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五色石头

8、零八（170927）

　　“就是一个寻常老太太，不用太紧张。”在童曼身旁翻阅杂志的宁朝闻安慰道。
　　童曼瘪嘴，当然了，对于他而言，的确只是奶奶而已。
　　宁家在洛城是望族，关于宁家和宁老太太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午觉睡得迷迷糊糊间就接了宁朝闻的电话，说他在她家门口。忐忑中开门，说老太太在家里等着见她，而且……她母亲已被请过去了。话都没说几句，便拉了她出门。
　　见这位老太太，当真是一点都耽误不得。
　　宁家在江城是望族，关于宁家和宁老太太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宁老太太算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娘家是从政之家，在那个年代家里只得她这一个独生女儿，家里视作掌上明珠，后来嫁到宁家这个江城的名门望族，生了两个儿子，衣食无忧。丈夫从未有过花边新闻，和她恩爱了四十几年，才寿终正寝。
　　唯一遗憾的可能是，十年前大儿子夫妇出意外身亡，留下宁朝闻这个孙子，好在宁朝闻当时已成年，小儿子已担得宁氏重要职务。这些年，小儿子接管家里的事业接管的顺顺当当，将宁氏做的有声有色，宁朝闻去年也回了宁氏，承欢膝下。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遗憾该忘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这些年经常做时髦打扮，时不时还参与一下慈善活动，新闻上看来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很是和蔼开化。
　　也不知实际见了怎么样？
　　如果本人和媒体上没太大差别就好了。
　　童曼看着窗外掠过的一排排青柏，暗暗祈祷。
　　正想着，车速渐渐变慢，童曼抬眼看去，只见涂着黑漆的铁艺大门打开，车停下来，宁朝闻放下杂志，下车，微微躬身，朝童曼伸出手。
　　童曼抿紧唇，将手交给宁朝闻。
　　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与外面暑气蒸腾不同的沁凉，抬眼间，郁郁葱葱的翠色映入眼帘，枝繁叶茂的大小树木排列在入户的鹅卵石小道两侧，整整齐齐修剪得宜。走了几步后，白墙黑瓦的典型江南风貌的宁宅露出了屋檐，与之同时进入视线的，还有这栋大宅的紧掩着的中式大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着素色水墨旗袍的女人一只脚踏出来，童曼的心扑通直跳。待到看清面容，这才又把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来的人原来只是安姐而已。
　　室内又是一番光景，现代风格的装潢与这栋大宅外表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统一着衬衫西裤的佣人候在门口，一副恭谨面容。
　　宁朝闻脱下外套递给安姐，与童曼换了鞋后一同朝会客厅内走去。
　　还未走到厅内，便隐约听到一阵笑声，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安姐上前几步，喊：“老太太，他们来了。”
　　童曼捏紧拳，旋即就感觉到手背被拍了拍，童曼侧过脸，宁朝闻看着她点了下头，她定了定神，看着前方，展开笑容。
　　客厅内坐着的不是只有她母亲和宁老太太，还有其他二人，都是中年女人，穿衣打扮珠光宝气，宁老太太倒是朴素，着一件深色长裙，只得一个翠色手镯戴在腕上，但看来仍旧贵气逼人。见到她来，母亲起身看她，目光关切，两个中年女人朝宁老太太笑笑：“老太太，宝贝孙子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宁老太太笑：“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嫌我烦才好，儿子孙子都忙得顾不上我这个老婆子，没有来得经常占你们的时间。”那两人笑着又说了几句，便相继起身，经过宁朝闻时，不约而同看了童曼一眼，便朝外走。
　　“奶奶，我这不是每个星期都回来陪您吗？”宁朝闻往前走几步，倾身手搭上宁老太太的肩，晃了晃，声音轻慢，“您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要像你安姨一样天天陪着我才好。”宁老太太看了躬身倒茶的安姐一眼，板起脸推宁朝闻的胳膊，“忙忙忙，有什么可忙得？我看我过些天要去找你叔叔，问问他我明明交代了的，不要让你太累，他怎么就安排那么多事给你做？”
　　说着话，宁老太太起身看着童曼，朝她笑了笑，“是童曼吧。”
　　说罢又哎的一声，朝站在一脸窘迫的童曼身边的沉默的童母道：“小张，你怎么站着了，快来坐，咱两叙旧还没叙完呢。”
　　童母笑了笑，拉了童曼的胳膊，走过去坐下。
