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灵小琐

1、归来1

　　钟灵毓秀的麓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正值盛夏，骄阳似火，一阵风吹得地上影影绰绰，山上一个人也没有。

　　林中知了玩命的叫，似乎在拼命阻止什么。

　　掩藏在半山腰的神秘别墅，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驶入，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沈央撩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摁下密码锁，打开了门，回头对颜玦说：“进来吧。”

　　颜玦正微微抬头观察着眼前这幢精致的欧式建筑，眼中满是疑惑，听到沈央的邀请，他没有迟疑，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这里一共三层，一楼是我的工作室，二楼有图书室和健身室，三楼是卧房，在你找到地方住之前，暂且先住这里吧。这里距离中心医院，下山不过10分钟路程，很方便。”

　　方便是方便，只是……未免过于豪华。

　　颜玦注意到沈央踏入别墅之后眉头便一直微微皱起，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再者，仅仅因为方便，便安排他入住这里，看来她对这豪华别墅也颇不在意。所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租金多少？”他问。

　　沈央愣了愣，但看颜玦一副认真的模样，略一思索，便答：“一年一万。”

　　“白菜价。”

　　“嫌便宜了？你可以自己往上加，上不封顶。”沈央笑道。

　　沈央还是从前的那个沈央，颜玦想，表面上一点亏都不吃，心思却是玲珑剔透。

　　九年不见，偶然相逢，他如今困窘，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很奇怪，九年前，他人生最为艰难之时，也是遇到了她，历史似乎在重演。

　　——

　　回到上午。

　　沈央一早赶去西山大学给亦师亦友的赵老师祝寿，恩师照例请她听了场讲座。散场之后，她在学校偌大的新综合楼里迷了路，这不能怪她，天生路痴哪能算她的错。找出口的时候，路过一间报告厅，里面黑压压都是人，门口的巨幅海报吸引了她的视线。

　　报告厅里正举行一场签售会，某网站畅销书作者。巧的是，这大神她竟然认识，是她高中同学颜玦。

　　这位同学当年很是风云，怎么说呢，如果学校有热搜，他应当是蝉联热搜榜第一名的人物。

　　沈央之所以和他熟识，是因为高三最后一学期，有幸坐在他的前排。

　　既然遇到了老同学，反正她今天也没什么事。沈央想了想，便去买了一本书，坐在报告厅后排看了一会儿，西方玄幻题材，布局宏大，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情。

　　在扉页中他引用了“康斯坦丁·卡瓦菲”的诗句：
　　“……我们紧紧地围着城墙奔跑，
　　在逃跑中试图让自己得救。
　　然而，我们的败局已定。在那边的高处，
　　在外围的城墙上，开始响起阵阵的哀号。
　　人们为我们的往昔和我们的激情而哭泣。
　　赫卡柏和普里亚摩斯为了我们而痛苦地哭涕。”

　　沈央将这几句念了两遍，竟然从灵魂深处找到了某些共鸣……一败涂地的困局，呵，所以说这本书是BE结局？她皱了皱眉。

　　沉默许久，她远远地看了一眼被一群女孩子围住、正低头签名的颜玦，拿着那本书，也去排起了队，轮到她的时候，她将书递上去，某人头也没抬，接了书熟练地翻到扉页签上大名，那动作，一气呵成。但是问也不问自己要写什么赠语，未免敷衍。

　　最重要的是，他头都不抬，怎么认出自己？沈央顿时有些无语。

　　她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某人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沈央？”

　　沈央点了点头，记性不错。

　　沈央今日长发披肩，酒红色的上衣，黑色修身包臀裙，知性优雅。那双眼还如当年一般灵动，所以颜玦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如果再晚二十分钟遇到她，就更好了。

　　他礼貌地提出，“可以等我二十分钟吗？我这边快结束了。”

　　“不能。”沈央微笑地拒绝，但递给他一张名片，“老同学，今天你先忙，改日有空联系。”

　　沈央原本也只是想跟他个招呼而已，两人的交情并没有到见面非要相聚的程度。

　　颜玦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会被她拒绝。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也迅速点了点头，“改日联系。”颜玦明白，两人都不过是客套话，他并没有什么理由再与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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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等沈央花了半小时，终于从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并将车开出校门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拎着行李走在路边的颜玦。

　　白色的衬衣，深色西装裤，穿着如此正式的一身行头，拎着行李走在街头的感觉，还真是有些狼狈。他竟也不担心被刚才一直夸他帅的女书粉看见。

　　沈央不是女书粉，不过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作没看见。她将车停在他身旁，滑下车窗，喊道：“活动结束了？怎么也没安排车送你，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聊了几句，沈央才知道，原来他是正准备从学校门口打车去中心医院。

