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思》许森然

12、少年（4）

　　经理订的酒店在海景区，独栋跃层。
　　进门之后阮思没看见相言凯，只见几个队员待在客厅里聊天玩手机，见她进来，安静了一瞬，有的带着打量的目光。

　　大多数人都叫不上名字，阮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好在周经理很快出现，帮阮思解了围，“小阮回来了？去选房间吧，青青她们都在楼上。”
　　青青是刚才车上聊天的女生，队长的女朋友。

　　阮思点点头，上了楼在走廊看见自己的白色行李箱放在一扇门边，大概是相言凯之前帮她拿上来的。

　　打开那扇门，室内装潢很简约，床头放着几株绿色盆植，米色窗帘被落地窗外的海风掀开，从阳台可以望见一片蔚辽海景。
　　她放下行李箱，心想这间既然空着，也懒得再去看别的了。

　　她哼着歌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突然听见一阵洒水声，似乎从浴室传来，正疑惑，身后的房间们倏地被打开，阮思转身，是周经理。

　　周经理看见阮思，眼底闪过显然的惊讶，又见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随即懂了什么似的，“哦，你们一起？”

　　阮思：“？”什么？

　　她还来不及问，经理兀自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再叫你们。”说着笑了笑，退出房门，留下满脸困惑的阮思愣站在原地。

　　另一边。
　　似乎听见经理的声音，相言凯关掉水，试探地叫了一声“哥”。
　　外面没回应，他重复叫了一声，又说：“帮我拿下毛巾，就在床上。”

　　阮思：“……”

　　发愣片刻，她反应过来，机械性地拿了毛巾，站在门口迟疑几秒，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门没锁。”
　　他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阮思斟酌一阵，迟疑说：“我觉得……我还是不进来比较好。”

　　里面的水声停了，空气跟着安静下来，直到门把被按下，阮思半屏住呼吸，纠结中却发现眼前的人脱了件外套，只是在洗脸，水意未干，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发梢也有濡湿的痕迹。

　　大概是未曾料想，他盯着阮思看了几秒钟，阮思被看得脸上发热，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令人尴尬，还是他现在样子让人有点没防备。

　　阮思把毛巾递给他，开始解释：“刚才周经理进来了……我不知道你在房间里。”
　　相言凯看见一旁的行李箱，还有已经点上的香薰，明白过来：“你想住这里？”
　　阮思难为地笑了笑，“我以为没人。”

　　相言凯接过毛巾，擦了擦侧颈，随意道：“没事，我走。”
　　凡事论个先来后到，阮思觉得不大好，表情纠结，相言凯稍稍弯腰，拉近距离看她，弯了下嘴角：“还是你想和我一起？”
　　阮思倏地抬头，对上他笑得弯弯的眼睛。

　　见她目光里有惊讶，相言凯站直，笑意渐淡了：“开玩笑。”
　　阮思瞪他一眼。

　　最终，这间房的归属权还是落在阮思手上，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换了件轻巧些的衣服出了房间。
　　站在走廊往楼下望，青青从后面走过来勾住阮思肩膀：“看什么呢？”

　　似乎看出阮思不太爱和他们打交道，青青一边勾着她往楼下带，一边说：“我第一次见Klaus身边还有这么文静的妹子。”
　　阮思微愣，青青知道自己似乎不该这样说，又补充：“他人缘很好，朋友也多。”
　　阮思莞尔，没说话。

　　晚上组织BBQ，几个人往花园里搬东西，搭架子，见青青来了，说：“嫂子来帮把手，这玩意儿太沉了。”
　　青青气笑：“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沉，我来有什么用？”

　　阮思走过去想要帮忙，Simon示意她往后退：“待会儿弄着你。”
　　青青不平衡起来：“同样是女生，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
　　“嫂子你是女汉子，人阮思一看就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

　　此话刚落，队长听不下去了：“谁他妈说我老婆女汉子？老婆，快踹死他们！”
　　几个人包括队长在内都开始笑起来，青青瞪着他：“我先踹死你……”

　　阮思站在一旁安静听他们打闹，余光忽然瞥见动静，转头看过去，相言凯走下楼，换了件款式宽松的黑色卫衣，利落的黑衣短发，眉眼清朗。

　　抬眼，越过那群人，视线落在她这里。
　　目光相撞，他带了漫不经心的笑意，阮思心头一跳。

　　他一出现，几个女生的目光都自动转过去，队长见状咳了咳，招手：“Klaus快过来帮忙，一个人在那儿傻乐什么？”
　　不知道被这句话戳中哪个点，阮思没忍住，低头笑了。

　　由于帮忙被推拒，阮思干脆坐在一旁喝果汁玩手机，尹川的妹妹小霞也跟着坐在旁边，盯着那群男生看了一会儿，碰碰阮思的胳膊：“说实在的，你是不是喜欢Klaus？”

　　知道小女生在这方面都格外八卦，阮思没表现得多惊讶，继续看手机：“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他很帅呀。”

　　阮思被这个答案弄得哭笑不得，反问：“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

　　她放弃和十六岁少女的交流，尹霞又喝了一口果汁，拍拍阮思肩膀，露出大方的笑：“不过你放心，我不和你抢。”
　　“………”