　　原来宁老太太和童母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童曼上大学时，童母用手头上的积蓄在某古玩街买了个商铺，开了个店，雇了人卖一些名贵木材的木雕、木串小玩意，木材是童曼舅舅的木材厂提供的木头边角料，版是童母自己让厂里去定做的，宁老太太光顾过好几次生意，算是大客户，童母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但宁老太太去那里时都很低调，拿货也是自己找人来拿，故而童母没有认出她的身份。
　　说了些话，倒都是关于从前的买卖上的事和宁老太太感兴趣的木雕，关于童曼怀孕的事情，倒只字未提。
　　聊了一会便到了饭点，宁老太太留了两人吃饭，宁老太太、宁朝闻、童曼和童母四人入座，安姐在一旁照拂。
　　吃了一会，宁老太太便关切起了童曼，“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看你吃得不多？”
　　童曼还未答，宁朝闻便说，“她这些天吐得厉害，胃不大舒服。”
　　“她吃素的倒还吃的进去，荤的就不行了。”童母说。
　　“还是尽量吃点荤腥，吃的好孩子才好。”说着，拿公筷夹了块烧鹅到童曼碗里，“鹅肉不腥，吃点吧。”
　　童曼低头，夹起肉刚咽下去，就捂住嘴，拉开椅子，安姐忙扶着她往里去，还没来得及去洗手间，便呕了出来，一并将之前吃的东西交代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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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也是好心，没想到这孩子现在连一点点荤都沾不得。”宁老太太瞧着倚在沙发上白着脸的童曼，和善的说：“那就吃点燕窝吧，那个做的不腥。”
　　“不用了，我看曼曼这吐了一回，应该一时半会没什么胃口。”童母看了眼在不远处打电话谈工作的宁朝闻，起身道，“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告辞了，谢谢您的招待。”
　　宁朝闻挂了电话，往这边走过来，“我送你们。”
　　宁老太太看宁朝闻一眼，嗔怪道，“你可不准走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看看我这个老太太，找个借口想溜可不行。”
　　“让老马送吧。”立在宁老太太一旁的安姐笑言，“二爷不用担心，保证给送到。”
　　宁朝闻将手机揣进兜里，走到宁老太太背后摁她的肩膀：“好好好，听您的。”
　　说罢对童母点头示意，童母拉着童曼就要往外走，宁老太太咳嗽一声，问安姐：“那套准备的公寓收拾的怎么样了？”
　　安姐答：“收拾好了，人也安排妥当了，就等您发话了。”
　　宁老太太点点头，“就按你安排的来吧”。
　　安姐笑着说了声是，对拉着童曼欲走的童母道：“麻烦您留步，有件事要和您商量一下。”
　　童母顿住脚，童曼愕然抬头，宁朝闻没什么表情的踱到茶几前，开始倒茶。
　　安姐将童母和童曼请到偏厅，对童母道，“明天童小姐就搬到我们准备的公寓去吧，也方便我们照顾。”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我这个做妈的亲自照顾她吧。”童母笑道：“说起照顾，没哪个人能比我这个做妈的更了解该怎么照顾曼曼了。”
　　“那敢情好，您也一并过去不就行了，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我看不大方便。”声音不大不小，周遭站的不远不近的佣人们看着童曼和童母窃窃私语。
　　“那里挺方便的，我住那里挺习惯。”童曼抓紧了童母的衣襟，饭后第一次开腔说话，声音发紧。
　　安姐笑，“你习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习惯，不然也不会一个劲的闹腾你。”
　　童曼涨红了脸。
　　“那我们搬吧。”童母开口。
　　“这就对了。”安姐笑，“那就明天……”
　　“搬到你那套婚房里去吧。”童母转头对童曼道：“前年全款买的那套泛海府邸的三居装修完也空置了有大半年了，我前几天去看过，味道散的差不多了。”
　　说罢又哎一声，道：“新房子安胎还是太冒险了点，要么住妈在天香苑全款买的那套二居，妈偶尔去住住，真的没什么味道了。况且妈新开的分店就在那里，顾着生意的同时也方便回来照顾你。”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了诡秘的安静，安姐的脸僵住。
　　童曼看着童母，缓缓眨了眨眼，“都行。”
　　童母看着安姐，笑了笑说：“不劳您费心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比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锦衣玉食的，但让她衣食无忧，住的舒心还是做得来的，至于照顾，只要我女儿愿意，请个把阿姨都可以。只是我这女儿被我惯得太娇气，还恋旧又怕生，所以住哪里让谁照顾都得顺着她。就算是她要自个要生这个孩子，我这个做妈的也得由着她，请您见谅。”
　　安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童母挽着童曼朝外走。
　　“慢着。”宁老太太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