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缇米

104、南塘议事

　　“阿珩，”星若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再回想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幻它为什么在惨叫？是谁在伤害它吗？”

　　阿珩急地汗都下来了，白月知道星若着急，站在她身边安抚她情绪：“星儿，你现在急也做不了什么，你让阿珩冷静想想，说清楚了我们再想办法。”

　　阿珩闭上眼，仔细回忆当天的情形，她记得她和冥殿一起追着那个姜荣来到沙漠，姜荣被一队三十人的赤魂师接进了一座巨山之中。

　　随后，她和冥殿正要跟上去，谁知，眼前突然起了一层诡异的风沙。

　　想起那晚视线对折，虚空扭曲的感觉，阿珩眸光大亮：“我想起来了！”

　　她看着冥殿问：“冥殿，你还记不记得那座巨山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它看起来好像在晃一点也不稳当。”

　　冥殿眯着眼细细思索一番后，扇骨重重敲了一下手心：

　　“对，那座山好像在凭空浮动，随后山里面喷出了一种奇怪的灰烟一样的雾。”

　　“你们看到的雾是不是这个......”

　　星若哽咽的声音传来。

　　只见她摊开手掌，掌心的浔绫周身开始散出一丝丝烟色的透明的蛛丝般的雾气。

　　“对！对！就是这个！”

　　阿珩惊呼：“那个雾气出来之后巨山就稳定了，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只小兽哀嚎的声音，我听到里面的人在用鞭子抽打它......”

　　那小兽凄厉的惨叫声与冷酷的鞭子声仿佛还能在耳中听到回响。

　　星若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那是蜃丝......用蜃丝可以制造海市蜃楼，里面的一定是小幻......一定是......它还那么小，它一定受到了很多折磨......”

　　“星儿你别着急，我们即日启程就去沙漠找小幻的下落怎么样？白月将她搂在怀中，一边擦着她的泪一边道。

　　“不可！”冥殿反驳。

　　白月道：“春雨计划结束了，现在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可以和星儿一起去沙漠找小幻。”

　　冥殿道：“你也知道你刚办成了春雨计划？你现在是芙罗上下的第一大功臣，各种庆功宴你能缺席？”

　　白月拧着眉头：“这些场合我可以不参加。”

　　冥殿笑了起来：“你不参加可以，但是弟妹呢？她的蜃族族人还没找齐全，何况，下月芙罗新帝登基、大婚，你觉得颜相会让弟妹这样身份的人缺席这样的大事？”

　　白月有些泄气，他一急很多事都顾不上了。

　　思虑这方面他还是比不上冥殿这种专门搞阴谋诡计的。

　　“那怎么办，不能放任小幻受苦啊......”

　　冥殿小扇扇地急躁，一瞪他：“你当兄弟我是死的么？”

　　他道：“赤魂师和我冥界《尸魂簿》一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本来就要再去北疆调查几次，途中当然可以‘顺手’查一下小幻的下落。”

　　鹏泽道：“如果小幻落在赤魂师手里，我觉得凭借他们对小幻的了解这一点，他们之中肯定有蜃族后人在，那些人在沙漠借助蜃兽的能力建造海市蜃楼，我猜他们应该是想用蜃楼隐藏什么，你们说，巨山中可以藏多少人？”

　　星若拭干泪水，平复情绪道：

　　“蜃楼造化无穷，楼中没有尽头可言，多少人都可以藏，但这要看施术者的修为。”

　　“那么小幻呢？”

　　“小幻是蜃兽，天生就可以制造海市蜃楼，但它假如被关起来甚至遭受了......虐待，它的蜃术就不会稳定，不可能施展到它可能达到的规模。”

　　鹏泽点点头，道：“如果像千棠跟阿珩所说的那样，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不会只有那一座山，就怕蜃楼的数量和规模超出我们的想象。”

