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出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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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双并不知道郑叡已揭开了她身世来历的冰山一角，她正努力养着伤呢。
这次的伤势好得还算快，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便可以下床走动了，老神医甚至吆喝她到前头帮忙抓药去了。当然了，目前她脸色苍白，距离她可以到外面四处溜达，勾引，呸，是吸引郑叡，还是需要好些时日的。
既然只能乖乖待在回春堂里，霍成双便干脆叫自己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对待郑叡这个人。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她也是有过犹豫的。
俗话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见这救命之恩在男女之间产生的作用可谓非同凡响。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会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只是因为面临生死之际后产生的冲动？也许等郑叡不在她眼前晃了，过几日之后这种冲动就会消散了呢？
当然了，这种自我怀疑很快也消散了。
养了半个月之后，霍成双已经好得可以到外面走动了。于是，老神医便指使她“去钱家食肆买包子”。
霍成双乖乖照做，仔细涂了遮瑕的药膏便出了门。
钱大嫂一如从前的喜欢揩她的油。
“你的伤好些了吗？该多歇着啊，成大夫也真是狠心，你都受伤了还尽指使你干活！”
这说的便是前几日霍成双都在回春堂中帮着抓药一事了。
可是，你别一边摸着人家小手一边说这话啊……
霍成双暗想着，状似无意地从钱大嫂的狼爪中抽出自己的手，抬起手来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微笑道：“回春堂的事，我爹爹一个人忙不过来。抓药这些事，顾大娘也帮不上忙，我搭把手也是应当的。”
钱大嫂笑嘻嘻说道：“咱双双就是能干！”说着，又抬手摸了把她的脸。
霍成双：……
她严重怀疑，她每次来钱家食肆，就是牺牲色相来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懵，钱大嫂清了清嗓子，总算放下了她的咸猪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说道：“我听说，那天是郑校尉把你和赵校尉家的小儿子从北翟人手中救回来的？老早就听说他功夫的勇冠三军，只是咱小老百姓一个，一直无缘得见。怎么样，他的功夫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一听见旁人说起那人，霍成双便觉得自己又开始心跳加速。
然后，她在内心朝自己叹息一声，决定认命了。
人生在世嘛，能遇到一个叫自己真正动心的人不容易。
霍成双想起几个月前，皇伯父来询问过她要不要嫁给王二郎之后所说的话，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任性一次！
就这一次……
钱大嫂面热心也热，却很爱八卦，再没有比从她这里打探郑叡更适合的了。
霍成双只是略略将那日郑叡出手的情景一提，再不用她多说，钱大嫂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从前的事来。
郑叡在这晋江城中算是一个传奇。不论大人小孩儿，多多少少都能说出些他的事迹来。
他最出名的一桩事便是单枪匹马一锅端了城外那个黑山寨。黑山寨为祸百姓多年，郑叡灭了他们实是立了大功。也是因着这份功劳，他方才一跃成为晋江城折冲府的校尉，官拜从六品下。
这件事老神医跟霍成双提过，不过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老神医当时只是一笔带过，而钱大嫂则说得更为详细。
等歌颂过一大段郑叡如何造福于民的话之后，钱大嫂做贼似的瞧了瞧周围，凑到霍成双耳边压低声音道：“另外啊，我还听到有一种说法。郑校尉与那黑山寨其实有私仇！大过天大过地的那种。”
霍成双不由好奇起来，“什么样的私仇？”
钱大嫂的声音压得更低，“大概十年前吧，郑校尉他爹在忻山一战中阵亡了。几个月后，他娘就跟着过世了，虽然对外都说是思念亡夫而亡，但好些人都说，他娘是被黑山寨的人强|暴了，然后才自尽的。”
“啊？”
“小声些。”钱大嫂连忙捂了霍成双的嘴，轻声提醒她。
霍成双明白地点点头。
钱大嫂这才放开了她，轻声叹道：“唉~成大妹子，你来晋江城有段时日了，大概也已经看明白咱这晋江城的民风了。在这不毛之地啊，活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都得往旁边放一放。那样的事儿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身上，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最多就是把那仇记下来，以后有机会了狠狠报复上一手。可郑校尉他娘原是秀才之女，礼义廉耻那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一时想不开才……她自己去了倒是干净了，可留下当时才十岁出头的郑校尉，孤家寡人一个还真是命苦。到了现在这么大岁数了，连娶亲的事都没人张罗。”
郑叡母亲的事，霍成双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挂在额间的刘海。
这底下的疤……
她突然有种直觉，那天他那样对她笑，也许正是猜着了她也曾自尽过。只是她活下来了……也没有再寻过死。
钱大嫂提起郑叡的母亲时，颇有种看不上的语气。但死者为大，霍成双没有再继续打听郑叡的双亲，而是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他的亲事上。
