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拯救世界》谢一子

22、远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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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您能帮我照看他。”

　　“如意，你要离开吗？你去哪里？”笨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话之间的不寻常意味，瞪着身边的雌性。

　　慕如一没有理会他的叫嚷，直直盯着兔子先生，看到对方盯着她，颔首，才放下心来，鞠躬，“谢谢您。那现在我们来商量计划吧。”

　　在知道修瑟部落是食人族部落之后，慕如一就有了这个考虑，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一是这种行为极其恶劣，无法忍受；二是她觉得食人族部落跟这个世界的灭亡有关，可能就是所谓的灭世者；三是她之前担心的，在笨笨是半兽的时候，半兽在这块大陆的生存条件太恶劣——虽然现在笨笨变成人了，但不能算全然的好事——因此，她揭开这个真相，应该会有很多半兽和一些兽人会感激她。

　　而后，在她离开后，应该也会爱屋及乌给笨笨一些保护。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仅有的了。

　　等兔子先生跟慕如一把几日后的计划基本商定，兔子先生回家准备计划所需要的东西，笨笨送他离开。兔子先生忽然贼兮兮地向他招手，挤挤眼睛，“这是个好雌性，傻小子，把她追到手。”

　　拥有不了整个昼日，拥有一个雨夜也不错嘛。兔子先生不负责任地想。

　　老兔子的生活经验丰富，他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小雌性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奇怪了，这片大陆的雌性没有穿那么古怪衣服的，也没有那么奇怪的体态姿势，还有一些老兔子都不明白的做法。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甚至说，可能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可能是祖先记忆里留下的另一片大陆的来者，老兔子叼着一根苜蓿草，懒得想那么多，知道她是个好雌性，不会伤害到这片大陆就好了。其他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还是留给那个傻小子头疼去吧。

　　他该放在心上的，是那群兽人。

　　吃同类的兽人。

　　连同类都吃，连雌性和幼崽都吃，他们的血肉扒出来会是多么腐烂的味道。

　　他恨地咬牙，苜蓿草被咬断，从他嘴边掉落，灰白皮毛的老兔子怔怔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苜蓿草，一滴浑浊的泪忽然就掉下来。

　　此时的洞穴里，慕如一坐在兽皮上，面前是简单的石头灶台，木柴在里面燃烧着，上面放的骨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慕如一凑近了热源，深吸一口气，闻着食物的香气，才觉得自己活了下来。

　　“如意。”背对着她，正在用温暖的干草铺睡觉地方的笨笨喊了一声。

　　慕如一当没听见，捧着水杯喝口热水，这份汤再煮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如意。”

　　“如意！”

　　“哎呀，有什么问题等我吃完东西再说。”她头也不回。

　　憋着气想问问题的笨笨被一句话噎回去，蹲在地上，腮帮子鼓起来，憋成一只河豚，气鼓鼓的。

　　等慕如一吃饱喝足想起他的时候，笨笨已经瘫在地上——时间太长气都散没了。

　　“好了，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慕如一踢踢他，嘴边含笑，她吃饱了一向心情很好。

　　“你要离开吗？你不要我了？”笨笨一个滚坐起来，问题直指核心。

　　慕如一沉默了一瞬，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离开。”所有人都会离开。

　　“我问的是你。”

　　“我现在变成人形了，你要去部落我也能跟着去，我能一直陪着你，保护你。”他盯着她的脸，执拗道。

　　“笨笨。”慕如一叹了口气，“其实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不懂。”

　　“兔子先生说你们的知识来自于胎壳的记忆，越长大，脑海里的记忆解锁的越多。你也算是个大人了。那你也该明白这些……”她停住话，思索着该怎么表达。

　　笨笨忽然问道，“你是另一片大陆的人，是吗？”

　　“对，可以这么说。”慕如一游移片刻，点头。

　　“那你不能留在这里吗？”

　　“傻孩子，每个人都要回家的啊。”慕如一失笑，“如果是你，到了另一个地方，你会不想回来吗？”

　　“……”

　　“你看，换做是你也会想回家的啊。”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慕如一声音温柔道。

　　“不，”他打断了她，眼里有一团火，直指着她，“那要看我身边有没有你。”

　　慕如一愣住，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又在片刻沉寂下去。两人对视着，像谁移开就会输的游戏。

　　最后慕如一先移开了视线，“我要回去。”

　　“为我留下，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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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回去。”她语气平淡，但坚定地仿佛是在说一个事实。

　　是的，这就是一个事实，她会回去。也会回家。

　　沉默。

　　笨笨起身出门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回来，慕如一躺在干草铺成的床垫上，感受了他身上森林深处的冷意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小子估计是在外面吃过了。

　　慕如一转身背对着他，把手边的果子丢到一边，感觉自己傻透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躺在了另一张床上——或许不能称为床，那比慕如一现在躺的地方还更加简陋。但是说矫情也好说有病也罢，她不能接受一个发育良好的男性睡在自己身边，尤其是知道对方可能喜欢自己之后。或许从一开始，发现那只狗狗会说话起，就应该分开睡了，而不是因为夜里不过暖和依偎着——这太容易产生一些她并不想的后果。

　　其实或许笨笨现在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只是他见到的雌性太少，就把对她的依赖陪伴和占有欲当做了爱。

　　她想着，黑暗里不远处传来了他的声音。

　　“如意。”

　　“你那里，有什么好？”

　　不甘，嫉妒，还有隐约的好奇。

　　她睁着眼睛看着在黑暗里模糊的双手，慢慢开口，“那里所有的都很好。”