　　这般一想，事情变得更加可怕了。

　　“呵，光这件事还不是最可怕的，”冥殿笑得有些诡异，“云中玦利用帝座的护体瘴气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问白月：“白月，身中瘴毒之后的人身体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开始会浑身乏力，然后眼睛和耳朵的功能会迅速衰退，食欲不振，最后吃什么吐什么，思绪迟钝，丧失求生意志，最后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也就是说瘴毒对他们并不致命。”

　　白月强调：“但那种感觉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冥殿眼底出现奇异的光华：“生不如死到底还是没死，有一口气在不是么？”

　　白月突然感觉他要说什么，脸色越来越煞白。

　　冥殿又将脸转向阿珩：“就像那天我们看到的姜荣一样，他没死但也不算活着，云中玦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云中玦取代，他强大却没有思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如果沧海境没有请来白月，如果白月没有研制出治疗瘴毒的解药，那么整座沧海境上到芙罗皇室下到芙罗百姓会因为瘴毒最终的下场就是变成一群活死人，被云中玦一一吞噬三魂七魄，最后就成了和姜荣一样的强大无比的尸灵。

　　这些尸灵会是一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军队。

　　“可是云中玦已经很强大了，他要这种军队做什么？以他的力量，随便都能碾压一支几十万的军队，何必装神弄鬼地做这些？”阿珩不解。

　　这种行为至少在朱雀而言，根本是小儿做派，不屑于此。

　　鹏泽轻笑道：“小阿珩，这样的事你以为是云中玦做的么？”

　　这种幼稚却又残暴的行为只有人才做的出，而且是野心勃勃的人。

　　“您是说幕后被云中玦操控的人？”阿珩张大眼。

　　“不，云中玦连操控都是不屑的，本座甚至觉得他或许就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一场有趣的，由他全程掌控的游戏，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为他冲锋陷阵，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可以随时用自己的尸体和鲜血绘制成他心中最完美的画卷。

　　这就是云中玦的乐趣——低级，血腥，又残暴。

　　游戏！

　　阿珩蓦地响起那一夜云中玦找到她说的那句话：我在沧海境里下了一场游戏，一场足以让沧海境生灵涂炭的游戏。

　　她脸色惨白，难道这就是云中玦所谓的游戏，他想通过赤魂师建立起一支军队灭掉芙罗再灭掉蜃国？

　　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淌下，滑进了她的脖颈里，那突然的冷意像极了那晚云中玦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

　　鹏泽察觉她的异样，道：“阿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珩低着头，嘴唇颤动，不敢看周围几个长辈。

　　白月心下剧震：“阿珩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

　　阿珩手心里满是冷汗，那件事她不敢说，她不能把周围的人牵扯进去。

　　她不能......

　　鹏泽悠悠地喝了口冷茶，觑着她布满惊怖的小脸，淡淡道：

　　“阿珩，就算你不告诉我们事实，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已经牵连进这整件事里了，千棠为冥界《尸魂簿》的案子而来、白月为治疗沧海境百姓瘴毒而来、星若是蜃国公主，至于本座自然也不必多说，我们早已不能置身事外。”

　　她盯着阿珩的眸子，之前在九重天池时她就看出她心里藏着事。

　　果然，这丫头藏的事非同小可。

　　鹏泽的话一针见血。

　　白月道：“阿珩，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鹏泽惬意地在躺椅上，理了理身上柔软的毛毯，悠悠道：“是云中玦，对么？”

　　阿珩抬起苍白的小脸，半晌，虚弱道：“女帝，您怎么知道？”

　　鹏泽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被龙峮烙印又有青芒随身，等闲人怎么可能威胁你？朱雀擅导人心，其中云中玦尤以狡狯著称，一定是他向你说了什么。”

　　阿珩攥紧双手不敢看鹏泽的眼睛。

　　白月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忧心如焚：

　　“阿珩，这件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就算你有青芒在，你也只是个孩子，你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应付这些事，阿珩，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让我们一起想办法。”

