宗弟子都来了，东方雨泽、苏天池、王昊，谢魇这个假谢子陵、不放心苏天池陪他进来的红绫和一心想要补救保护他们的百灵山西寨主。

　　东方雨泽和苏天池二人都很小心，东方雨泽身边带着一名元婴侍卫，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不放心地将一些护身灵符分给了苏天池，也没少给王昊那一份，虽然王昊收下时连一声道谢都没有。

　　红绫拿了护身灵符找借口给谢魇送去，放慢脚步等到慢吞吞跟上来的谢魇，一边将灵符递给他，一边小声嘀咕，“东方家大气，这灵符至少可当元婴期修士一击，师兄你可得收好了。不过这祭坛里的东西煞气可真重，连师兄你也上赶着要来，这底下的东西，师兄你是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

　　谢魇随手接过玉符，看了眼成色与灵力都不如钟离净的，但也不差，市面上价格不菲，便举着玉符朝回头看的东方雨泽挥挥手。

　　“符不错，谢了。”

　　东方雨泽轻哼一声，颇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红绫看着东方雨泽回头看路，才跟谢魇伸手，“玉符再好，也比不上师嫂的，咱们师兄弟一场，师兄不会吃独食吗？大方一点，给我点师嫂的玉符我塞给苏天池那小子。”

　　谢魇笑眯眯地看着她，“给你个巴掌要不要？”

　　红绫利落地缩回手，撇嘴道：“师兄还是那么抠。”

　　谢魇挑眉，“大声点。”

　　红绫冲他扬唇一笑，眨眼说：“师兄最大方了！帮帮我吧，他要是死了，我也就完了！”

　　谢魇嗤笑一声，“真是好一对郎情妾意的野鸳鸯。”

　　红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师兄，求你，别说话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赏你了。”谢魇将手里的玉符扔给她，抬眼望向前方，没想到正好撞见王昊偷看他们。

　　这气运之子看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王昊偷看他们被抓到，很快就别开脸去了。

　　红绫手忙脚乱接住自己刚才给谢魇的玉符，“行吧，也能管点用，师兄还是那么小气，等下苏天池碰上危险你别锁我妖力就是了！”

　　她说完生怕挨打，毫无形象地抱着头跑向苏天池。

　　谢魇哂笑一声，默默摇头。

　　正好走到祭台前，安副将长枪一震，一股灵力自地面荡开，将周边雾气冲散，露出祭台的真面目，台阶之上竟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细看祭台上红木横在正中，仿若断头台，祭台不规则的边缘上好像还有一堆破碎的石雕灵兽，想来这深坑是不久前刚塌陷下去的。

　　而那冲天煞气的源头，便是众人面前的这个大坑。

　　安副将道：“这祭台下原本是个填尸井，以往祭品都会被扔到井底，如今竟变得……我等会下到坑底寻找邪物，诸位可要同往？”

　　越是靠近源头，越能直观地感受到这里的煞气，便是有灵力护体，也无法完全抵抗煞气入侵，众人警觉起来，但没有人想后退。

　　苏天池笑道：“来都来了，去涨点见识也不错。”

　　红绫看他的眼神颇为幽怨，对他来说最差不过涨点见识，对她来说，她是快要操碎心了。

　　众人皆无异议。

　　安副将点头，挥起长枪，凛冽罡气化作一道金光，破开重重浓雾，赫然开出了一条路。

　　随即，安副将等将士率先飞下坑底，东方雨泽和苏天池相视一眼，随之凝气御剑下坑。

　　众人陆续下坑，谢魇却安静看着坑底厚重的煞气，待看着王昊下去后，才悠悠地跳下去。

　　坑底黑雾太重，看不见底，却又像云团，托着人轻轻落到坑底，谢魇没用妖力，脚踩在实地上时，脚下响起清脆无比的咔哒声响。

　　坑底并不似想象的那样黑暗，地面有幽光传来。

　　谢魇垂眸看去，便见脚底下俨然是一根短细的白骨，看起来，像是孩子的手臂骨，他看向往四周，眼底的幽光越发明亮，坑底遍地是白骨，光的源头也是这些白骨。

　　他移开脚，便看到那一截白骨在转眼间碎成粉末。

　　这些白骨上没有怨气，也没有煞气，那么，就只能说明煞气怨气都已经被邪物吸走了。

　　煞气的源头就在这坑里，原本的填尸坑因为地面塌陷变得极大，或许也有煞气与邪物的缘故，这里的空间被伸展到无限大，在地面幽光的照明下，这个晦暗的坑底一眼看不到边际，也没有看到之前下来的人。

　　“鬼蜮吗？有意思。”

　　谢魇很快确认这应当是一片全新开辟的鬼蜮，唇角微扬起，抬起脚步往煞气源头走去。

　　谁知刚踏出一步，白骨堆便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面出来，白骨震动不止，谢魇唇边挂着浅笑，并未停下步伐。