　　天色近晚，听着烟火气的吵嚷，海边日落渐沉。
　　阮思脑子放空，直到看见相言凯从那群人里走出来。
　　光线太暗，轮廓走近了，才见他夹着一块烤肉喂到她嘴边。

　　孜然香气和热气扑面而来，阮思有些怕烫，小心翼翼咬进嘴里。
　　相言凯就着她椅子的高度蹲下来，在暗弱光线下抬头看她，问：“好吃吗？”

　　像是要得到肯定的意思，阮思挑眉笑了，注意到他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有湿润汗意，不知是什么驱使，她鬼使神差伸手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撩开。

　　回过神的时候，手指还插在他柔软起伏的发间。
　　阮思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类似于母爱泛滥的情绪，她只是讷讷的收回手，掩饰尴尬地说了一句“你头发乱了”。

　　只是短暂的愣怔，相言凯若无其事站起身，顺带握上阮思的手腕。
　　阮思被他拉起身，不解地眨眨眼：“干什么？”
　　“这边光线不好。”

　　走到烤架旁明亮的地方，几个男生聚在那里喝啤酒，见阮思被领过来，尹川招呼道：“阮思也来一杯啊。”
　　阮思摇头说：“我酒量很差。”

　　她今天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米色针织开衫，微卷长发柔软披在肩后，眉眼清淡，整个人在暗昧晕黄的灯光下映得暖绒绒。

　　之前没仔细瞧，这样一看，这妹子确实挺漂亮的，且属于清清淡淡，没什么攻击性的那种，任谁看了也不会反感。
　　相处的时间多了，队里朋友大都互相了解，也能觉出相言凯对这女生似乎有点特别，不过看情况两人显然还没这个意思。

　　另一边，阮思隐隐约约觉得气氛略微有点怪异，比如总能感应到许多目光往她这儿停，还带点揣测似的打量；再比如明明自己和他们也不熟，却老有人和她找话，话题多涉及相言凯。
　　相比之下后者倒显得沉默得多。

　　“你真一点酒都不沾？”见阮思始终拿着果汁喝，队长问。
　　阮思解释：“我很容易喝醉，而且喝醉之后会变得很奇怪。”
　　“哪种奇怪？”
　　“就是……”阮思皱眉想了想，“会乱讲话。”

　　尹川闻言笑了：“这算什么，我见过有人喝醉之后对着电视机讲话的，对了，还有那种没节操乱亲人的。”

　　说了后一句，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某一处，阮思好奇看过去，目光终点，靠在摇椅上的相言凯尚且茫然，顿了两秒，才皱眉看向尹川。

　　阮思好奇：“什么情况？”
　　无视那道警告的凌厉目光，尹川开始兴致勃勃地爆料：“是Klaus刚进队那会儿，我们几个半夜约着一起喝酒，结果他喝醉了，你猜怎么着？我们当时七个男的，他拉着我们一人亲了一口，哎哟卧槽……”

　　阮思惊讶抬眉，笑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不信问队长。”

　　一旁沉寂许久的当事人忍不住声辩：“在很多国家，贴面吻是很平常的事。”
　　这个理由过于苍白无力，尹川笑得戏谑：“你喝醉酒才想起要来个贴面吻？”

　　青青看不下去了，“谁酒后没点怪癖啥的？你们队长喝醉喜欢睡衣柜，我跟谁说了吗？”
　　队长瞪大眼睛，“你现在不就说了吗？”

　　听着吵闹，阮思安静笑，她才发现，自己并非不喜欢聚群，只是疲于应对，如果身边是能让她彻底放松的人，那么处于哪里也不会无所适从。

　　一直聊天到晚上九点，所有人才陆续撤回屋内。
　　夜晚渐起凉意，阮思和青青搭着一条毯子靠在沙发上，她无所事事逛着国外某个插画网站，听见青青不停絮絮叨叨骂着谁，好奇凑过去：“干什么呢？”
　　“遇上几个傻.逼队友，坑死我了，连输三局了都！”

　　阮思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失败”两个大字，她安慰道：“反正都是打游戏，这么计较输赢干什么？”
　　“不行，我去找帮手。”说着青青匆匆掀开毯子。

　　厨房内。
　　相言凯从冰箱拿了盒鲜奶正往杯里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哭丧般的呼唤，转身见是青青，他拿着牛奶杯低头啜了一口，不慌不忙说：“你找队长吧，我今晚不玩。”

　　“他？他还不如我”，说着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Klaus我知道你最好了，帮个忙呗，带我上分。”

　　相言凯靠在冰箱旁，无奈看着她：“你老是来找我打游戏，队长会生气。”

　　听见青青哀嚎的声音，阮思顺着声音走进厨房，见只有他们两人，相言凯没什么表情站在那里，青青则是一脸恳求。
　　她疑惑问了句“怎么了”，青青立刻拽着她胳膊：“快帮我求下Klaus，不然我就要掉段了。”

　　“什么意思？”阮思疑惑问她，又看看相言凯。
　　“游戏啊，你让他跟我一起打！”

　　阮思舔了舔唇，一时有些两难，“没人陪你的话，不如我和你一起？”
　　青青绝倒：“我只是想找个人带我，你又没玩过，不是坑吗？”
　　阮思摊手，“那我有什么办法？”

　　“你想玩？”相言凯看向阮思，突然问。
　　阮思愣了两秒，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不会啊！”
　　他语气平常：“我教你。”

　　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