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别山海

28、回击

　　闪电过后，惊雷滚滚，王宫在凄风惨雨中飘摇。

　　金将军没有做任何的辩解，也无可辩解，沉默着在宫中坚硬的青砖台阶上跪了一夜。

　　天亮时，武侯传人命他回去，丢下一句：“本侯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金隐颓然地坐到地上，知道事情不可挽回，深深地匍匐下去。

　　他跟随武侯最久，对于这个年轻的主子敬畏甚深，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什么样的大错，已经不奢求武侯能原谅他了。

　　回到府中，金夫人一看到他脸上的鞭痕，大惊：“你脸上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金隐摇头：“侯爷下令不许我疗伤。”

　　金夫人嚷嚷：“这是什么没人性的命令啊？竟然不许你疗伤！你还助他夺得楚国政权了呢，他就是这么对付大功臣的啊！”

　　金隐悲哀地看着夫人，低声道：“阿参，我保不住焕儿了。”

　　金夫人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把焕儿交给侯爷！侯爷说，要施宫刑！”

　　金夫人大哭，捶打着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啊！他是我们的儿子啊，不就是一个天煞孤星的公主么？儿子喜欢她，你求侯爷让焕儿娶了她不就得了。我儿娶她是她的福分，你竟然要儿子受宫刑，我跟你拼了。”

　　金隐疲倦地说：“即使金家因他而灭门，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金隐的脸色太过吓人，金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捂嘴掩住了哭声，小声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活着还能庇佑这个家一时，若是我死了，不，也许等不到我死了……”金隐像是老了十岁，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金焕在极度的惊恐中被绑到了大理寺，在那里，武侯沉沉坐着，等候多时的样子。

　　武侯问：“保护阿远的四个暗桩是你拔除的吗？”

　　金焕涕泪交加：“什么暗桩？”

　　武侯又问：“那天值守宫门的卫尉丞刘舒去哪里了？”他追查的时候，发现刘舒在王都的家人早已不知去向，而在刘舒私自放金焕出宫之后，也不见了踪影。

　　“我……我不知道啊。”金焕如同待宰的猪羊，知道眼前的人要对他做什么，吓得浑身发抖，“不过我知道是谁干的。”

　　“说。”

　　到现在金焕再不知道那个客商接近他是不怀好意，就真的是个傻子了，所以他一五一十地将那个客商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武侯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侯……侯爷，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能不能……能不能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武侯终于有了反应，他起身向牢狱外走去，扔下一句：“开始吧。”

　　狱卒们如狼似虎地架起金焕向行刑室走去，伴随着金焕凄厉的惨叫声。

　　大婚如期举行，武侯履行诺言，同细娘的灵位成了亲。

　　军师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成亲了。

　　武侯说，不娶了，总觉得对不住细娘。

　　军师说：“侯爷，我知道细娘为你而死，你觉得愧疚，想要弥补她。但你是一国之君，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你的婚事牵系着国运，关系着千万百姓的命数，国夫人之位悬空，楚国无正统继承人，都会动摇这个国家的根本。你不能这么任性了。”

　　武侯低声道：“十年！至少十年之内我不会选立夫人！我会为她守孝十年……”

　　遥远的齐国王城。

　　化名何遇真名宋延君的幕僚向着上位的公主深深俯身：“幸不辱使命，九公主已毁，武侯后悔莫及。”

　　姬佳满脸喜色：“做得好！不仅如此，客卿一箭双雕，武侯与金隐生隙，日后怕不会重用，楚国折损一名大将，这些全是客卿的功劳。来人，重赏！”

　　宋延君唏嘘：“说起来武侯也是情深之人，卫国公主为他而死，他竟然同一个灵牌成了亲。父母丁忧，子女守孝三年。天子薨，也不过三年，武侯向来蔑视陈规，现在为了一个未过门的夫人，竟然许诺为她守孝十年，不说一国之君了，鄙人自问也难做到。”

　　姬佳的脸色一沉，几乎咬碎了银牙，美目喷火：“那个贱人心机了得，为了勾引武侯不惜利用那个小煞星，如今还不是什么没得到，反而送了性命，活该！”

　　说到送了性命，她的眼睛变红了，水光一闪即逝。

　　“刘畅也到了临博，他请求谋一差事养家糊口。”

　　“这等卖主求荣的小人谁敢重用，将约定的金钱给他，打发了吧。”