　　一个个青灰的影子从白骨里飘出来，大多是不到十岁的孩童，穿着监察所为他们定制的白袍，衣摆染红，一双双小手向谢魇抓来。

　　孩子们的哭声在鬼蜮中回荡，他们喊着好痛，哀求着救救我，声浪如潮水涌入谢魇耳中。

　　他的脚步没有因为这些狰狞骇人的怨灵停下，轻轻挥手，妖力将这群小鬼通通化为尘烟。

　　霎时，远处的怨灵皆停滞原地，像是在忌惮他。

　　谢魇没有将这些被煞气控制的小鬼放在眼里，似不经意瞥了眼身后暗处，接着往前走。

　　坑底不会有人比谢魇更熟悉煞气，鬼蜮一切皆是迷障，他只需要追寻煞气源头而去即可。

　　越是往前走，遇到的怨灵就越多，最初还只是畏惧不敢近前，后来像是被触碰了底线，它们开始眼睛发红，不要命地扑过来。

　　谢魇能感觉到煞气源头越来越近，毫无疑问是那邪物在警告他，可他本来就是奔着那东西来的，弹指一挥间，怨灵皆化为飞灰。

　　下一瞬，妖力击穿迷障，一出大坑出现在他眼前。

　　浓黑阴森的煞气如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四周怨灵皆退避，坑底的浓雾中血光若隐若现。

　　到了此刻，煞气源头没有再对谢魇警告或是攻击，谢魇竖瞳隐现，轻轻吸了一口煞气。

　　“是在等我前来吗？”

　　谢魇轻笑一声，眸中金琥珀竖瞳显出，忽然射出一道黑紫妖力，将坑底的浓雾一扫而清。

　　坑底的邪物露出了原本的面目，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刃殷红如血，杀气灼灼。

　　剑身四周有残余煞气环绕，悬在原本的填尸井累累白骨堆之上，透着一股致命的阴冷。

　　谢魇敛去竖瞳，勾唇一笑。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自他身后刺来，寒意逼人。

　　不过在一呼吸之间，像是早有预料的谢魇便施施然地侧身避开长剑，转身一脚踹上那握着灵剑的手腕，灵剑被用力踢飞，握剑偷袭谢魇之人也狼狈地疾退到不远处落地。

　　谢魇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一路跟着我，到此刻总算是现身了，王昊。”

　　亦或者说，气运之子。

　　王昊捂住酸痛的手腕，闻言猛地抬头，面露错愕。

　　“你早知道我在跟踪你？”

　　谢魇笑问：“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想借我开路吗？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若不是有你开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这里。”

　　王昊冷哼一声，抬手召来远处的灵剑紧握住，冷冷凝望着谢魇，“倒是谢大师兄，这段时间修为的长进之快比起从前真是判若两人，看来钟离长老和那个阿离没少帮你吧。”

　　谢魇笑出声来，“就算你猜对了，就是钟离长老和阿离帮的我，怎么，王兄嫉妒了吗？”

　　王昊沉声道：“我本无意与你争，是你非要回碧霄宗与我作对，让我无法拜宗主为师，还害得思思被东方雨泽那个伪君子关起来！”

　　“且慢。”

　　谢魇可受不得冤屈，闻言摆手道：“什么叫你本无意与我争？难道不是你非要跳出来与我争在先吗？再说宋思思，若早知道她会买凶杀我，我谢子陵早就把她这婚约给退了，你们现在这个下场，不是你们自己作的吗？还有东方兄，可惜了，他这会儿不在，也是，他这个堂堂正正的伪君子，是不会躲到仇人背后，等着仇人为自己开路，然后抢夺仇人机缘的。”

　　王昊脸色越发难看，运起灵力，挥剑斩来，“是你们非要与我争！若你早死在外面，小师姐杀你之事便不会暴露，是你不肯与她退婚害她在先！说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堂堂正正，你们这些宗门培养的天之骄子，又怎么懂得小师姐和我为了修炼付出了多少，若没有你们，我本该顺风顺水，钟离净的赤水峰和功法也该是我的！什么阿离，本就不该出现，是你，谢子陵，你夺走了我和小师姐的一切！”

　　小小一名金丹期的剑气，还不足以伤谢魇分毫。

　　他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出手，背着一只手，慢悠悠地侧身躲避王昊的剑，全程都在笑。

　　“这可真不巧，你那心爱的小师姐宋思思也是你口中瞧不上的那些天之骄子，至于钟离长老的赤水峰和功法，你在做梦吗？你还不知道吗？他纠缠你那时，是被一个人夺舍了，那个傻子现在已经被钟离长老送走了，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王昊眼里迸出怒火，一剑比一剑斩得更用力。

