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如梦水东流》澜野

18、第十八章 惊鸿舞

　　“本宫的酒罚完了。该轮到你了吧？”林秀安放下酒杯，不紧不慢道，“魏少桦，你既然知道本宫是因为佳人姗姗来迟，还当着众人的面让本宫自罚三杯，莫不是把佳人当借口，私下里埋怨本宫抢了你们的风头才是真的？”

　　魏少桦一愣，听着话里头的意思不对，赶忙道：“小臣不敢有那等心思，只是殿下的事……”一旁的魏堇茹赶紧扯了扯他的下摆，他才恍然道：“殿下英明神武，叫我等今日大开眼界，小臣甘愿受罚！”

　　林秀安嘴角噙着冷笑，扫了一眼魏堇茹，魏堇茹只与她对视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魏家的女儿倒是机灵的紧，林秀安冷哼了一声：“听闻魏尚书一双儿女，一文一武才华了得，今日武的本宫倒是见识了，不如就让魏小姐代兄罚这三杯吧。”

　　“不可！”魏少桦急道，又怕冲撞了林秀安，缓了语气：“家妹不善饮酒，还望殿□□谅。”

　　林秀安眸子一眯，笑道：“那也成，你若喝便喝一坛，三杯和一坛，你自个儿挑吧。”

　　皇宴上备的都是极好的玉兰酿，入口微甜，入喉回甘，就是后劲足。这一坛子下去，若不是千杯不醉者，不过半个时辰，便要不省人事。

　　魏少桦闻言，沉默了半响，林秀安也不催促，魏堇茹却先声道：“堇茹愿代兄罚这三杯。”说罢，抬了衣袖半遮面，毫不犹豫饮尽三杯。末了，还朝林秀安举了空杯给她瞧，不躲不闪的望着林秀安。

　　林秀安拍着手，笑的不怀好意：“魏小姐好酒量，可本宫也没说让你喝呀，本宫说的可是三杯和一坛随他挑。”

　　魏堇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林秀安分明就是在戏耍魏少桦，顺带还把她也算计了进去，怒虽怒，林秀安轻而易举的便把他们玩弄于鼓掌间，却更叫她心中一寒。

　　魏少桦虽浮躁，却也并不是真蠢。他听闻过林秀安的手段，却没亲眼见过，本以为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如今这一出头，却栽了个结实。其他三家见状，都压下了心思，无人敢再去招惹林秀安。

　　善兵者不善政，朝野里传言的都是林秀安如何的用兵如神，这朝堂上的事儿鲜少插足。此次秋狩，四大世家的子弟多少都受了长辈的意，有意试探林秀安一番。可谁都不知道，率先栽跟头的不是魏少桦，而是慕容连池。

　　慕容莲池一直与其他三大世家子弟鬼混在一起，本想先给林秀安来个下马威，好在那帮狐朋狗友面前长长脸。谁知吃了瘪，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人，不然魏少桦便也不会栽这么大个跟头。

　　朝堂上的那帮老狐狸成天揣摩圣意，林素即便在精明他们也能衡量出个度。林秀安行事却不按常理出牌，眼下闹这一出，怕是这些世家子弟回去都不好交代，便是那些老狐狸也不敢再轻易招惹林秀安，这下他们的如意算盘便都打了个空。

　　宴席上气氛忽的安静了下来，慕容瀛此刻开口道：“好了，罚也罚过了，此事便作罢。”

　　林秀安自然知道这些人揣的什么意思，本不想就此放过，听慕容瀛的意思却不想她再闹下去。林秀安心思一转，附和道：“皇嫂开口，秀安哪能不从。”

　　在座的人不禁都松了口气，聪明的人自然听出，林秀安虽不一定心向着慕容家，却也只给慕容家几分薄面。

　　林素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林秀安却看的分明，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林秀安也跟着心情大好，仰头又是一杯饮尽。

　　“爷莫要喝多了。”筝容在旁提醒道。她入宫十载便在林秀安身侧伺候了十载，宫中这些事儿见得多，可出宫了一年，许是自在的惯了，再见这种事儿，心下没由的慌了起来。

　　林秀安仍旧一副不以为然，靠近了她道：“不碍事，顶多让你们抬了回去。”

　　丝竹之声悠然奏响，林秀安眸子一亮，酒杯停在嘴边轻轻一笑。再抬眼，那一抹清水的身影便撞进了视线，素雅如莲，却闪耀的叫人挪不开眼。

　　何止颜倾天下，何止风华绝代，只那婀娜的身形缓缓一倾便叫万物无声，只那玉臂轻轻一挥便叫天地失色，此女只应人间留，天上能得几回见？

　　宴席间瞬时鸦雀无声，那舞台中央的女子，身姿轻盈如风一般，缓缓拂过轻轻荡漾，时而妩媚，时而激荡。飘带水袖如同赋予了生命的精灵，环绕女子，随女子的舞姿骤起飘零。光阴仿佛只存留在这一瞬，附在女子的足尖，翩翩起舞。

