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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六 ...

  •   第二早,与鲧见小芝一直睡着,便悄声下了榻。走至洞门口,开了门又合上,迎面就见达多那只虎涎着张脸朝自己走来。他因还气着,便不待见,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达多看到与鲧的那张脸了,只是决定刻意忽略那种神色,还是得把该提的提一提的。于是他走了过去,向与鲧说道:“我前日呢,心里也没数,伤了它也不是我有意那么做的。”说完后,还顿了一顿,见与鲧一句话也不接碴,且并没有要就这么走开去的意思,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是想着,这脚是断然踩不得了。可它这眼泪还是要的,于是我昨儿与鹤翁一道找着了与它常处在一起的那个紫芝,紫芝说不如去收集些令人伤感的故事,说来给它听听,想必它听了后,一时伤心起来,恸哭上一场,又或是万一它觉得哪一则是感人至深的、痛彻心扉的,听了后,哭得死去活来,那不就要多少眼泪有多少眼泪了。”

      与鲧听这达多不停说着什么让那芝一会儿“大哭上一场”,一会儿又“哭得死去活来”的话,听了就不舒服,一把搡开了达多,说道:“你自己上潜邑去再找来一株丹芝,你让它爱怎么哭就怎么哭去,那我管不着。单这株不行,它刚前儿把脚肿成了一个馒头样子,这两天你又要让它把眼睛哭红成两只桃子吗?”说完了,就自顾地走了,准备入山采些草药,想着要到时混合了冰渣给那小芝敷脚消肿的。

      这芝族的恢复能力本来应该算是极强的了,可这芝已两天过去了却还未消肿消得完全,那足见那日下午这虎精真是下了狠脚的。可这虎精又说他并不是安心有意而为之的,这话与鲧倒也信,他这样大块头的一个精怪,随意一脚下去,即便是留着劲儿的,也极有可能是有如千斤般重的了。

      于是与鲧只决定不与他再计较多少了,只想着自己去寻些草药去了。而至于说到这虎精心心念念要救的那什么族长,就真是与他什么干系也没有的了,他才不会费心去理他们那族的什么事,老族长死了便死了,又不是没儿子承继了那位置,那生老病死还不是人间常事,这帮子人平白地在这儿这般热心肠做什么?

      与鲧的情感不多,唯有的那么一丁点在后期被激发出来的“实情切意”也全用在了小芝身上,再多的也是没有了。这也怪不得他,这是他“生”来的本性。

      可达多还是惦念着那乌吉族的每月一祭,哪肯轻言放弃,便又跟了上来,还想着劝说。与鲧见他跟了上来,便又甩了他一回。

      可此时,见鹤翁正穿林而来。待鹤翁走近了,就听他问达多:“你跟他说得怎么样了?”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与鲧。与鲧一听鹤翁这样问达多,也知他们是一伙儿的,便想撇下他们两个。

      可鹤翁在看到达多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便截住与鲧,准备“晓以大义”。于是,鹤翁又把他自己“想当年的”还是一只“少不更事时的小鹤”时的被乌吉先祖救了后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再重述了一遍。

      与鲧听得十分厌烦,他不觉得这个关乎到他些什么。于是他顿住脚,跟鹤翁说:“达多是没办法在三两日内赶至潜邑的,可以以你的修行,且你还能飞,想去往潜邑哪有这么难,一日半多一些也该到了。你就再去找一株又能麻烦得到哪里去,做什么非来缠着这一个。”

      鹤翁答:“你是不知,我刚刚飞到了乌吉族那边的山头看了一圈,竟见那处祭台前又三三两两围着些乌吉族的人,像是来看今日有没有什么山神给他们族送仙水的。想必昨儿一大早达多送去的那小半碗的‘水’还是有些效验的,只是可能不够,不然他们族不会今儿一早又早早地差了那样一拨子人过来原处候着。你让我飞去潜邑,一日半的光景,再寻芝觅芝,又是几日光景,这不是耽误事儿吗?再者,如果把这事跟你家里的那个说了,我想它是不会不理的。”

