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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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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顾及她刚醒转,需要休养受伤的身体,赛奇并未讲述太多。
但无需他讲述,诺娅听到“两百年”这个时间,看到赛奇的面容后,很多事情就已经了然。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教皇大人临走前站在房门口,背对着少女:“诺娅,圣战结束了,是我们赢了。现在是个很好的时代,就在这里继续生活吧。”
诺娅闭上眼,这是个很好的时代。
可是……
两百年啊。
两百年啊!
她终于哭了出来,手掌徒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压低的啜泣声传入房间外一身华贵法袍之人的耳中。
门内门外,却是无言。
闻讯从西藏嘉米尔高原赶来的白礼被弟弟拦在了教皇厅外,赛奇对他摇摇头。
“诺娅她怎么样?”白礼见状,也不急着探望老朋友。两百年的磨砺,他早就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了。
教皇赛奇缓缓道:“她刚醒来,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再过几天,等她恢复如初再叙旧也不迟。”
嘉米尔族长笑了笑,双手揣入宽大的袖袍下,抱臂而立:“真是奇迹啊,原以为我有生之年都见不到老朋友的苏醒了。”
“在这个时候醒来还好,”赛奇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叹,“至少圣战还没有开始……”
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忧虑。
还能和平几年呢?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诺娅下床,遥望着窗外的景色默默出神。
真的胜利了吗?
她茫然。
阿弗尼尔,尤果,娜塔莎,弗朗西斯科……
都不在了。熟悉的人们一个个把生命留在了过去,把她留在了陌生的时空。
这就是胜利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胜利。
山崖边她望着赛奇,对方那被岁月染上了风霜的面容让她无言以对,每一道皱纹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诺娅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忽然一把扯开。
片刻前还深可见骨流血不止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了几道淡淡的疤痕,那么严重的伤势竟然几近痊愈!
少女后退几步,无力地坐回床上——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她的身体正在产生变故。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诺娅连忙绑好绷带:“请进。”声音有些沙哑。
侍女端着清水和食物走进来:“稍后就为您上药更换绷带,请先慢用。”
“敷药换绷带的事我自己来就好,”诺娅语气平静,“多谢了。”
侍女见她面色红润不少,神态怡然,便轻声答应,也不勉强。
“对了,”诺娅忽然叫住要出门的侍女,犹豫了一下,“赛奇……教皇有嘱咐不许我出门吗?”
侍女讶然摇头。
诺娅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出去透透气,没关系吧?”
侍女姐姐被这位教皇重视的女孩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口吻弄得哭笑不得:“您是客人,自然可以随意行走。”
她不清楚这还面带稚气的少女是谁,想当然以为是圣域的贵客——教皇亲自接待,应该很有身份吧。
诺娅听见那声“客人”,愣怔一下,也不解释。只是心里却泛起莫名的滋味。
“您要去觐见教皇大人吗?”侍女问。
诺娅摇头:“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少女冲侍女姐姐笑了笑,就要出去,后者颇为体贴地跟在她身边,说是为她带路。
诺娅本想婉拒,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确不知道怎么从教皇间走到那里,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两人一前一后从教皇间走出,侍女愕然发现走出教皇厅范围后,少女步伐逐渐加快,似乎比她还要熟悉圣域的路途。侍女心有疑惑,却也不便发问。
路过教皇厅的时候,诺娅隐隐约约察觉到里面两股熟悉的小宇宙,脚步微顿,还是没有停留。
也没人出来截住她,诺娅莫名放松许多。
一路上途经许多宫殿,深栗色头发的少女看也不看。直到双子宫附近,才略微缓下速度。
“那个……”侍女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忍不住出声,“再往前走就要出十二宫的范围了。”
“现在双子宫有黄金圣斗士驻守吗?”诺娅轻声问。
侍女摇摇头。
“金牛宫和白羊宫呢?”
侍女面露迟疑,黄金圣斗士的事情她身为一介下人怎能过问,而且就算有所耳闻也不可随便透露啊。
诺娅见她犯难,心下也明白了,就不再追问。
其实这些宫殿里有没有身披黄金圣衣的人驻守,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呢。
就算那些恢弘的殿堂里走出身穿同样圣衣的战士,她也喊不出一声“弟弟”,喊不出一声“老师”,喊不出一声“阿弗尼尔大人”了。
只不过是自取烦恼,徒劳找寻一些可笑可悲的回忆罢了。
走到金牛宫后山,诺娅席地而坐,侍女见她行径古怪,已经不敢随便和她讲话,就不远不近地站在后面看那个一袭白裙的女孩坐着发呆。
诺娅对着晴空和远山,轻声道:“老师,我来得匆忙,没给你带酒带肉,不怪我吧。”
“娜塔莎……我恐怕找不到那个和你谈心的山崖了,不过都是山崖,我在这里和你讲话也行吧。现在圣域里还有焦糊的气味吗?”
“尤果,你这个守陵人怎么就失踪了?难得有个幸存者,也不好好保重。不过这样也好,你不像白礼他们是长寿的嘉米尔族人,恐怕没失踪也等不到我醒来了。现在我至少能期盼你还在某个地方没心没肺地活着……”
唠叨完这些,少女语噎,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下一个名字。
山风凉寒,侍女见诺娅衣衫单薄,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她快些回去。
诺娅恍若大梦初醒,问道:“请问……圣战结束了吗?”
什么怪问题。
侍女摇头:“怎么会呢,圣战还没开始啊。不过这几年圣域上下已经开始备战,您不知道吗?”
她却看见那个女孩闻言捂脸,肩膀耸动,竟是低低地笑出声来。可细听又像是在哭泣。
诺娅不顾侍女骇然的神情,转身,一把拭去眼角的泪水。
“阿弗尼尔大人,”她轻声道,“你听见了吗,都没结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