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4、挖心人（四）

　　乔谨安的房子在城西，环境优雅，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姚漫漫看着周围的夜景，有些感慨地说道：“当年这里还是毛坯房，想不到如今已经建设得这么好了。”

　　五年前，她曾跟乔谨安来这里看房，一转眼，许多时光就过去了。

　　乔谨安不说话，只紧紧握着她的手，直到进门的时候才松开。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姚漫漫换，竟然还是她五年前穿过的那双，已经很旧了，不过洗得很干净。姚漫漫怔怔地看了片刻，这才换上，抬头打量起整间屋子来。

　　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十分温馨。客厅的墙壁上嵌着精致的壁灯，几幅油画错落有致排列其间，就连沙发摆放的位置，落地窗窗帘的样式和颜色，都跟她当初设想的一模一样——除了玄关多出来的神龛。

　　神龛上是一幅黑白照片，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一脸沉肃地望着镜头。照片前摆着香烛和两个已经失去水分的苹果。

　　乔谨安将苹果拿去扔掉，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新鲜的放上去，说道：“去跟你爸爸说说话。”

　　姚漫漫想了想，摇头：“还是不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谨安没有再劝，只站在神龛前凝神望着她。她以为他会问起五年前的那些事，已经想好了怎么搪塞，谁知他却根本没提，甚至都没问她这五年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只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上周面试了一家酒店的保安经理，明天第一天上班。”姚漫漫坐到沙发上，“不算太好的工作，不过我已经很满足，毕竟我的履历不大好看。”

　　没等乔谨安发表意见，她又道：“其实待遇也还行，三险一金，工资比穗城平均值高一些，我又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养活自己足够了。”

　　她神情轻松，乔谨安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似的难受，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要是做得不开心就辞职，我养你。”

　　“好啊。”姚漫漫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头柔顺的青丝滑到了他胸前。他抬手捻了捻，发丝从指尖滑过，什么都没留下。

　　“小师叔，你们今晚去朝曦会馆，是抓疑犯吗？”姚漫漫突然问道。

　　她故意提到朝曦会馆，正是为了试探乔谨安的态度。毕竟，作为被治安队追捕的“失足妇女”，他们的这场邂逅可算不得美好。

　　“嗯，早上荣景公园出了单挖心案。”乔谨安显然并不想追究今夜的事，一边说一边放低了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既然他这么宽容，姚漫漫当然不会傻到主动“自首”，故作惊讶道：“挖心案？”

　　乔谨安点头：“作案手法非常凶残，受害人的胸腔被掏空，整颗心脏消失无踪。”

　　“是仇杀吗？”

　　“暂时还不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

　　姚漫漫稍微坐直了身体：“疑凶长什么样？我也留意留意。”

　　乔谨安掏出手机，将周显民的照片给她看，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了？”乔谨安问。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姚漫漫将他的大腿当作桌子，右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在朝曦会馆二楼的男洗手间见过他。”

　　她将当时的情形大概讲了一遍。乔谨安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疑凶，你回忆一下，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姚漫漫撒娇：“你抱我，我才能想得起来。”

　　乔谨安：“……”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托住她的两条玉腿，姚漫漫便以“公主抱”的姿势躺到了他的怀中。

　　她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图案，认真思考起来。

　　“对了，我记得他靠近我的时候，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就像是几种酒勾兑在一起，怪怪的。”她回忆了一下，“我跳窗之前看了他一眼，当时他的头发贴着额头，我猜应该是被人拿酒泼过。”

　　“你说他的头曾撞到你的鞋跟？”

　　“对呀，害我差点摔倒。”

　　乔谨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这么说，你的鞋底应该会沾上那种液体？”

　　姚漫漫偏着头望了望玄关处的高跟鞋，乔谨安道：“明天送去法证那边验一验，说不定对查案有帮助。”

　　“验了能还回来吗？”姚漫漫嘟嘴，“我现在很穷，买不起鞋子。”

　　乔谨安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她：“想要什么自己去买，银行|卡的密码你知道的。”

