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占我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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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假的。”
少年清朗朗的声音经由音响设备扩散到偌大的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也经由网络，落入观看直播的每一个人耳中。
现场十万人，与场外的不知多少万人。
没有人听错。
场外且不论，起码此刻的现场已经陷入一片死寂。
夏尔脸上的笑灿烂起来，像终于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冲着镜头眨了眨眼。
这个眨眼就像开关，陡然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也打破了直播前、甚至不在直播前的整个乐园世界的安静。
“什么叫都是假的？”
“我们看到的天空是视频投影？“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
现场的观众都看着高台上的夏尔，希望他能给出确切的回答，但还没等到回答，体育馆的音箱便陷入短暂的罢工，夏尔站在高台上，嘴巴开开阖阖，台下的观众却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然后扥光突然灭了一瞬，再然后，体育馆的工作人员突然跑上台，说体育馆出现线路故障，为了夏尔和观众们的安全，本次演讲提前结束。
本来还有人猜测夏尔是不是在跟她们开玩笑，工作人员这番操作却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群当然不会就此乖乖听话散去。
夏尔还没有下台，他就站在工作人员一旁，嘴唇紧抿，脸上有种义无反顾的决绝，让人看了就心惊胆战，尤其此刻台下的都是夏尔的粉丝。
“夏尔是在害怕吧？”
“因为说出了某些人不愿意听的真话吧！”
……
观众激动起来。
“保护夏尔！”
有人喊了这样的口号。
然后越来越多人跟着喊，渐渐形成洪流一般的巨响，响彻整个体育馆。
”保护夏尔！“
“保护夏尔！”
“保护夏尔！”
十万人齐心协力喊着同一个口号，其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台上的工作人员本来要拉着夏尔下台，被这口号震地完全不敢再动手，他相信，只要他拉夏尔一下，情况就会立刻失控。
事实上现在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上了。
有激动的粉丝已经翻过了围栏，还有无数人躁动不安地想要移动位置。
十万人，一旦暴动，不，只是混乱，就极可能发生谁也无法承担的后果。
音乐声响起，场馆的音响突然又正常工作。
夏尔扶了扶耳麦，轻轻咳了一声。
躁动的粉丝便陡然安静下来，目光都看向夏尔。
“大家请安静，不要担心。”夏尔开口。
“我很安全，相信政府也会保证我的安全。”他看着镜头说道。
“毕竟我只是行使了正当的公民权利，只是向政府寻求一个答案。“
”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证据的。“
“我并非逼迫政府。”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欺骗民众？为什么要用虚假的投影把民众当傻瓜一样戏耍？”
“我希望政府——或者说，首席执政官先生，能给我、给所有的乐园居民一个答复。”
”我等待着您的答复。“
最后，夏尔对着镜头如是说道。
*
这注定是个让很多人无眠的夜晚，离开体育馆的时候，看着四处神情或恍惚或激动的人群，伽奈想着。
就连她的同学们也全都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有人在为夏尔的安全担忧。
有人阴谋论政府会因此在年底的皇室选举中搞夏尔……
这些平时只会傻呵呵笑的小姑娘们此刻个个绷紧了脸，仿佛莫大的重担压在了她们肩上，让她们不禁失去了笑容，满脸的忧愁。
伽奈试图说几句话活跃下气氛，但并没有作用。
直到分别时，大家仍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对此，伽奈很生气。
真的真的很生气。
生气到她没有回家，直接原路返回。
大部分粉丝都已经散去，但仍有部分滞留在体育馆，不知道是存着想堵到夏尔的车再见偶像一面还是什么心思，总之体育馆几个门口都围了人。
这些围着的粉丝也忧心忡忡地议论着刚才的事。
作为粉丝，夏尔的安危是她们最担心的问题。
”以前的电视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敢于揭露真相的人都会被打压，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政府不敢吧……“
”谁知道呢！“
……
伽奈随便听了一耳朵，就鬼魅一样溜到了馆内。
”咦，刚刚是不是有？“
”什么？“
”不、不，我看错了吧……身边好像刮过一阵风。“
*
“王子殿下，伊甸园有回应了，首席执政官先生仍在病休昏迷中，恐怕无法与您通话。”打扮成执事模样的男人恭敬地对夏尔道。
夏尔嗤笑一声。
“那么他哪天不病休呢？”
“有病就好好养病，前提是不要耽误别人。”
“身为首席执政官，却有大半时间都在病中，这样的人为什么不主动请辞？”
“可是，大家都很满意——”执事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夏尔瞥了他一眼。
“被豢养的猪也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执事不说话了。
夏尔沉着脸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低头钻进去，突然——
耳边吹过了一阵风？
他皱着眉上了车，刚刚坐下，后座与前座之间的玻璃隔板便升了起来，执事略带惊讶的声音传过来一半就被隔音的玻璃挡住，“殿下您——”
夏尔猛地朝身边看去。