      与鲧被他们一个求一个劝,弄得实在没办法,只得将这二人都往洞里领。到了后,他们见小芝已醒了来,只是睁着两只眼,木然地仰躺着地朝着洞顶看着。与鲧问它这么干躺着做什么,脚还疼不疼?它则答说它脚只是没感觉了,倒不疼,只是想等这麻木散了去,又回复了知觉了,也好出洞去走走。

      跟着,达多还跟它道歉,它则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再接下来,达多就“进入正题”了,说要跟它说故事,伤心的故事,要它听得感伤起来拼命地哭。而一旁的鹤翁也拼命劝着,说:“是啊是啊,今儿一早乌吉族的人又去那祭台处守着了,就盼什么山里的神再赐他们点仙水。”

      小芝一听,十分愿意配合,还想要坐起身来,还要与鲧去给它拿个盆儿过来等着。与鲧无法,只得让它坐起来,再按它说的给了它一只盆儿。

      小芝摆好了架势,就等着达多把他昨儿一天搜集来的“感人至深”的、“痛彻心扉”的故事都跟它说一遍了。

      与鲧见他们这三个人的这副架势,心中是想着:这能成吗?

      可见他们这个阵势都已摆好,也已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跟他们说,让他们先说着哭着,说他自己就趁空入山采些草药。

      于是,与鲧去了一个上午。待到归来时,却见那小芝还是捧着个盆儿坐着,再往那盆里一看,一滴眼泪也没有。而此时,鹤翁与达多见与鲧都已归来了,而他们却还连一丁点成果也未见着,于是便相互间怪责了起来。达多怪小芝薄情寡义,是一个冷血,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听了那么几则“连他自己这么一个说故事的人都说着说着快要哭出来”的故事后竟然连一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而鹤翁则是怨怪达多说的那都是些什么烂故事,好好的感人的地方都被他说得不是好笑就是可气,简直是听着就来气,还怎么让人感动到哭出来。

      与鲧被这些人在这洞中这般“闹”,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都给撵了出去。一径推搡至洞门口,这一回是连鹤翁的面子也不给了。鹤翁人被推到了洞外了,一急,刚又要开口说他“少不更事的小鹤”时的故事,就被与鲧极有先见之明地止住了:“鹤翁,你也是够了,我实在不想听第三遍了。”

      与鲧说完这句,却顿了顿,侧着脸朝身后睃了一眼,淡淡地瞥见了一个还拿着盆儿傻坐着的小芝的身影。他回过头来,朝前走了两步,也出了洞门,且还将身后那石门合上了。

      他对那鹤翁与那虎精说:“你们先回去吧。鹤翁你那什么小鹤的事也别再说了,都四千多年了的一个恩情你还记着哪?你还真是“滴水之恩,永世不忘。”还有你,达多,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不就是怕人家每月不贡给你那些吃的吗?为了那点东西,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啊,可你别忘了,那些东西原本合该是我的。”

      虎精一听,说道:“什么合该是你的,你有保佑过人家一点半点吗?你是既不要人家东西,也半点忙都不愿帮。我好歹吃了人家的,还出心出力地想着要帮上一些忙的。”与鲧听后,说着:“好了好了,你们说的我也都明白了。这芝自从出了它原本佛子岭的那个山头,也经历了些事情了,不像原本那样好欺哄了,以往它一听到旁人有什么大灾小难的,立刻眼睛就红了,现如今它一听到那什么灾什么难的,还要先想想人家是不是来骗它讹它的……这个,也怨我,我就是第一个骗它的。再者,它如今跟我在一起,我看它过得挺滋润的,滋润得没事还给我生出些事来,净跟着你们瞎胡闹。我看它就没什么可伤心的事了,你跟它再说些什么伤心故事,哪怕就是换个会说故事的人来说,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来说,我怕它都是听了不会伤心的,因为它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说到了这里,自己也顿住了,鹤翁问他:“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还是真得我去一趟潜邑?”