　　王智的调查结果也回来了。

　　“金焕招供的何遇应该是个化名，行牒上登记的是卫国客商。根据金焕的口述，画师绘了客商的画像，我差人拿着去城门附近打听过了，早在金焕犯事之前几天，他便出城北去了，行牒显示他行经青州，出了弦清关，取道卫国，进入了齐国境内。齐国的线人说，前几日有一个符合画像特征的人在姬佳府邸出没。”

　　细娘临终前的遗言得到了证实，楚国一系列的变故的幕后黑手正是那位梦想成为楚国国夫人却受辱离去的公主。

　　听完王智的汇报，武侯并没有愤怒。经过诸多挫折的打击，这个少年君侯并没有消沉，眉目间反而多了几分冷峻坚毅，情绪更为内敛，喜怒不显，现在连王智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龚叔应和谢贞并没有看出武侯的转变，只是本能地对武侯敬畏益深，原来还可以随意地开玩笑，现在只要侯爷一个眼神淡淡地扫过来，他们立刻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武侯静静地思索了一阵，开口：“姬佳最近要嫁给秦国公子予生？”

　　“是！秦国公和齐国公达成协议，扶予生为世子，以后传位于他。予生娶了姬佳后，齐国公出兵，帮助秦国对付宋国。”

　　武侯冷笑：“齐国公为了自己女儿倒真是舍得下血本，这等无本买卖也肯做。既如此，本侯送给姬公主一份结婚大礼。还有，宋国陈侯之女不是嫁给本侯最器重的大将陆离了吗？传令陆离，让他发兵宋国，协助他老丈人击退齐秦联军。”

　　王智：“……”陆离听到您的最器重的评价，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

　　“可是西北战事……”金焕受刑之后，武侯便传话金隐说，事到如今，将军怕是无心任职了，本侯就给将军一些时日，回家修养去吧，好好看着令郎，别再让他糟蹋姑娘了。

　　金隐原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曾多年驻扎西北，熟知羌族军队的战斗风格，金焕事件一出，武侯便打发了他。新拟定的人选是陆离，要是侯爷把陆离送到对齐秦的战场，入侵的羌族怎么办？

　　武侯说：“西北战场本侯亲自去。”

　　王智一愣。对啊，若说同羌族对战，侯爷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连金隐都要往后排，可是侯爷的身份不同往日，一国之君的他能出征吗？

　　“就这么定了。你把宝丽喊来。”

　　那个惊艳世人的番邦少女在楚国混的如鱼得水，不知道多少楚国公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痴如狂，不能自拔，侯爷突然喊她做什么？

　　王智疑惑地唤来了宝丽。

　　武侯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她的容颜，说：“本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若是你做得好，番国的上供本侯可以全免。”

　　宝丽的大眼睛一亮：“什么任务？”

　　“□□秦国公。”武侯盯着她的脸，“但是以你现在的样子，不足以让秦国公失去理智。”

　　闻言，宝丽眼波一转，百媚横生，简直能让看到的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她眼角眉梢的风情里。

　　“侯爷请放心，小女子自小修习魅术，”宝丽柔若无骨地伏下身，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诱惑，“只要秦国公不是有龙阳之好，任他坐怀不乱如柳下惠，也休想逃过小女子的五指山。”

　　王智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武侯吝啬地露出了丁点笑意：“恩。”

　　等宝丽退下后，王智说：“侯爷，您变了许多。”

　　武侯不动声色：“人总是要变的。”也不得不变，他已经为他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不是吗？但是为什么承担后果的不是他，而是阿远和细娘呢？

　　大婚前夕，姬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了武侯的大礼。在此后的十几年里，她疯狂地想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她的地位，却一无所获，不得不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为她日后的杀身之祸埋下了祸根。

　　陆离不负所托，在豫雁平原大败齐秦联军。秦国割地赔款，损失严重。似乎是为了安慰他，武侯送了一个异域美人给他。

　　秦国公见之心喜，纳闷这样的美人武侯为何舍得送人，然后在温柔乡里一醉不醒。

　　宝丽很争气，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秦国公视之为心头肉，甚至起了废世子立小儿子的心思，不过碍于齐国公，才没有表现出来。

　　姬佳被公公的小妾百般刁难，日日不顺，渐渐绝望，如同生活在炼狱。她将这一切归咎于武侯，百般找茬，两人渐成水火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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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衣卿相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