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难缠 ...
-
书房内，霍成双不等郑叡阻止，便上前去收拾他的书案。
相比起她的胡说八道，郑叡更在乎的是他方才将城防的稿纸压在了宣纸下头。那是他新排演出来的城防草图，是军事机密，自然不能叫她看到。
但霍成双却已“贤惠”地已摸到了那叠宣纸上。
郑叡连忙伸手按住她的，“不用劳烦……”
他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下，因为他摸到了掌下柔荑的异常。这是她的左手，手背处的肌肤分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手掌关节处却起了老茧，还不算薄。
但下一瞬，他已恢复了神色，将她的左手从宣纸上拉开后便放下了，快得没叫在场人等察觉出来。
“成姑娘大病初愈，歇着吧，这些事我自己来便可。”
那怎么行啊！
霍成双还打算在这位柯九姑娘面前好好表演一下哩。
“比起阿叡你为我做的，这只是小事而已。你也不必担心累到我，我爹爹都说我好多了。”
她说着，又要动手去整理书案。
郑叡自然不会让她动到城防草图，他连忙继续拉住她。这回，他拉住的恰巧却是霍成双的另一只手。这一次，他还是稍稍停顿了下。
为防霍成双再试图去动他的书案，他干脆稍一用力便将她带离了书案。
霍成双低头望着他牵着她的手，心跳如鼓，没有丝毫反抗地被他拉着坐在一张椅子上。
郑叡已证实了她的右手上同样有老茧，不过位置却换成了食指和中指处。
他心下有了计较，加之指腹下滑腻润莹的肌肤叫他有些心神不宁，为防她再搅乱他的心神，他便立刻松开了她。
他一松手，霍成双像被浆糊糊住了的脑袋瞬间清晰了许多，不由有些失望。
这一番情状，却叫一直在场的柯玉珠多想了。
她原以为，这位成姑娘只是那些前赴后继的喜欢上郑叡的女子之一。
但郑叡何时与女子靠得这么近过？从方才二人的互动来看，郑叡对这成姑娘，可不像不放在眼中的模样。
她难以置信。
她一直以为，在这晋江城中，郑叡是不会有心仪之人的。所以，她才要趁着他功成名就之前，趁着他还没有因战功入京觐见周太|祖，也没有被周太|祖看中尚了昭明公主为妻……在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前就成为他心头的朱砂痣。
等到将来……哪怕他如《周史》记载的一般入了周太|祖的眼，但以郑叡的人品，只要他那时已与她有白首之约，他就绝不会背信弃义去娶昭明公主。
她一直以为，她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对手，会是那个在历史上成为郑叡嫡妻原配的昭明公主，可眼下这个‘成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柯玉珠又糊涂又困惑……
她神色勉强起来，又勉强着再说了几句话，连事先想好的来意都没有说出口，便急匆匆告辞离去了。
郑叡看着她的神色，心中微愣，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被他拉到椅子上乖乖坐好的霍成双。这才意识到他方才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十分容易产生误解。
但他自觉对柯玉珠没有解释的必要，顺势送了她出去。
柯玉珠心神不宁，丝毫没有发现郑叡这些异样，出了小院便快步回了都尉府。
她现在急需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何郑叡身边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绊脚石？难道，是她的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说，原本历史中就该有这个“成姑娘”的存在，只是没有被记录到郑叡的生平中而已？
*
霍成双在柯玉珠告辞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
这也太弱了吧，她还有好些大招没放呢……
想她那亲爹的后院里，三四五六十个女人凑在一起，整天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刻都没消停过。即便她常年住在大兴宫里，遇到的、见过的争宠戏码都不少。也幸好她实在太得皇伯父的宠爱，才叫这一大群女人都不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她这才只是碰见过，而不是亲身经历过。
柯玉珠走了，事情却还没完呢。
郑叡黑着脸回到书房，先推开窗户看了一眼还在外头潜伏的余元青。
余元青瞬间僵直了身体，打着哈哈说道：“郑校尉，我有些饿了，成姑娘不是拿了吃的来么，我便想来跟你讨一些。嘿嘿~~没想到我俩挺心有灵犀的，我一走到这儿你就……”
“哼。”
郑叡一声冷哼，立刻便叫余元青闭了嘴。
“想吃什么你自己去拿，拿完了你先出去，我有话与成姑娘单独说。”郑叡没好气地说道。
余元青立刻咧开嘴来应了一声，然后兴匆匆地跳进来，打开食盒后，做出欢呼状，从里面取出一盘薄饼状的糕点便走。生怕再留下来被郑叡训话，他还端着盘子一蹿就出门去了。
郑叡的脸色不大好，霍成双一时也不敢反对，但见余元青还真端了一整盘就走，她弱弱地说道：“那是我做给你吃的。”