　　“你把颜伯伯也接过来了？他得了什么病？”沈央问。

　　颜玦的声音淡淡的，“脑干出血，昏迷了一年多了，一直在特护病房，前两天刚转到中心医院。我今天刚来这里”，他顿了顿，“今后也打算留在这儿了。”

　　沈央便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看颜伯伯。”

　　颜玦道：“好。”

　　两人一起到了中心医院内科的特护病房，颜玦的养父颜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因为注射的药物中含有激素，人已经胖得面目全非。靠仪器维持着生命，眼珠不时转动，喉咙里也不时传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否能感知他们的到来。

　　进入病房后，颜玦便面无表情，病房的冷气有些凉，他走过去为父亲理了理被子，想要为他盖得更严实一些。

　　沈央见病房里没有人在，便问：“颜伯伯的亲儿子呢？”

　　颜玦摇了摇头。

　　毕竟同学一场，颜玦的事情，沈央多少是知道些的，见他摇头，便明白，大约是亲儿子已经放弃亲老子了。

　　“你一个人照顾？”

　　“请了护理，这个点应该是吃午餐去了。时候不早了，你也饿了吧，我请你去附近吃点东西。”

　　沈央看了看时间，“我们再呆一会儿，等护理回来再去。”

　　颜玦点头，她见沈央一直看着床上的颜军，轻声道：“他现在还算稳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沈央回道：“一定会醒的，醒了慢慢也就康复了，你别太担心。”

　　颜玦点点头，看向沈央的目光，闪过一丝温柔。

　　两人一起吃饭之时，沈央才了解到，颜军的亲儿子不但不管亲老子，还将颜玦汇给他、用于父亲治病的钱，拿去买了房子和车。颜玦也是没有办法，才将颜军转到本市，带在身边照顾。

　　眼下，他的积蓄也已经耗尽，如今身无分文，只差流落街头了。

　　沈央有些气愤，“他凭什么用你的钱买房买车？”

　　见颜玦沉默不语，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妈妈的死，能算到你头上？”

　　沈央知道，高中时，颜玦的养母自杀了，而颜军的亲儿子、颜玦的“弟弟”，一直偏执地认为，他母亲是因为颜玦才死的。

　　颜玦也一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默认姿态。说是两兄弟，关系却如同仇人。

　　沈央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虽然颜玦的养母一直对颜军收养颜玦的事情耿耿于怀，以至于抑郁自杀，但颜军对颜玦却是很好的。这大约也是颜玦现在即便倾尽所有，即便明知希望渺茫，也不肯放弃养父的原因。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吃完饭，沈央问，她打算送佛送到西，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今天就将司机当到底。

　　“回医院。”

　　“你不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颜玦苦笑，“我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

　　沈央有些唏嘘，见颜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更觉得于心不忍，看来，送佛送到西，还真不能随便说说。

　　她考虑再三，便带他去了半山别墅，也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

　　回到城东的家中，沈央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妈妈便跟了过来，一边唠叨：“央央，你怎么又这么晚回家？今天干什么去了？”

　　沈央有些累，今天遇到的事情又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况且，她如果告诉妈妈实情，说不定惹出什么误会，所以她选择了不回答。

　　妈妈却不依不饶，继续说：“央央，你有没有听妈妈说话？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一天到晚不见人这怎么行……”

　　又开始了！也不知道是在替谁操心，沈央深呼吸。

　　“皓昀同意你住在家里，那是他尊重你，由着你胡闹，但是你们这样都三年了，再大的心结也该结了吧……”

　　沈央之前是不想说，现在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央央，妈妈也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换了任何人，能够忍受你这样三年吗，你心里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们之间，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你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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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央的心有些隐隐作痛，原来这便是她与康斯坦丁·卡瓦菲的共鸣：
　　“……我们紧紧地围着城墙奔跑，
　　在逃跑中试图让自己得救。
　　然而，我们的败局已定。在那边的高处，
　　在外围的城墙上，开始响起阵阵的哀号。
　　人们为我们的往昔和我们的激情而哭泣。
　　赫卡柏和普里亚摩斯为了我们而痛苦地哭涕。”

　　呵，真悲情，她这也是BE结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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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一男二均已出场,撒花~
任皓昀：你确定我出场了？？？还有什么BE结局，你敢给我BE！？
小琐：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