      与鲧又想了想,则说:“算了,别去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达多,你傍晚时再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这二人见他都这样说了,虽带着一些犹疑,却还是先行离去了。

      至这时黄昏时,太阳西倾,显得更加地没有温度。达多应约前来,在洞门外叫了与鲧一声,与鲧应声去开门。

      开门时,达多还想着探个脑袋进来瞅一眼瑞草,去被与鲧抵住脑袋往外推去,边推还边说着:“别看了,都睡了,一下午了也没见它起来过一次。”

      待与鲧出了这洞门,就合上了身后这门,却牙开了一道小口子。

      达多问:“它怎么样啊?好点了吧?”与鲧顿了一会儿没答言,然后才说道:“应该是好些了吧,越来越懒了,一天到晚只会在外面闯祸,一点用也没有。现如今连人都变坏了,想它往常哪有这么坏的,以往听到别人有个什么三灾八难的,早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还用等到这会儿都还是这么无动于衷的?我都已经不想要它了,我这会儿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两天一直跟你在一起的那株紫芝叫什么名字,我看他就挺好,又懂事。不像现在睡在里面的这个……唉,毕竟这个才一百五十几岁,实在太小了,粘上了身也是麻烦,现在想甩也甩不掉……”

      这一番话听得达多眼睛都直了,他根本没想到与鲧这时候找来自己是要说这样一番话的。可这要如何回答呢?于是他说道:“那紫芝……叫什么名字啊?这……我也不晓得,也没顾得上问。那……”他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而洞里那侧身向里躺着的小芝本来也没在意与鲧出去见达多的这件事的,可自它不经意听到了一两个较为敏感的字眼开始,就开始竖着耳朵听与鲧说的每一句。听着听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让与鲧发现它都已经知道了他已对它厌烦了。若与鲧知道了它都听见了,那他就会将话都挑明了说的,比方说,他或许会说:你既已知道了我的看法了,那,没错,我的确已不堪忍受你这样无趣又坏心眼,半点作为也没有,还只会吃着、玩着、躺着、睡着。我如今想找一株这山中生长着的紫芝,人家还成熟一些,不用我成日像是哄小孩似地对着你。改明儿你脚好了,我就送你回你老家去吧。

      小芝心中十分难过,却又不敢哭出来。它在那儿努力盘算着,它想着,不如不让与鲧知道那番话都叫它听了去了,而是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么一来,与鲧也没机会开口跟它提要把它送走的话,那它自己再私下里学得成熟一点,哪儿也不去了,也不再给他惹麻烦了,兴许他就会对自己改观也不定的。

      小芝忍着。

      与鲧与达多在洞外闲聊了三刻钟之久。待达多一头雾水地来、又一头雾水地走了后,与鲧回至洞中,忙活了一点他自己的事,也没管这仍是侧身向内躺着的小芝,便出去了。天已黑透了,他独留小芝一人在洞中,也好让它伤心起来哭一哭,可他忽又一想,它若伤心得都忘了要拿个盆儿接着,那可如何是好。不过他再一想,那盆儿就在榻边摆着呢,它若伤心起来,它应该是会想着不要浪费掉的。以前它都要被自己送去炖了,关照它一哭就要拿个小瓶儿接着,它不也没忘吗?今儿上午那会儿,鹤翁在被自己推出洞门的那一路上还一边指着那木盆儿一边关照它“一伤心起来可别忘了拿个盆儿接着。”这样说来,它应该不会忘的吧。

      可与鲧又想到,万一它实在太伤心了,根本就顾不上还要用木盆儿接着眼泪的这个事情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与鲧就这么想了一圈,在外头胡乱转了半个时辰有余,可待到他家去后,却发现那石榻边的木盆儿还是空的,里头一滴水也没有。

      他想着:完了完了,定是太伤心了,这会儿一个枕头都该是湿的了。

      可等他凑近一看,枕头衾褥还都是干的。他则想着:没可能啊,明明应该是听着了的。难不成……难不成它根本不在意我要不要送走它?