少女蹲在车座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一手还按在控制玻璃隔板的按钮上。
“嘿~”见他看过来，少女招了招手。
你怎么上来的？
这句话哽在喉咙里，但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能从三十多米高的塔顶直接跳下去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个车还不容易。
于是夏尔淡定了。
“你想干什么？”他问。
“不。“伽奈摇摇头，”是你想干什么？”
”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影响舆论，逼迫政府表态，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的同时也让爱你的人担心忧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尔沉默了一瞬。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伽奈依旧摇头：”不是我这么想你，而是你就是这么做的。“
不管他目的为何，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靠粉丝和舆论对抗政府都是事实，多数粉丝都是盲目的，尤其夏尔这样粉丝数量巨大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力，更何况是那样劲爆的话。
为什么夏尔敢公然挑衅政府？因为他知道，他的粉丝会站在他背后，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是让最注重人口的政府不敢冒险的数字。
他要跟政府战斗，方法却是把粉丝绑上了自己的战车，让政府投鼠忌器。
夏尔笑了笑，只是那笑并不让人觉得快乐，反而像是哭一样。
”是，我是这样做的。“
”所以，你因此而觉得我卑劣、不择手段吗？“
伽奈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样算卑劣，怎样不算，我只是……嗯，不喜欢你这样做带来的后果。“
因为他的做法，她的同学们失去了笑容，无数人担心忧虑，普通而又幸福的生活遭到了破坏。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无论如何，她想维持目前的一切。
所以厌恶一切改变。
”所以，”夏尔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们的根本理念就不同。“
伽奈看向了他。
”你觉得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不管有什么阴谋什么真相，你都不想听不想看，宁愿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告诉自己现在就很好了，这样就满足了，是吗？“
然后不等伽奈回答，就又说道，”可是我不同。“
他仰起头，碧绿的眸子像雨后的深潭，潭水漫到池边，随时都会满溢。
”我不想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不想无知无觉地度过一生，不想永远站在高台上，说着违心的套话，用种种哗众取宠的手段只为讨人欢心。“
”我试过别的方法。“
”我曾经宁愿抛弃皇室身份，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去学习，想要达到政府的要求，进入伊甸园，真正为人民做事。“
”可是，甚至还没等我去证明自己，他们就告诉我：别白费力气了。“
”你是皇室，你的责任就是讨人民欢心，让人们为你的美貌倾倒，享受欢呼和簇拥，你会拥有一切你想拥有的东西。“
“可是我真正想拥有的东西，他们却根本不会给我。”
“我什么都不想要。”
“金钱、荣誉、地位、万人追捧……”
“我都不想要。”
“我想要的，只有真相。”
“而为了得到真相。”
“我能依靠的，只有粉丝。”
“所以我利用了她们，我不否认，你尽可鄙视我。”
他说着，满溢的潭水终于溢出，他用力眨眼，想要让液体停止溢出，却毫无作用，反而越流越多，很快就流满他那张精致的脸。
也只有在这时，才能看出他真正的年纪。
才十五岁啊，比伽奈还小一岁。
伽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
“不要哭。”她说。
夏尔还在哭。
伽奈叹了口气。
忽然揽住他的腰，身体贴上去，两人的脸越贴越近，越贴越近，近到不到半指长的时候，伽奈伸出了舌头。
——舔他的眼睛。
柔软温热的舌头温柔地从眼尾扫到眼角，溢出的泪水流进她的口中，而她舌上的唾液也流进少年尚未完全闭上的眼睛。
仿佛微风吹过树叶，仿佛暖阳融化冰雪，不剧烈，却实实在在地产生着影响，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委屈都褪去了，心灵只剩一片仿佛回到母亲子宫般的宁静。
两只眼睛都舔完，伽奈收回舌头，满意地看到少年已经停止了哭泣，连刚刚因为哭泣而微红的眼角也恢复了正常。
“我讨厌人类哭。”她嘟囔了一句。
……
“所以你就占我便宜。”
夏尔说，雪白漂亮的小脸冷地像个冰块。
“我没有。”伽奈不服地反驳。“我只是安慰你而已。“
顿了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又补充道：”以前也是这样安慰别人的，效果很好。”
夏尔瞪大了眼。
“你还这样舔别人？！”
伽奈理所当然地点头。
“……男的女的？”
“男的啊！”
“——你给我下去！”
伴随着夏尔的喝声的，是突然打开的车门，以及一双踢在伽奈屁股上的脚。
脚一用力，伽奈就像皮球一样滚下了车。
夏尔收脚，关门，一气呵成。
被踢下车捂着屁股的伽奈：……
她是不在意被踢下车啦，反正又不会受伤。
但是……她还有话没跟他说啊。
你只想要真相。
可要是……真相比现实更残忍呢？
无知的人总是最幸福的。
伽奈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占我便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