　　阿珩低着头，想到那晚见到云中玦的场景依旧让她胆寒，她下意识地在椅子上坐下，喃喃道：

　　“云中玦......的确单独找过我。”

　　“什么时候？”

　　“嫂嫂在云莱堡失踪，我当时正和沈玉仙君在云莱堡密林里搜索嫂嫂的下落，然后他就出现了。”

　　阿珩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星若坐在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白月倒了杯暖茶放在她掌心里。

　　鹏泽柔声问她：“他对你说了什么？”

　　阿珩握着温暖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一开始，他以为我是龙峮，想让我跟他合作。”

　　“合作？他要做什么？毁灭沧海境？”冥殿问。

　　阿珩摇摇头，继续道：“他说他在沧海境里制造了一场游戏，一场让沧海境生灵涂炭的游戏。”

　　“果真是云中玦的性子，的确狂妄，”鹏泽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找过山乌想和它联手，当时我还不知道云莱堡密林里有滴翠湖，也不知道山乌就被镇压在湖底，这些是云中玦告诉我的，但山乌镇压蜃族的法阵，不能跟他合作。”

　　阿珩看向鹏泽，道：“他也找过霜鸿，但是霜鸿和帝座互相困在风胥谷里自顾不暇，所以他才找到我，我没有同意。”

　　冥殿开始明白：“你没有妥协，所以激怒了他？”

　　阿珩点点头。

　　“然后他威胁你了？”白月着急问道。

　　阿珩摇摇头：“没有，当时他很生气就走了。”

　　白月震惊地站起身来：“难道他还找了你两次？”

　　阿珩再次点了点头。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冥殿接口道：“第二次就是上次我们在琊兰满堂春客栈，你平白无故消失了五天那次对吧？”

　　说起这个鹏泽也想起来上次阿珩来风胥谷见他，后来缇眠来找她当时就有提及她失踪五天的事，也就是那一次阿珩第一次开口问他要霜鸿。

　　“第二次云中玦找到我，告诉我他的目的是什么。”阿珩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苦笑着用手扒住额角的乱发：“云中玦说他要自由，他不想永远被禁锢。”

　　“禁锢？是说青芒么？”

　　“不是，是万音天。”

　　鹏泽大惊，她隐约知道云中玦到底用什么威胁阿珩了。

　　难怪那天阿珩的神色那么奇怪。

　　阿珩脸色惨白如纸：“云中玦说，月酌是父神当年塑下的一尊天神为的就是在万音天镇压朱雀，比起青芒，万音天才是朱雀最害怕的牢笼，他想联合沧海境的朱雀将月酌生生世世都囚禁在万音天中。”

　　“所以那天你才会来风胥谷找我，问我如何利用青芒。”鹏泽问她。

　　“利用青芒！”众人大惊，这个想法比利用朱雀还要疯狂。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么做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白月拧着眉，少见的生气，他不敢相信阿珩会去冒这样的弥天之险。

　　阿珩抬眸看他，眼底早已平静了下来，她反问白月：“二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有青芒这样的神器在身边，你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么？”

　　白月气一窒，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说她，这是从小到大阿珩第一个反驳他，他发现那个一直被保护地很好的小姑娘早已经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阿珩看着从小保护她长大的兄长，说出一个更疯狂的决定：“我不但想利用青芒，我还跟龙峮有合作。”

　　白月脸色都白了，他已经无法想象阿珩背着他究竟做了多少事。

　　阿珩看着身边的这些长辈，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他们，索性摊开来讲：“我跟龙峮商议过，我们要联合沧海境中其他朱雀法相结盟，一起对付云中玦！”

　　白月被她吓得差点昏倒。

　　旁边的冥殿扶着他，道：“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看开点。”

　　白月指着阿珩，对冥殿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冥殿道：“虽然我很想站在你这里，但是，龙峮、山乌的确都在阿珩手里，等将来蜃族的事一了，剩下的山乌也会是她的。”

　　鹏泽也跟着起哄：“是啊，霜鸿在我天池供着，如果阿珩需要，她随时都可以去拿。”