      与鲧这一晚上,百思不得其解,四更天时,便也上了榻去,躺在那芝身旁,也还是在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竟想着想着,在迷糊之中,也不知自己神游去了哪处。竟连五更天的末尾那会儿,身旁那小芝悄声下榻,披衣出了这洞,他也没有觉察,只一味合着眼,也不知神识游荡在了哪处。

      小芝一宿都没有真正睡着。它在那洞中实在待不下去了,它心中十分难过,却又不能十分痛快地哭出来,它憋不下去了。于是在洞门处化雾遁去了别处,准备找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好流淌一下这伤心泪。哪知它稀里糊涂地化了雾,又稀里糊涂地现了形,一现了形才发现原来身处那日与紫芝他们一同来过的那个乌吉族的祭台。

      这也好,怎么的也算是有个地方给它坐着。它一坐上了那一张石台,便止不住地伤心。一直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儿,忽又想起鹤翁关照的,要它这几日一旦伤心了起来,都得拿个什么东西接着,说要救那什么族长。它自己在那儿伤心着,伤心着与鲧说的那些无情的话,可又惦记起了那族长的病,正好手往旁边一探,就摸着了一只桶。

      它原本还没注意到这台上有这么大一只桶,这会儿就着这乌青的天光一看,还真是一只桶,它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顺手拿了过来,就开始如同“山洪倾泻”一般地悲嚎出来。越哭还越伤心,越哭越觉得自己竟如此之可怜,越哭越觉得自己这会儿十分地应情应景,瞧瞧这四周,简直是满目的凄凉,就连天也比盛夏那会儿更凉了几分。石台边过去不远处,那水岸上的小草,一早已脱去了夏日里青葱的样子,都垂下了身,一片衰微的入秋景象。它觉得那就像是它自己一样,一蹶不振,还不知何去何从,哪里知道才跟与鲧入山没几个月,他竟已对自己厌烦了。

      它这一伤心起来,可着实厉害,哭得它自己都快捧不动那桶了,因里面都快接满了。

      而它哪里知道,远处的灌木丛中正伏着一群乌吉族的人,其中一人说道:“我说的吧,木桶就够,昨天是谁非抬了一只大缸来等着山神赐仙水的,昨天山神就是没来,为何呢?就是因为山神觉得我们太贪心,你看,今儿弄了个木桶来,大小合适,也不显得那么贪心。这不,山神早早地就来了,赐我们族仙水了。”

      可那丛中另一个伏着的人则有些疑惑,问道:“那是赐我们仙水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他在哭呢?还真是挺伤心的,我就这么看着都想跟他一道哭。”又有一人道:“那还能不是山神?刚你不也眼见着了,就在那棵树前头,忽的一下一个人影就凭空现了出来,要不是神,能那样出来?”这一族的人平日里除了饲养,也需要渔猎,那眼睛都是极好的,隔了这么远,也将台里那里的小芝哭的那个伤心劲儿全真切地看在了眼里。

      小芝哪里知道它独自在这处伤心的时候,远处那灌木丛中竟人言籍籍,一会儿在议论着它是不是山神,一会儿在议论着若明儿再在那祭台上摆一个桶,那它还会不会来赐他们仙水,会不会认为他们今儿要过了、明儿再要是一种贪心的表现。

      待小芝哭完了,费力地放下了那桶,想着等天大亮了后,那乌吉族的人应该会自行过来取的吧。跟着,它又隐身不见了。那一群乌吉族的人见它又是这样凭空就不见了,更是在心中认定它不是凡人,于是一伙人冲了出来,赶至祭台边上,将那满满一桶水分装进好几个带盖儿的桶里,为了不洒出来,还不是用的倾倒的方式,而是用水瓢小心地舀着。分装完了后,则一伙人小心地将几只桶带下了山去。