　　待众人回过神时，丝竹之声早已停歇，歌舞的女子挽起水袖，朝林素跪拜道：“民女叶琉苏，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林素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洋装咳嗽了一声，道：“平身。”接着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就是叶琉苏？抬起头来。”

　　叶琉苏微微颔首，仪态端庄大方。林素点点头，不经意似得撇了一眼林秀安，对叶琉苏道：“这舞可有名字？”

　　“惊鸿舞。”不等叶琉苏回答，林秀安就先道，她起身走到叶琉苏面前，微微一笑，“一舞惊鸿，翩若仙。不似人间，最人间。”

　　叶琉苏微微一怔，也回以微笑。惊鸿舞原本早已失传，她也是从师父处习得，还从未跳过，却不想第一次就被林秀安认出。一舞惊鸿，翩若仙。不似人间，最人间。正是当年仇池国玄宗帝为此舞的提词。

　　“殿下廖赞。”叶琉苏微微垂目道。

　　“果真传闻不如一见，此舞是朕见过最绝伦之舞，来人！赐赏！”林素大手一挥，又问道：“朕还听闻叶坊主以剑舞成名，来我南安之后便不曾在舞过。”

　　叶琉苏抬头，不卑不吭道：“回陛下，琉苏剑舞，此生只为一人。”

　　“不知何人有此荣幸？”

　　“未曾。”

　　林素哈哈大笑，“朕倒想见识一下，如你这般的女子，天下何人能有幸得你一舞。”顿了顿，又道，“叶琉苏，你可愿入宫？”

　　叶琉苏一愣，林秀安也跟着一愣。

　　“民女……”叶琉苏心下一慌，不知道林素此番是何意。这洛阳城内多少大家闺秀削尖了脑袋想入宫，如今却叫她轻易得了这个机会，可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是这幽幽深宫。

　　就在此时，林秀安出声道，“皇兄怕是不知，玉秀坊内皆是叶坊主收留的苦命女子，皇兄若是让她进了宫，那些女子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都入了宫吧？”

　　“哦？”林素眉峰一挑，笑道，“想不到叶坊主还有这般侠义心肠，既如此朕也不强求，若是叶坊主何时想入宫了，朕必然不会亏待。”

　　“谢主隆恩。”叶琉苏等一干玉秀坊的女子纷纷跪拜。

　　林秀安看了林素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知妹莫若兄，要说这世间林秀安怕的人，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林素，再无他人。林秀安好女风，旁的人猜测，林素却是心里有底的。且这次的舞团是林秀安钦定，加上今夜林秀安看叶琉苏的神色，林素便是傻子也猜了个八九分。

　　叶琉苏却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女子，怪不得林秀安对她动心思。只是这心思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女子身上便也罢了，大不了就累得个败坏道德的名声，可林秀安身份太过特殊，特殊到让林素容不下她有这心思。

　　林秀安怕的便是这个，今夜是林素第一次见叶琉苏便起了这样的念头，日后只会更甚。念及此处林秀安心中一沉，转身就要回座。叶琉苏抬头时，余光便瞥见林秀安一脸阴沉的模样，莫名有些担忧。

　　“秀安莫急着回座。”慕容瀛忽然开口道。

　　林秀安脚步一顿，转头对上慕容瀛笑盈盈的目光，不安感由心而生。面上却镇定自若，展颜一笑：“皇嫂请说。”

　　“本宫听闻玉秀坊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堪称八绝。”慕容瀛顿了顿，笑意更浓，“本宫还听闻你府中八位佳人也是才艺无双，既然人你也带来了，此机遇可遇不可求，不若就此比试一番，就当助兴如何？”

　　林秀安脸上挂着笑容，不解的望着慕容瀛。慕容瀛却只望着她，等她答复。此刻莫说林秀安，筝容等人心中俱是一惊，她们有意淡出朝野，为何又要平添波澜？

　　慕容瀛见林秀安半响不答，便又问叶琉苏：“叶坊主意下如何？”

　　“皇后娘娘既开金口，玉秀坊自当遵从。”叶琉苏回道。林秀安转头瞪着她，神情复杂，惹得叶琉苏心底一征，从未见过林秀安这般神色。

　　“秀安。”慕容瀛唤道。

　　林秀安咬了咬牙，道：“是，秀安……遵命。”

　　慕容瀛与林素对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好。”

　　林秀安深吸一口气，抬头邪邪一笑，道：“不过，这比试的规矩，得由我定。”慕容瀛刚要开口，林秀安又道：“皇嫂，既然是我的人，难道这点权利也不给我？”

　　林素拦了慕容瀛，道：“便依你。”

　　“谢皇兄。”林秀安转身对叶琉苏摆出个请的手势，轻声道，“小琉苏可要手下留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