　　白月气得两眼直翻。

　　冥殿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是阿珩的办法目前看起来成功的不是么？仔细算起来，我们这里有龙峮、山乌、霜鸿，而云中玦呢？他只有它自己。”

　　冥殿两手一摊。

　　青芒幽幽地现身，浮在阿珩身侧，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冥殿添了一句：“对，现在还有青芒！我们绝对的优势！”

　　白月嘴唇颤抖着，半晌还是不肯妥协，他看着阿珩：“一个龙峮就够你受得了，以你的修为......”

　　阿珩站起身，摊开双手站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以我以前的修为，朱雀险象的确会要了我的小命，但是你看，这么久了，龙峮、山乌都在我这儿，我都没事。”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二哥，师父送我来沧海境不是来颐养天年的，你自己以前也跟我说过我的路生来就比别人难走，与其处处掣肘，不如放开了做，龙峮烙印了我，我注定要冒险，这件事注定只能我来做，不是么？”

　　白月盯着她，半晌竟再说不出一个字，这么多年来阿珩一直病恹恹的说话也轻声细气，他以前绝不会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妹妹会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天。

　　阿珩轻吁了口气，缓和了声音道：“二哥，我有分寸，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如果我真的只知道贸进，之前帝座出谷的时候我就把霜鸿收了，何必万里迢迢送到九重天池去？”

　　她这一番话说的白月哑口无言。

　　白月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周围几人，冥殿一摸鼻子摇着小扇假装在旁边扇扇子，女帝坐在躺椅上悠悠地喝着茶，两个人都一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模样。

　　他只好向星若求助。

　　星若看懂他的眼神，叹息一声，道：“夫君，上次我差点迷失在滴翠湖蜃楼里，是阿珩带我出来的。”

　　白月沉默了许久，看着阿珩，脑子里都是她小时候深陷朱雀险象的痛苦模样，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从来孱弱的孩子有一天却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他心痛却也欣慰，他的阿珩长大了。

　　可是身为兄长的他永远有太多的不放心：“可是这样下去你遇到的危险会越来越多，万一......”

　　阿珩笑了起来，眉宇间倒有几分豁达：“二哥，我从小到大遇到的危险还少么？我这不还是好好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月知道自己多说无益，鹏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白月，你放心，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个万一，本座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会保护阿珩。”

　　白月叹了一声，不说话。

　　但阿珩知道他不会再阻拦她了，她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谢谢二哥。”

　　白月无奈道：“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的。”

　　冥殿道：“如果这样，那么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坏的可能就是我们和云中玦必有一战。”

　　“最好在云中玦没成气候之前把它灭了。”冥殿沉吟着打算。

　　他看着众人道：“其实这次我让各位到南塘来还有一件事要和各位说清楚，我冥界尸魂簿一千三百多年里有关沧海境的记载都是空白的，那些消失的尸体、骸骨不知踪影，我们要做好他们会再次出现的准备。”

　　“你是说他们和云中玦的活死人大军会同时出现。”鹏泽问。

　　冥殿道：“还有一事各位或许不知。”

　　“芙罗皇陵的尸首全部消失。”

　　众人大惊失色。

　　冥殿道：“我一直怀疑幕后联合云中玦做这一切的人和芙罗皇室有仇。”

　　他话音刚落，大家忍不住看向星若。

　　星若知道他的意思：“你怀疑幕后主使是我们蜃族的人。”

　　冥殿道：“北疆沙漠的赤魂师会利用小幻制造海市蜃楼，我猜里面一定有了解小幻，了解蜃族幻术的人在，那些人极有可能就是蜃族遗族。”

　　星若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她清楚这个可能性，目前除了仓家的人是定数，倪氏一族族人散落各地，更何况还有两大家族的人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可是赤魂师追杀我们。”她强调。

　　“是的，所以还有一点就是，那部分的人背叛了蜃族。”

