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担心猫

15、倾离之醒

　　“对了，忙到现在倒也未曾见到二哥，”周倾离一边帮周倾河换额上的帕子，一边说道，“而且，方才我敲二哥房门，房门竟也没关，我推开一看，里面像是遭了贼似的乱七八糟，想来是二哥又发脾气了。大哥，你可知二哥去了哪里？可别又跟以前那般，心情不好便跑去喝酒，再被当成姑娘调戏了可就麻烦了，二哥定要杀了那调戏的登徒浪子不可。”
　　周倾宴倒也没说什么，他自是知道周倾离在哪儿，虽没有去酒庄喝酒，但也相差不多了。
　　“你无需担心他，你二哥只是有事情出去了而已，一会儿便就回来。”
　　“哦。”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周倾河便也不能再问什么，只能将周倾河这边都打点好，随后滚回自己房间背书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家大哥似是有心事，且心情不怎么好，若是在这个时候戳了窟窿眼儿，怕是又要被训上好几天了。
　　而莫珩也早早便就回去，既然大夫已经说了周倾河没事，他帮忙从药铺抓了药便就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

　　回到房间时，已是点灯时刻，邵子安从内室探出鼻青脸肿的头，周倾宴吓了一跳，这才想起邵子安还被他留在房中。
　　他原本想着，邵子安这鼻青脸肿的样子，白日里回去自是会被人瞧见，凭着邵子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怎样都觉着不妥，再者，邵子安这幅样子从他周家茶楼走出，他周家茶楼的生意也定会遭人诟病。所以二人商议之下，周倾宴便让他呆在自己房间，直至天黑再回，只是被弟弟倾河的事情这么从中一搅和，倒是将邵子安这茬给忘记了。
　　“抱歉，邵公子，今日弟弟倾河身子不适，昏厥不醒，方才耽搁了些时间，周某在此给您赔罪了，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邵子安冷哼了一声。
　　今儿算是出门没看黄历，早上被周倾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下午又被周倾离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这会儿又被周倾宴无缘无故地晾了几个时辰，算是霉到家了。
　　“若是真要道歉，倒不如先叫上一顿酒席，”邵子安冷声说着，肚子倒是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咕噜噜直叫，邵子安羞得脸通红，不由得脾气更甚，“周老板的待客之道今日可算是让邵某大开眼界！”
　　周倾宴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今日确是他几个弟弟惹出的事儿，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难辞其咎。
　　“真是对不住，周某这就让下人摆一桌好酒好菜，让邵公子好生用着。”
　　说着，立即吩咐下去，让下人赶紧好酒好菜地摆上来。
　　可偏偏不凑巧的是，今日茶楼是异常忙碌，几个厨子恨不得使出三头六臂的本事都不够茶楼客人点菜的速度。
　　周倾宴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是下午张志云顶着半颗熊猫眼去茶楼说书了，惹得众人啼笑皆非。再加之今日张志云说的是搬来宁县不久的北堂家夫夫的故事，众人更是期待家好奇，茶楼这会儿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
　　“如此这般，只能我亲自下厨了。”周倾宴卷了卷袖子，对身边的来福道，“来福，你先端些冷盘小菜过来，让邵公子先点点饥，万不能饿着。跟邵公子说声抱歉，热菜一会儿就上。”
　　来福本想劝着掌柜的别去忙活，可谁知刚转了个身儿，人就没影儿了。没办法，他只能跺跺脚，赶紧去给邵子安备菜传话了。
　　要说周家茶楼的周老板真不愧是从苦难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邵子安茶没喝几口，冷盘也没动几筷子，那边周倾宴便着人端着大小热菜的一一上了。
　　邵子安有些目瞪口呆，呐呐问道：“我方才听你的下人说，你厨房人手不够，便亲自下厨了，是么？”
　　周倾宴坦然一笑，“是，怠慢之处还请邵公子见谅。这些都是周某亲手烹制，还请邵公子品尝。”
　　邵子安握起筷子，忽而叹了口气，语气似是感慨。瞧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小到盐水煮花生米，大到白水炖猪蹄，竟然都是他爱吃的。
　　“记忆中，似是还未有人这样精心为我烹制过饭食，周老板，倒是头一个。”
　　周倾宴心里一个咯噔。
　　这话，邵子安在云南时，也说过……
　　当晚用过饭，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邵子安也不是傻的，他自然能看得出，周倾宴是真心致歉，否则也不必掏空心思地亲手准备那么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肴招待了，因此，他也不再为难。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想要他忘记这件事，怕是不易，毕竟熬疼的是他，而不是周倾离。
　　临走时，邵子安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至少没有再怒气冲冲，当然，他也不忘将周倾宴窗前放的那两盆翠雀花给抱了回去。

　　周倾离抱着酒坛子回房间的时候，周倾宴正在帮他收拾屋子，下午被他砸乱一通的屋子此刻干净整洁了许多。
　　“大哥。”
　　周倾离站在门口呐呐叫了一声，周倾宴应了，却没有回头。
　　“大哥，今日的事情，对不起，是我过于鲁莽了。”
　　周倾宴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将他桌子上的几本书掸掸灰，随后摆放整齐。
　　“邵子安已经被我安抚回去，如若你真觉得自己不对，明日便就跟我备上厚礼，登门致歉。”
　　一听说致歉，还要登门，周倾离又不干了。
　　“可他是个衣冠禽，兽！我打他自是因为替哥哥抱不平！”周倾离抱着酒坛子浑身发抖，“我永远都不会忘，爹娘是如何死的，哥哥你是如何伤心欲绝，这一切都是因为邵子安！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为何对那个禽，兽就是念念不完呢！”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周倾宴忽而一把拍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倾离，我问你，你今日毒打邵家大公子，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便是打死了他，又会有什么后果，这种登徒浪子，早该死一百回了！”
　　“你！”
　　周倾宴见自家弟弟这么不开窍，而且出言如此不逊，气的肩膀直疼，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周倾宴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邵家是宁县商户大家，家中的生意甚至都涉及到朝廷贡品，凭借着他家在商场上的名气，只需跺跺脚，我这周家茶楼便如尘土般，明日便会深埋到土里去！届时，我如何养活得起你们兄弟三个？倾河的病又如何来银子治？倾止的书要如何继续念下去？”
　　周倾宴不说话了，紧抿着嘴唇站在门边，眉头紧皱。
　　“再者，邵子安的母亲是宁州知府的妹妹，话句话而言，邵子安便是宁州知府的亲外甥，如若这件事让宁州知府知晓了，一道伤人的罪责判下，以后倾河倾止再无参加科举的可能不说，你还会被官差押去坐牢，这点，你又可曾想到过？”
　　“哥哥，这……”
　　周倾离此时脑子已经清醒了，猛地被周倾宴这么一提点，顿时吓得双腿都在颤抖。
　　是的，他的确是为哥哥的事情埋怨邵子安，也曾想过，就算打死邵子安他一人承担罪责，大不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两位弟弟也会因此收到牵连，历年来参加科举的考生都需是身家清白无犯罪记录的子弟，如若亲戚中有人犯了罪，便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想到这里，周倾离顿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