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曾告诉你》空空如气

30、第30章

　　“我才没想歪！”许乔然硬邦邦的应了一句，抬头时忽然察觉到叶程卓脸上的笑意，她这会只觉得倒霉的可以，余光里带到叶程卓的笑意都觉得格外的扎眼，只觉得更是郁卒。

　　“没想歪就行，我先送杨敏回去，之后回来接你下班刚好。”叶程卓见着许乔然像是真的生气了，这才不再逗她，正儿八经的应道。

　　“你送她回去吧，我下班不需要你接！”许乔然刚说完，视线里忽然留意到徐延章正从外面回来，她刚才难得在叶程卓面前亮出来的那点气势陡然间全无，一秒间就弱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去。

　　“病人的术后伤口看了怎么样？”徐延章看到许乔然回来，自然是以为她已经查房回来，随口问道。

　　“那个病人不容易让实习生检查，非得要您过去——”许乔然自知这么点小事情都没做好，声音轻的跟蚊子似的。

　　“你不好和她说任何一个医生都是从实习生过渡来的！”徐延章果然立马就板起了脸。

　　“她不听我解释——”许乔然窘迫的解释起来。

　　“这么个病人都应付不了，以后看你们怎么能上手！”徐延章说完还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许乔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以前本来觉得在实验室里在小动物身上解剖做实验什么的算是最难熬的了，没想到实习还没多久，在医院里遇到的这些琐事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叶程卓这会还站在她们的办公室门口处，徐延章批评许乔然的这几句自然是一句不落的听到了。
　　徐延章说了许乔然一顿后又转身出来，许乔然则是巴巴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去查房，未料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叶程卓挡在前面。

　　自己在徐延章这里本来印象就够差的了，估计到时候的实习评语也好不到哪里去。许乔然这会还真怕叶程卓会不分好歹的出来添乱，而且以他平时的伶牙俐齿，她简直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悲催下场了，小眼神含义复杂的盯着叶程卓，祈祷着他能感应到自己的心理活动。

　　“你好，请问是普外科的徐医生吗？”叶程卓果然多事的和徐延章打起了招呼。

　　“是的，你是——”徐延章说时推了下他自己的眼镜，朝叶程卓打量了一眼，顺便回忆眼前的陌生人是不是他的病患之一。
　　看得许乔然莫名的心塞不已。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个你们科室的实习生见义勇为抓了个人贩子，找回孩子的父母一定要送定制锦旗过来，我是他们的朋友，受人之托来核实下信息。”叶程卓无事人般的开口说道。

　　“是吗？我没听实习的学生提起过。”徐延章狐疑的接道，不过一直板着的脸色倒是不自觉的缓和了不少。

　　许乔然也没想到叶程卓居然还能瞎编出送锦旗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在边上听得嘴角默默的抽搐起来。

　　“好像那个实习生叫许、许乔什么的——”叶程卓似乎在努力回忆有些模糊的人名。

　　“许乔然？”徐延章是急性子，一着急就脱口而出，顺便又狐疑的看了看边上不太自然的许乔然。
　　“对，就是这个名字。”

　　“许乔然，你之前溜出去就是因为这件急事的缘故？”徐延章这么一思索，他自己就主动把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了。

　　“额——”许乔然不知道该不该应，毕竟确切来说，她今天下午溜出去的和这件也不是一码事。

　　“锦旗就算了，你和家属说下我们心领了。”徐延章敷衍的应付了一句，之后则是继续疾步往电梯那边走去，一边还不忘提点许乔然，“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和我如实说下就好了，大医至诚，比起医术，仁义之心更为重要。”他说到这时，语气里已经完全没有责怪之意，相反还有点谆谆教导的意味。

　　许乔然自然是跟着点头表示记住了，之后跟在徐延章身后又去了趟病房。
　　徐延章给那个病人检查时，还特意甩了一句，“我带的这帮实习生里，小许算是天赋挺不错的了——”说完后又给许乔然讲解看伤口恢复的几个基本要素。