她双眼含雾，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暗含殷殷期盼，郑叡微微心软，不由吞下了已经临到嘴边的“给谁吃都一样”，转而道：“左右还有不少。”
霍成双顿时破涕为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剩下的你都不能再给出去了。”
郑叡微微蹙眉，他何时如此答应了？
但霍成双向来是个顺着杆子爬的，没等郑叡说话，又道：“我听赵大嫂说，你和余队正两个平时都不大注重饮食细节，吃食向来从外头买，时辰上还早一顿晚一顿。这样没有规律，对身体可不大好。左右我在家每日都要做饭的。我可以给你们多做两份，阿叡你可以和余队正一起来与我们搭伙啊。”
她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郑叡好不容易才找着空隙，反对道：“这样不妥。”
“只是搭个伙而已。若是这样你都要过意不去，那当日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却只能做些吃食回报，那不是叫我更加过意不去。”
这不是过意不过意得去的问题，他说的分明是男女大防……
差点儿被她带歪了！郑叡气笑着摇头，不成想自己也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一天。
不过，他决定接下来该由自己来主导话题了。
“成姑娘，你方才在柯九姑娘面前那样说，着实不妥。”
霍成双早就做好他秋后算账的准备了，立马便换了副表情，眨巴着水光潋滟的明眸，表情极度可爱又无辜。
从前，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皇伯父和皇伯母都不忍再苛责她。
“阿叡，你不是不喜欢她嘛。她不像我，我小户出身，纠缠你就只是一桩风流韵事。可她不行，她是晋州柯家的嫡出姑娘，还是柯都尉的掌上明珠，堂堂士族千金，你不喜欢她，就必须干净利落地叫她死心。否则，别人会以为你是以退为进、存心吊着她的。柯都尉也不会高兴，他到底是你的上官，他不高兴了会不给你好果子吃的。你很快断了柯九姑娘的心思，没准儿柯都尉还觉得你富贵不能淫呢。”
她看起来纯洁无害得像只小白兔。
但郑叡却不为所动。
她的左手手掌关节处、右手食指中指都起了老茧，这样的手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导致如此——左手持弓，右手拉弦。
而她的脸、她的两只手背却十分细腻光滑，可见是从小到大精心保养的。女子保养，不可能只保养手背而落下手心、手指吧？可即便如此，她手上的茧却照样不薄。
可见，她从前一定长期练习弓箭，也许御射功底还不错，才会在手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还有她这一番话，看似随便说说，却句句锱铢到他无法反驳。
这些日子来，柯都尉的暗示一次次被他挡了回去，他已发现柯都尉眼底的不耐越来越浓。再如此下去，怕是柯都尉真会以为他是以退为进，吊着柯九姑娘不放。
可天知道，他已对柯九姑娘暗示性地拒绝过她许多次了。只是柯九姑娘不像这成姑娘那么厚脸皮，一听到暗示就直接挑明了。柯九姑娘每次都当做没听懂，下次就继续换个借口来寻他。
今日这事……还真是是非好坏纠缠不清。
只是有一点，这位成姑娘一定不会像她自己所说的只是“小户出身”。
小户出身的姑娘，能习箭到手上起茧子？能那么快看明白柯九姑娘这些举动的不妥之处？
左右，他是不信小户出身的姑娘会有这份见识。
郑叡不动声色。目前，还是叫她以后别添乱的事比较重要。
可霍成双难缠得紧，无论他怎么说都没办法叫她歇了心思。
“你尽管放心，如果将来你有了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只要你明明确确地跟我说一句‘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然后立刻娶了人家。我发誓，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来纠缠你。”
只不过，公主殿下强大的自信心在告诉她，这个人一定会是她自己！
郑叡头疼不已，只觉得应付十个柯九姑娘都没有应付她一个累人。
分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劝说，她却可以逐一给堵回来。
临走前，霍成双还拉着郑叡的衣袖，“折冲府每日供应午饭，我也不好给你送，叫你吃独食会有碍你与下属同甘共苦，你就委屈委屈。明日开始晚饭你就不必委屈了，来回春堂用吧。也叫上余队正一起。”
郑叡面无表情地将袖子抽回来，再一次拒绝，“不必劳烦，我与元青都不注重口腹之欲。”
“这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你们那样真的对身体不好。”霍成双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记得来吃饭。”
郑叡望着她欢快的背影，无语至极。
鸡同鸭讲都不是这样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