　　“看仓、倪两族的情况，你们蜃族是认同你和浔绫的地位的，他们若真要向芙罗报仇复国的话，有你作领袖才能更加名正言顺，但他们显然仇恨芙罗也并不想承认你是他们的领袖。”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冥殿微微一笑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幕后主使另有其人，此人仇恨芙罗皇室，也对蜃族有一定的了解，想通过蜃族幻术达到自己的目的。”

　　“关于这一点，我曾经心里倒是已经有一个人选。”

　　“什么人？”

　　“芙罗现在的大将军齐昭，此人军功甚伟，不过为人傲慢，在芙罗朝堂中和颜恪那老头子是政敌。”

　　“我知道这个人，他有个儿子叫齐勋，是个坏的不得了的纨绔子弟，上次为了抢仓家的宝剑还把仓宇父亲打伤了。”

　　白月也记得这件事。

　　冥殿道：“那个齐勋不足为虑，倒是齐昭的长子齐峥是个人才，一度在朝堂上把颜正卿这个太子的风头都能抢去。”

　　“我查过这个齐昭，他早年行事颇为谨慎，家世清白，后来越来越居功自傲，暗中被人弹劾了多次，可惜那些折子都被芙罗国主镇压下去。”

　　“齐昭对颜正卿而言是一大问题，这几日新帝登基，老国主吊着一口气和颜恪商量怎么把这个齐昭除掉。”

　　“事实上，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调查芙罗境内的死亡人数。”

　　他唤来黑白童子。

　　常缅、常怀正在灶房里吃阿珩煮的甜汤，两个小家伙都吃地跟小馋猫似的过来复命。

　　常缅将生死簿交给冥殿。

　　冥殿翻了翻，脸色很难看：

　　“这几个月芙罗境内已经很久没有新增的死亡人数了。”

　　“下个月会有一名生魂要入我冥府黄泉道，我准备做一件事。”

　　阿珩道：“就像上次那样迎魂么？”

　　冥殿点点头：“是，我会看看云中玦会不会出现把那个生魂再次带走。”

　　“那个生魂在哪里？”

　　“就在庆蓟。”

　　“是谁？”

　　“当今芙罗国主颜昊。”

　　众人都是一惊，阿珩问道：“是下月哪一天？”

　　“七月二十日，新帝登基后第三天。”

　　“到时候我会候在皇都里，如果对方和芙罗仇深似海，那么绝对不会错过颜昊的魂魄，这次我要好好探一探，北疆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冥殿到时候我和您一起去吧。”阿珩提议。

　　“好。”

　　白月刚想反驳，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冥殿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随后神情肃然起来：

　　“白月，虽然说你的春雨计划成功了，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怀疑整个沧海境里和姜荣一样的隐藏病例会很多。”

　　白月道：“那不可能，沧海境各地的排查奏报我都亲自看过。”

　　看冥殿笑吟吟的样子，白月突然不放心了，偌大的沧海境总有漏网之鱼：

　　“好，下月新帝登基前我会到全国各地在巡视一遍。”

　　冥殿满意点头，又看向鹏泽道：“女帝，到时候还请您和白月一起去。”

　　鹏泽很是随性，去哪里都无所谓，欣然点头：“可以。”

　　白月小声问冥殿：“喂，你这样是想害死我吗？”

　　“当然不是，”冥殿笑道，“倘若有漏网之鱼，那么他们极其可能会变成和姜荣一样，以你的修为恐怕应付不来。”

　　白月气哼哼的：“我好歹是一名上仙。”

　　星若道：“冥殿说的对，有女帝保护你，我也好放心些，再说了，你是医士首先保证自己安全才能去治别的病人。”

　　自家娘子都这么说了，白月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鹏泽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笑眯眯道：“你放心，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到时候本座让鲲顼出来，这样就能避嫌了。”