　　“我也觉得这样，小姑娘态度好又勤快——”那个女病人画风大转，笑眯眯的点头附和起来，几分钟后又不放心的追问徐延章起来，“徐医生，我这个病做了手术后不会复发的吧？”

　　“饮食要长期忌口，保持清淡，还有要静养，至于会不会复发难说，出院后定期回来检查。”徐延章例行检查完毕，许乔然记录好信息后他就转身往外面走去。

　　到了走廊外面后，许乔然不解的问道，“徐老师，她这个做了手术其实不会复发的了吧？”

　　未料到徐延章突然停了下来，而且神色间似乎在若有所思着什么。
　　许乔然以为自己判断错了，徐延章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要记得，以目前医患关系的大环境下，当医生的永远不要把话讲得太满，让你们学会避免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埋下祸根，规避医疗风险保护自己，也是实习的一门重要课程。”

　　“哦。”许乔然点点头，心头突然涌起了难以言语的感动。
　　徐延章虽然日常疾言厉色的，然而跟着他做事，的确是能学到很多课堂外的知识。甚至于他还能够帮她们长久的考虑到未来漫长职业生涯里的隐性风险。
　　谆谆教导，落在耳边，她忽然间觉得鼻翼间有股酸涩感冲了上来。

　　说也奇怪，仿佛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契机，许乔然居然发现自己对徐延章改观了许多。
　　晚上的时候加了会班，等到她要走的时候，未料到叶程卓就在她们那层的科室外面等着。

　　许乔然生怕被徐延章察觉到她和叶程卓本来就相识的内情，才看到叶程卓就迫不及待的喊他去侧边的楼梯那边了。

　　“怎么了？”叶程卓似乎对许乔然把他喊到昏暗的楼梯那侧略为期待。

　　“不是说让你别接我了！要是被徐延章发现你和我认识的就惨了！”许乔然这人向来没什么贼胆，明显嫌弃的催叶程卓赶紧离开。

　　“为什么？”

　　“谁让你好端端的捏造出来什么送锦旗的事情，我都臊得慌！”许乔然没好气的应道。

　　“没有捏造，因为事实是孩子的家长的确联系到我，我就顺便把你在的科室的具体信息给她了，不出意外的话，定制的锦旗明天就会送过来的。”叶程卓无辜的耸耸肩。

　　“锦旗又没什么用！”许乔然听得无语，反正站在这里也碍眼，说完后干脆和叶程卓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大晚上的，医院里的楼梯并无旁人经过，只有两人规律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发出清亮的声响，居然也和谐的不可思议。

　　许乔然想着好歹也是因为某人嘴皮子的功劳，她傍晚的时候破天荒看到徐延章解说时一脸的和颜悦色，许乔然那会甚至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上来，她想到这时，走出这幢大楼后就拉下脸面和叶程卓说了声谢谢。

　　“真的要谢我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叶程卓对她的道谢颇为心安理得。

　　“我晚上还有事。”都说吃人嘴软，许乔然不想落这个软。

　　“不是陪我吃饭，是陪唐宋一起吃饭。司机今天把他接回来了，他还在因为你不教他的事情在闹情绪。”

　　“真的？不过杨老师都回来了，他应该也挺喜欢杨老师的——”

　　“这种事，你还是当面和他解释比较好。”叶程卓不发表意见。

　　许乔然想着反正迟早都得面对这一关，毕竟像唐宋这样敏感的孤独患者，轻易不和旁人打开心结做朋友，以唐宋目前对她的依赖度，似乎都还超过了叶程卓这个直系亲属的角色。
　　好聚好散，希望自己的停课不会对唐宋有什么负面影响。