      而小芝并没有直接回到它和与鲧住的那个山洞中去,而是在外独自一人游荡着,它昨儿听了那一番无情的话后,是一早在心中认定了,绝不可以让与鲧知道它都听着了,故而它得等眼睛都消肿了才能回去。

      可它那只被踩肿了的脚眼下也还是肿着的,走起路来并不大便利,于是它也只能随意选了处山头、选了棵树,就在树下干坐着,等着眼睛消肿,并且还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在反思自己那些惹与鲧讨厌的地方,像是不成熟,又或是只知道吃吃睡睡。

      可兴许是因它之前哭得太过伤心了,它这都坐了半个时辰了,天都已大亮了,却也还是两眼肿得跟两颗桃子一样。这时,它还坐着,却抬眼就见与鲧站在了跟前。它一惊,回过神来,赶忙捂着眼。

      与鲧蹲下身来,问它:“你怎么一大早的,人就跑出来了呢?”他之前那会儿被吓得不轻,神识一回笼时,还未睁开眼就已感觉到小芝并不在身旁了,忙起身开始寻人。

      最终在冰镜中看到了它在这处山头坐着。来到它跟前,低头看去,就见到两颗桃子一样肿着的眼,衬在本来也不大的脸上,映着日光,显得格外分明。

      这芝听与鲧那样问,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松开手,说:“我出来转转。”与鲧问道:“哭过了?”这芝下意识地摇摇头,答道:“我……我一想到那乌吉族的族长,我就伤心,为他大哭了一场。”与鲧大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却也不揭穿它,因他想着,虽之前用冰镜找这芝时,是见着它哭得那个伤心啊,也见着它没忘用个桶接着,可若就这一桶眼泪水也治不好那族长,也就是说那还得它继续伤心着,可若万一将实话跟它说了,它又觉得它自己被骗了,那往后再想骗它哭可就难了。

      也因此,与鲧还是憋着,没跟小芝说明实情。而小芝则在之后,又伤心了几日,时而掉几滴泪,时而自责反思,时而想着要如何让与鲧又喜欢自己。

      再过了几天,就听鹤翁归来时说,乌吉族的老族长身体已大安了,生龙活虎地下了榻,都已开始指挥起那一族的日常工作了。

      还说那一族现在做的第一桩大事就是在给这山的山神塑一个石像,将要供在祭台前。

      小芝听说族长好了,心中甚是高兴,而与鲧听说族长都已好了,也才放心将之前骗它哭的事说给它听。

      它听完,先是高兴,想着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也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的了,每日都怕与鲧忽然就跟它提要将它送走的事。

      可等它一想明白了整件事,它又是十分地生气,还对与鲧大声说它以后也不会再信他说的话了,说他以前就骗它说有个摔断了腿的爷爷,害它每天都紧张兮兮地想着要治好他爷爷的腿,这一回又拿这种事情来骗它,害它这连日以来吃不下、睡不着的,两眼还哭得跟个桃子似的,怕是半个月也消不下去,且还一直憋屈在心里,不敢将心事说出口。

      可它哪里知道,它顶着一双哭得像桃子一样的眼,拖着一只被踩得跟个馒头一样的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乌吉那一族人心中的山神。那一族还正在雕凿着它的“神像”呢。

      三个月后,小芝的“山神”形象就那样被公然立了起来。那石雕就被摆在他们一族用的那张祭台前面,还用鲜花供奉着。小芝趁没人的时候跑去一看,原是那一早在这台上伤心地捧着一只桶落泪时的样子——一个极其清削落寞的侧身像。

      看一次就回想起一次它自己那时被与鲧骗得那么伤心时的蠢样,索性眼不见为净,往后它但凡要经过祭台那处都一律是绕道走的。唯有每月那达多改善完伙食回来后,都要跟这芝提醒一遍:“呦,真是看不出来,你那时就是那样哭的啊?啊呀,那一族的人可真是鬼斧神工,刻得可真像你啊,那副悲戚戚、昏惨惨的模样……”他只自顾地说着,根本不理会眼前那芝听得脸色都变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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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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