　　“你该死！就算那个追着我讨好我的人不是真正的钟离净又如何？天命要他帮我，他就必须帮我！是你们，乱了天命！天命不会绕过你们，谢子陵就该死在我王昊手上！”

　　听到有兴趣的地方，谢魇伸手捏住了他的灵剑，“哦？什么天命？天命不是你该死吗？”

　　王昊欲夺灵剑不成，抬脚狠狠踹向谢魇，“我就是天命之子！天道眷顾之人！是你们乱了我的天命，乱了天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挣脱天命，但你今日必须死！”

　　谢魇指尖用力，灵剑瞬间崩断成两截，他一挥手，短剑钉入王昊肩头，强悍的力道带着他远远飞出去，立时惊走一片怨灵。

　　“看来你什么都不愿意说。”

　　王昊从白骨堆中爬起来，用力拔出肩上的断剑，哐当一声甩落在地，便抹去嘴角的血。

　　“像你这样本该成为我垫脚石的人，也配知道天命？”

　　谢魇抬手，“是吗？”

　　王昊忽觉一股强力袭来，掐住咽喉将他带到谢魇面前，悬挂半空，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

　　谢魇就这样问他，“现在，谁是谁的垫脚石？”

　　王昊只觉脖子上的力量在慢慢收紧，几乎要掐断他的命脉，他却放弃挣扎，勾唇冷笑。

　　谢魇觉得更有趣了，“我真的好奇，你现在这么废物，是怎么有底气说出要杀我的话的？”

　　王昊低声笑起来，笑得胸口颤抖，近乎癫狂，忽而双拳紧握，扬天大喝一声，一股力量自他胸腔内爆发，竟是挣脱了桎梏在脖子上的力量，同时震散四周的白骨堆。

　　看着他落地，谢魇眼底多了几分兴味，王昊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捏紧拳头便攻了上来。

　　“想知道？不如亲自试试！”

　　谢魇伸手接下他那一拳，而后惊觉王昊现在的力量竟是远远超出金丹期，这还是在他清醒的状况拥有这股强力，谢魇思索着，化去他手中力量，往后飞身退了半丈。

　　“你已经能在清醒之时运用你体内的力量了？”

　　王昊化灵力为剑，双手紧握，狠狠向他斩来。

　　“早猜到上次在碧霄宗击败你时你会看出来，不错，我是觉醒了天命赐予我的力量！这还得多谢你跟你那个阿离揭穿小师姐，让我在这几天大彻大悟，觉醒力量！”

　　谢魇也笑出声来，挥出一道妖力挡下那一剑。

　　“看来你运气是真不错，难怪你今日有底气与我抢，不过就这点力量？你好像太自信了。”

　　王昊被一掌逼退，咬牙运起全力，凝聚于剑身上，“我不会输的，该输的人是你才对！”

　　这一剑竟引动了鬼蜮内煞气的流向，力量非比寻常，可谓惊天动地。谢魇眼底浮现几分惊喜，召出乌金长剑，笑着迎上去，剑光一出，鬼蜮百里怨灵皆退避三舍。

　　“那就让我看看天命到底赐予了你多少力量！”

　　两剑相斩，虚空中剑影碰撞，迸发出极强悍的力量，刺目剑光涌现，整个鬼蜮摇摇欲坠——

　　已入大乘期的妖王有螣蛇妖血相助，不会斗不过一个还在金丹期的小子，但在力量碰撞的刹那，一道金光在王昊胸腔内亮起，竟然与谢魇丹田内的螣蛇妖血产生了共鸣。

　　也只是在一瞬间。

　　须臾后，王昊被击飞倒地，落到坑底白骨堆上。

　　鬼蜮各处，结界内外的众人眼看着那道强光亮起，威压骇人，而后又看着那道强光消失。

　　钟离净静静望着结界内的祭坛，微微拧起了眉头。

　　鬼蜮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乌金长剑回到识海，谢魇缓缓落地，神色凝重地按住小腹，而后凝望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昊，即便方才只有一刹那的共鸣。

　　他的感觉不会有错。

　　他试着启动体内的螣蛇妖血，寻找方才那一瞬间与之共鸣的东西，闭眼后眼前一片黑暗，无数深紫色的触须自他丹田内涌出，它们去往的方向，便是远处的王昊。

　　而同时，方才与螣蛇妖血共鸣的东西再次回应了它。

　　那是一截金光灼灼的白骨，在王昊脊椎上第三节。

　　谢魇忽地睁眼，琥珀色竖瞳有一瞬间浮现出来，而后便是漆黑的眼瞳，却难得有些失态。

　　“螣蛇……遗骨？”

　　注定要杀死螣蛇转世成为天定仙帝的气运之子王昊，体内怎会有一截源自螣蛇的遗骨？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