　　许乔然想到这时，便也不再抗拒，坐进了车内。
　　她自己坐到副驾上，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响，她就打开包去拿手机，随即察觉到主驾上的叶程卓突然侧身过来，手往她的前面一伸，许乔然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未料到叶程卓只是伸手过来帮她扣安全带而已。

　　许乔然察觉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倒是不自觉的脸红起来，幸好夜色已黑，叶程卓应该也不太会察觉到她的反应。

　　等到叶程卓发动车子开出去后，许乔然才接起了许甬松的电话。

　　“爸，什么事？”一般都是许乔然主动打电话给许甬松，眼下看到许甬松的主动来电，许乔然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有点不踏实。

　　“乔然，回寝室了吗？”

　　“哦，我就快到寝室了。爸，你现在在哪？”许乔然怕许甬松担心，撒了个小谎。

　　“我现在在宾馆里，快睡觉了，打个电话给你。”许甬松的声音也没什么异常。

　　“宾馆？爸你没在家里？”

　　“恩，爸有点事情过来这边，明天就回去了，睡前打个电话和你说一下。”

　　“爸，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住什么宾馆，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许乔然突然语气焦急的追问起来。

　　“爸真的没事，而且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得去医院上班呢，就不用这么跑来跑去折腾了。”电话那端的许甬松也是固执的不愿意告诉许乔然，只不过似乎没讲几句就咳的厉害。

　　“爸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就不睡觉了。你告诉下我地址，我过来看下你就回去。”许乔然突然间态度无比坚决起来。

　　最后还是许甬松退步，告诉了她地址。

　　刚才许乔然在和许甬松通话的时候，叶程卓就有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甚至于中间和许甬松僵持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许乔然挂了电话后，便扭头过来和叶程卓说道，“对不起，今晚我没时间过去了，你把我放在前面的那个公交站那边吧。”

　　“没事，我也不赶时间。是西冠路那边吗？离这边不是特别远，我送你过去。”叶程卓不容置喙的说道，刚才许甬松在电话里说的地址他也是听到了的。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许乔然劝说未果，叶程卓还是继续开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他就开到了许甬松说的宾馆地址。
　　是个很不正规的宾馆，更像是民宅临时弄个宾馆广告牌的住处而已。一楼过去，只有个中年妇女坐在破败的前台桌子那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许乔然和叶程卓。

　　“我去下302客房。”许乔然开口解释起来。

　　“不允许留宿的。”那妇女边嗑瓜子边懒洋洋的叮嘱了一句。

　　“我顺便上去认识下叔叔。”叶程卓开口说了一句，他这样冠冕堂皇却又礼节有加的态度，许乔然反倒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心里其实还在担心其他的事情，眼下倒也没有纠结这点小事，点点头后就一起往狭窄的楼梯那边走去。

　　走到302房门外，许乔然这才开始敲门。

　　没一会，里面就有人过来开门。

　　“爸，你身体没事吧？”许乔然一见面就很不放心的追问起来。

　　“当然没事。”过来开门的许甬松身体颇为消瘦，而且脸色也有点青压压的，他应了一声后也留意到一起过来的叶程卓，有些迟疑的问道，“他是——”

　　“他是叶程卓——”

　　“叔叔好，我是乔然的男朋友叶程卓。”许乔然话音未落，叶程卓就很自然的接了上去。

　　“男朋友？”许勇松一脸的愕然，不过随即他就开始狂咳起来，不过咳归咳，许甬松的右手一直捂在他自己的口鼻前。

　　许乔然那点不好的预感莫名强烈起来，这会也没心思去纠正叶程卓的说法，只是着急的去帮许甬松捶背。
　　好不容易等到许甬松咳的没那么厉害了，许乔然居然担心的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去倒杯水吧。”旁边的叶程卓突然出声提醒起来。

　　“哦。”许乔然点点头，就去拿了电水壶去烧水。

　　等到许乔然走到浴室里去接水，叶程卓这才迅速的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数张递给叶勇松。
　　果然，许甬松捂过的手心都是暗沉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