之前她只知他还没有娶妻，却不知他有没有心上人。若他真有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那她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地去破坏他们。
钱大嫂丝毫没怀疑，继续跟她八卦。
霍成双很快便听到了自己真正想打听的消息。据钱大嫂所说，郑叡一向洁身自好，从没见过他和哪家女子走得近过。
而在心仪郑叡的女子当中，大约只有一个柯家九姑娘让霍成双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在钱大嫂口中，这个柯九姑娘家世好，长得美，才学出众，性格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人家对郑叡真是痴心一片。分明郑叡对待她跟对待其他姑娘都一样的不假辞色，可这柯九姑娘却照样情深似海。
霍成双眼神一闪。
她可没忘了，老神医曾说过城中的柯都尉有意招郑叡为婿，看来便是为这个柯九姑娘了。
但既然郑叡对那姑娘都不假辞色的，那她就不必再犹豫了。
连皇伯父都说过，女追男隔层纱。万一有一天，郑叡被这情深似海的柯九姑娘打动了呢？
若是因她自己畏手畏脚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她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天晚上，等她豪气万丈地对老神医说要“拿下郑叡”时，老神医惊吓得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不不不……你等会儿！我是说过要笼络那赵校尉和郑校尉来着。可我从没说要你牺牲色相去笼络他啊！”老神医用几乎变形的声音大叫道。
这小公主是皇帝的心尖尖儿呀，她要是在这里被个臭男人占了便宜，那皇帝会放过他吗？会吗会吗？！
他满脑子里又一次充斥着皇帝举刀追杀他的情景……
霍成双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在襄京城的时候，皇伯父为我选定了王家二郎为婿。”
老神医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她还算记得她那流氓皇伯父的话。那想必，她应该不会胡来的……吧？
霍成双却道：“他选中了王二郎，固然有王二郎确实优秀的原因。可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便是皇伯父需要加强与王家的关系，好安抚那些跟在王家身后支持皇伯父的士族。否则，一旦这些士族倒向了谢氏士族那一头，那么，哪怕王家依旧对皇伯父忠心不改，皇伯父和王家也吃不消以谢家为首的那群虎豹豺狼。”
“那日，皇伯父来问我意思的时候，我答应得很爽快。可皇伯父还是觉得亏欠了我。后来他曾与我说，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了真正与我两情相悦之人，只要我还没真正同王二郎成亲，他便会成全我。至于安抚王家和那些士族之事，皇伯父会另想办法。”
“那日，我也是心甘情愿答应这桩婚事的。我原觉得无所谓，襄京城里的那些未婚男子，从小到大我还见得少吗？要真有感情何须等到成亲之前？”
她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在距离襄京城整整三千里的地方，喜欢上一人……”
“你冷静冷静！”老神医喝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就这样将自己的终身许了出去。”
霍成双扯了扯嘴角，“离私定终身还差得远呢，人家看不看得上我都不一定。”
老神医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瓜，“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如此冲动？”
他苦口婆心，想叫她打消主意。
“若他不喜欢你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那你说的王家那里呢？你打算怎么交代？”
“皇伯父当日既能那样许诺我，他自然是有把握的。况且，王二郎对我和对其他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是非我不可。”
“那皇帝陛下那里呢？他现在一定在为你担惊受怕吧，可你倒好，在这里风流快活！”
霍成双黑线，‘风流快活’能这么用吗？“我要是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恰恰好我还很喜欢这人，皇伯父只会为我高兴才是，哪里会怪罪于我？更何况，他现在会为我担心，还不是你找不到办法送消息进京吗？”
“你堂堂的大周公主殿下，正一品的品级呐！你都没办法通知皇帝了。我一个走江湖的郎中，又哪里有什么人脉往宫里通消息？”
“我长这么大，去最远的地方也只有上林苑而已。你也不看看现在我们脚下是什么地方？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公主的身份在这里有用吗？”
一场争辩很快演化成了争吵，到最后老神医也没有劝服霍成双。
事到如今，他也算体会了一次公主殿下的牛脾气。
左右那不是他亲闺女，他也不再死命拦着了，只是每天都跟她强调一句，“以后见了皇帝，你得和他说清楚，是你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可不关我的事！”
霍成双自然连连点头。
她现在是他‘女儿’呢，麻烦他的地方多得是，她可不想将老神医彻底惹毛了。
过了几日，霍成双看着小铜镜里自己恢复了不少的脸色，决定是到了自己出击的时候了。
她亲自下厨煮了几样小菜，装进底下盛了热水保温的食盒里，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去郑叡的小院。
出门之前，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取来老神医特质的药膏，将脸上的伤疤遮了起来，这次连额上这个也没放过。
事实证明，她这个举动很有先见之明！
因为这一日，就在郑叡住的小院里，她便与那位柯九姑娘狭路相逢。
在郑叡面前丢过两次脸已经是她人生第一大失策了，要继续在情敌面前丢份儿，那她可以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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