　　她脑海里想象着现代社会有的一切，都觉得无比美好。

　　“有松软的床铺，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有不用自己烧就温热的水，还有……我喜欢的人。”

　　又是沉默。

　　慕如一在黑暗里眨眨眼，久没等到回应，当她都准备翻身睡觉，又听见笨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说话好像有点抖。

　　他说，“他，那个雄性，是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现在她都难以想起谭本五官的具体模样了，但她一直记得——或许是初恋原因，或许只是那个人的缘故——记得，那个即使在黑暗里受到很多不公正待遇也努力冲她微笑着的脸。

　　那个很怕一个人但是更怕她会受到牵连欺负，说我一个人没关系的人。

　　那个……羞涩地递给她银行卡说，把他所有都给了自己的人。

　　慕如一把自己的脸埋在枕着的背包里，半响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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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森林里有几点亮光，是一种叫做萤鸟发出的光。笨笨看着它们飞来飞去，耳朵动了动，女性的呼吸平稳有序，大概是睡着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胸腔里憋了很久的浊气，转身看着黑暗里如意隐约的侧脸，垂下眼睛，“你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要很好很好才能配的上你。”

　　“可我……”

　　“可就算再好的人，我……也不放心。”

　　“他要是欺负你，你哭了，我不在怎么办呢。”

　　他在黑夜里凝视着女孩熟睡的脸，想象着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拧在了一些，难受。

　　很难受。

　　随后的几天，慕如一跟兔子先生慢慢完善着计划。

　　这片大陆上有很多只兽人部落，其中最大的一个部落是庞际部落，庞际部落属于混合部落，即里面的兽人多种多样，有食素的也有吃肉的，兽人按照自己的特长分工协作，把部落搭理地妥妥帖帖。而每隔一段时间的各大部落集会也都是由庞际部落牵头。慕如一和兔子先生就是要在这次的部落集会上揭开修瑟部落的真面目。

　　所以他们要在部落集会前赶到庞际部落，并得到他们的信任。而下一步，也是慕如一认为最难的一步——

　　就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下修瑟部落的真相。相比半兽和陌生雌性的说辞，更多兽人应该会选择相信修瑟部落。

　　而在兔子先生偶然透露的话里，慕如一发现几点可能：

　　在最初，或者说兔子先生还小的时候，半兽和兽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和睦的。兔子先生小时候是在部落里长大的，不然不会对部落的事情这么熟悉——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庞际部落，因此他对去庞际部落的路线和如何取信于对方，都不是很担心的模样。

　　兔子先生十分憎恶修瑟部落的兽人，慕如一猜想，极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把吃人这个名头安到了半兽身上，才导致兔子先生被赶出部落，不得不变成森林里独自游荡的半兽。想想如果她是兔子先生，发现真凶后估计气得都想立马找对方火拼了，能耐心等待好时机，真的不容易。

　　灰白毛的兔子看着商谈中忽然停下来注视自己的雌性，疑虑着自己有哪里不对，跟着上下扫视自己发现并没有不妥，“咳”了一声，提醒对方回神，从身后拿出一个果子递到慕如一面前。

　　慕如一接过，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果子。约有巴掌大小，长得有些像李子，紫红色的外皮，散发着一种甜蜜的味道。

　　但是兔子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拿一个果子给自己吃，他又不是笨笨。一下想远了，慕如一回神，“这是？”

　　兔子先生盯着她手里的果子，雌性白皙的手映着紫红色的果子，十分漂亮。

　　接近真相的漂亮。

　　想到真相揭露沉冤昭雪……的那一面，他就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不行，还需要时间。

　　兔子先生克制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冷静下来，“这是我发现的一种果子，我叫它，苦蜜果。”

　　“嗯？”

　　显然雌性是不理解他起这个名字的缘由，兔子先生慢慢笑了，但没有说原因，“苦蜜果的汁液会让人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者做想做的事。”

　　“有了这个，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了。”

　　慕如一盯着手里的果子，有些不置可否，“你试过了吗？”

　　“我在动物和半兽身上试过，有用。不过兽人，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不过——”兔子先生的视线，移到了一旁听他们讲计划插不上嘴有些无聊的笨笨身上。

　　慕如一得知他的打算，立马拒绝，“不行！我不允许！”

　　谁知道这个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要是笨笨对这种水果过敏怎么办？要是它有什么毒性怎么办？

　　慕如一断然拒绝了他的打算。兔子先生尤不死心，直溜溜地看向笨笨。

　　慕如一皱起眉毛，笨笨在两人的话中明白他们的争执。

　　他视线移到慕如一身上，专注地看着她，太……专注了。慕如一僵住身子，镇定地回视，“这个很不安全。”

　　“我知道。”大男孩微微笑了——慕如一忽然想到这几天，男孩脸上的笑容好像稀缺地可怜。不待她说些什么，男孩握住了她手上的苦蜜果，拿了过去。

　　他神色温柔，“可是不能确定这个效果的话，如意怎么完成计划。”

　　“那也不用——”

　　“我想为如意做些什么。”他目光澄澈，像这里的天空，但不知为何有一丝忧郁，却又转瞬即逝，“没关系的。”

　　然后，慕如一就眼睁睁看着他把苦蜜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那一刻，她从没如此深刻地领略到自己的自私。

　　慕如一，你如此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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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庞际部落：来自于庞然大物和一望无际。

苦蜜果。

真相是甜蜜又苦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