　　白月浑身发毛，鲲顼帝座也很危险好么？

　　冥殿继续对星若道：“弟妹，你就安排你们族人的血脉苏醒以及幻术的事，最好再找一找剩下两大家族的信息，尧风神女留下的秘密越快解决越好，到时候剩下的山乌现身交给阿珩处理，我们应对云中玦的胜算就更大。”

　　冥殿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星若自然同意。

　　******

　　快日上三竿，缇眠南塘，她一身烈火仙袍在外头暖阳映照下张扬又醒目。

　　她这几天一直在东宫担任颜正卿、宁和的护卫之职。

　　鹏泽远远一看到她就从躺椅上起来，化作一阵风冲出去了：“眠眠！”

　　缇眠将巨斧横挡在身前，笑着对她道：

　　“女帝，请自重，今天我是办正事来的。”

　　女帝娇笑起来：“眠眠你看起来还是这么迷人，本座都想嫁给你了。”

　　缇眠忙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要不起，要不起，女帝，您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一道进了屋，缇眠见大家都在也不客套，拿出三份帖子递给白月。

　　“白月，这是太子交给我的帖子，六月十五芙罗举办花灯会，宫里要趁这个机会给你办庆功宴，这是请帖，到时候请你和星妹还有阿珩一起去。”

　　白月将那精致的帖子扔在一边，头疼地嘟囔：“我还想和娘子那天一起出去赏灯呢。”

　　他最烦这些宴会了。

　　缇眠笑道：“春雨计划你的功劳最大，你当然非去不可。”

　　白月咕哝道：“要说功劳，最大的是月酌神座还有女帝，我就是打打下手而已。”

　　“哪有人这么妄自菲薄的，没有你白月神医的药，沧海境里的百姓可只能等死了。”

　　阿珩想着参加花灯会，她对春雨计划没什么贡献，也就不去庆功宴了。

　　“我可以不去么？”她问。

　　缇眠笑道:“你随意。”

　　接着她又拿出三份大红喜帖递：“这是下个月帝后大婚的帖子。”

　　缇眠看向星若：“星妹，太子殿下要我转达，下月十七你一定也要到场。”

　　星若知道其中利害：“是以什么身份？”

　　“白月的妻子。”

　　星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以白月妻子的身份参加婚礼，那么也就是说芙罗并不打算公开她的身份，公开蜃族的存在。

　　缇眠见她明白了，笑道：“帖子已经送到了，任务也完成了，我这个太子近卫还得回去执行公务。”说着转身离开了。

　　阿珩把喜帖揣怀里，小和的婚礼她还是要参加的。

　　她追出去道：“姐姐，六月十五花灯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灯。”

　　缇眠想了想道：“那天太子会出席各种场合，我不方便出现，好吧，那天我们俩一起去赏灯吧，最近我也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嗯嗯！”阿珩开心地点点头。

　　缇眠往山下走去，却在半路上看到冥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等她了。

　　看到她，冥殿笑道：“我送你。”

　　缇眠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两人一路前行，默默无话。

　　快到山脚时，缇眠出声唤住他：“落千棠。”

　　冥殿顿住脚步，笑道：“怎么了？”

　　她走到他面前，告诉他：“鬼眼红莲，我会送给你。”

　　他怔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鬼眼红莲，不能强夺只许转赠，”她看着他，“我去拿然后再转赠给你。”

　　他哑声开口：“转赠之人对被赠者必须无欲无求，毫无私心。”

　　她一笑，云淡风轻：“我对你无欲无求，只当我还了你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此事一过，你我互不相欠。”

　　他警告她：“红莲鬼窟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进去的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放心，我不是弱不禁风之人。”

　　他终无话可说，只能问：“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我就送你。”

　　他垂眸看她，眼底像是挣扎着难言的痛苦：“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她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阿眠......”他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抽了回去，道：“以后你不需要再勉强自己来讨好我，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我没......”

　　她打断了他的话：“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帝王星的父母，我会待在这里直到新帝大婚，到时候我会去把一些私事了断，然后就启程。”

　　她说完抬步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