　　姚漫漫的一双杏眼弯得像月牙儿：“你不怕我把你的钱败光？”

　　乔谨安没有回答，站起身，抱着她往浴室走去：“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洗澡睡觉吧。”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正是当年姚漫漫看中的那款，而毛巾、浴巾、沐浴露、洗发水等等，也都是她曾经爱用的牌子。

　　乔谨安将她抱到浴缸前，说：“我给你放水。”

　　姚漫漫不肯放手：“小师叔……”

　　“乖，早点洗澡休息。”

　　“嗯。”姚漫漫问，“我住哪里？”

　　“主卧。”

　　“你呢？”

　　“客房。”

　　等她从浴室出来，乔谨安也已经洗好，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你收起来吧。”

　　“我想搬回老房子里住。”她说。

　　“那边已经被划入旧城改造范围，下个月就要拆迁，不能住了。”乔谨安将钥匙塞到她手中，“这房子的产权有一半是你的。”

　　“小师叔，我……”

　　乔谨安截住她的话头：“早点休息吧，晚安。”

　　姚漫漫看着他走进客房，独自在沙发上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推开主卧的门。

　　这房子本是她和乔谨安的新房，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肯定一早已经结婚，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她从小就崇拜他、仰慕他，视能嫁给他为一生中最大的成就。所以当初他隐晦地向她告白时，她激动得不能自已，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后来才知道，原来太幸福是会被上天妒忌的。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照片上她依偎在乔谨安怀中，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那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天拍的，一人一张。如今他的还在，她的却已经遗失。

　　他们的心没变，可是这个世界变了。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姚漫漫就醒了过来。厨房有轻微的响动传出，大约是乔谨安在做早餐。这些年的经历使然，她的睡眠非常浅，因此尽管乔谨安动作很轻，但还是吵醒了她。

　　她斜靠在厨房的门上，静静地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

　　乔谨安无论长相、性情，还是行事风格，都是妥妥的“硬汉子”。当这样一个男人，在清晨温和的灯光下，静悄悄地为你做一份早餐，那种感动绝不亚于他拿着钻戒当众求婚。

　　乔谨安忙碌之间偶然瞥到她，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姚漫漫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习惯了早起。”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姚漫漫上前帮忙，早餐很快便做好。

　　朝阳初升，霞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气氛静谧美好。乔谨安一边为她盛粥，一边问道：“你应聘的是哪家酒店？”

　　“穗兴酒店，就在市局附近，环市东路237号，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知道，天天上班都要经过，等下我送你过去。”

　　“好。”

　　姚漫漫今天的打扮非常中规中矩，一身正装，头发盘起来，妆容浅淡精致，若非那张脸太过漂亮，几乎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上班族一般无二。

　　乔谨安开车将她送到穗兴酒店门口，姚漫漫下了车，又跑回来，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才转身跑了。

　　乔谨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沾染了她的体香，整个车厢都是她的味道。他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后面有人拼命按喇叭，这才回过神来，将车开走。

　　刚到办公室，杨晓平就走了进来：“乔队，根据近日失踪者报案和家属DNA比对，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叫做何伟元，是一家IT公司的产品经理。我们查过他和疑凶周显民的关系，两人是大学校友，何伟元的妻子是周显民的前女友。”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情杀？”

　　杨晓平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据何伟元的妻子说，她跟周显民是和平分手的，而且已经跟何伟元结婚三年了，周显民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乔谨安点点头：“你去查一查案发前周何二人的行踪，看是否有重合的地方。”

　　“好的。”杨晓平将资料放到桌面，临走前忍不住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的似乎是一只鞋子。

　　乔谨安见状，解释道：“昨晚漫漫在朝曦会馆见到周显民了，当时两人有过一些接触，这鞋子可能沾染到了周显民身上的酒渍，我准备拿去法证那边验一验。”

　　杨晓平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却感叹，两人果真旧情复燃了。不管姚漫漫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乔谨安心中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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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轮休，抽了点时间陪家人，以至于码字码到这个点，整个人都困得不行，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明天再回复和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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