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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天气阴沉。

      玻璃门外的大柳树枝条垂着煞是好看,下一阵雨,树叶就更茂盛一些。单心身处曾经兼职过的咖啡店,店里冷冷清清的。门外进来一个男人,黑衣黑帽黑口罩,除了能看出一双眼眸很漂亮,漂亮得不像男人的眼睛。

      “給我一杯焦糖拿铁,多放焦糖。”

      她盯着他的双眼怔了怔,万幸,她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听得见声音?那又是入梦了吧。

      顺利点完单,做咖啡,出品。

      “我要一把雨伞。”

      “那是赠品。”

      “我知道。我再买一杯是不是就可以送我一把了。”

      ……

      梦境很长,这一觉睡得单心浑身酸疼,她迷迷糊糊哼了几声,又睡着了。

      睁眼之前,她闻到一阵清香,是腊梅的味道,而且是师父房前的那几株腊梅花特有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心安。不过身旁有人频繁走动,她甚至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这状况倒有些奇怪了。她只当自己仍然在梦里,所以才能感觉到声音的存在。

      师父的住处有好几株梅树,冬春时节就会开花。她还有个师弟,总爱剪了花枝插到室内的瓶子里,师父虽不阻拦,却总忿忿地说,师弟一个大男人却老是有些女人的爱好,改不掉。

      等到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那会儿,师弟刚好煮了粥端到房间里来。

      “师父说你今天会醒,果然我刚把粥煮好你就醒了。”师弟过去扶她坐起来。她的左腿不灵便,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连膝盖都弯不了。单心回来的那天,白粥被师父打发接站,他当时还犯嘀咕,单心大学报到那会而第一次来合州,师父也没提过接站这回事,在合州待了三四年了,还怕她迷路不成。到了车站,见到马路上满身鲜血的单心,白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师父既然算到师姐会出事,却不搭救,真是狠心。

      “左腿骨折加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还好你有个移动的血库。”师弟拍拍自己的手臂,他们两人的血型相同,单心了然。

      随后师弟想起来,又问:“想先喝水还是喝粥?”

      “水。”

      水是温水,粥是花生红枣粥,喝完这些,单心才觉得力气都回来了。

      “白粥,那个人呢?”白粥是师弟的名字,三年前刚见面的时候,他说过他名字的由来,因为他打小没媽,当然也没奶喝,他奶奶就給他喝白粥,也把他养活了。

      他们现在的所在地是合州城郊的金竹山,满山的金竹郁郁葱葱,大概也就是因此才有了这个名字。师父的住所旁边就是金竹寺,一座古刹,年代久远到不可考,寺里的僧侣不多,香火也并不旺,更像是一个清修的地方。

      单心刚问完话,金竹寺里的钟声就响了。单心看看天色,日暮时分,自己睡了整整三天。

      “医院。”白粥回答,“情况不太好,不过命是保下来了。”白粥耸耸肩,跑到外面去折了两株梅花回来插到花瓶里,同时还不忘嗅两下。

      “师父呢?”

      “下山了。最近没人找他看病,他嚷着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找了一份园丁的工作,那家人是富豪,住大别墅。”

      白粥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学校正月十七开学,自己之所以初七就回渝州来了,是因为实习公司初八就上班了,可是今天已经初十了。她捞过包包翻出电话,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行政办公室的号码。

      “我这样怎么去上班?”单心皱着眉头仰脸对白粥,“你帮我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开了外放,单心通过白粥的口型来回应对方,交待了事情原委,最后说:“嗯,好,下周一定可以来。谢谢总监!”单心是三年多以前来合州的,家里说要来送她,她觉得没这必要。

      一个人,一个箱子就出现在合州的火车站。学校安排有接新生的校车,有大二的学生领新生报到,安排宿舍,一切都很顺利。大学的室友都很友好,只是单心和她们的关系比较疏离,她除了上课,还要做兼职赚钱还助学贷款,定期还要去金竹山上师父那里报到,出现在宿舍的时间太少,也几乎不和她们一起聚餐玩乐。

      老头儿給她安排了他教授的课程,相较于学校的课程,难度大的多。她做兼职的时候都在背着口诀,时不时口里嘀嘀咕咕的。临近毕业,年前在一家广告公司找了一个文案的实习工作,虽然跟自己的历史专业不对口,但能得到这个机会,单心已经心满意足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师父不是一般人,醒来的第四天,单心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师父手里端着一碗黏黏腻腻的黑色浆糊递给单心,让她自己拿去抹到伤口处,那是预防留疤的药。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逞什么能,救个人自己差点把命搭上。仔细着点,伤口处全要抹到了,别留疤。”师父一边忿忿地念叨着,一边摇摇头,回手就給正在抄方的白粥脑袋来了一下,“十七!你瞅瞅你这字写得像啥?好好抄,正楷!”说着又扬起手来,吓得白粥下意识地往一旁躲,师父却把手背到背后,出门去了。

      白粥很小的时候,师父在合州的郊县拿了十七斤猪肉把他换来当徒弟,所以他还有个别名,叫十七。不过他不让单心那样喊他,但是师父总是十七前十七后的,他只能应着。

      单心在床边給自己腿上抹药,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师父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对她救人这件事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听金竹寺的大师们叫过师父青葙子,这应该就是他的本名了。他本职是个医生,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医生,一个吊儿郎当的江湖郎中,在街边随便支个摊,有人来就給人家看病,没病人他就躺着睡大觉。现在一般人生病都是去医院,对于他这样没有行医执照甚至有时候还显得神神叨叨的人来说,大多数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命給他当试验品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会去摊上找他算卦,他本着来者都是客,也不拒绝,随便給人算算也能混倆钱。

      他有时候会离开合州一段时间,路上遇到需要自己搭救的,他都不吝出手,比如单心六岁的那场大病,人民医院的医生都暗示外婆可以給准备后事了,偏偏师父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当时,外婆应该是毫无办法了,想着既然有人施救,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竟然让单心捡了一条命回来。

      “心儿,药上好了就出来,考试。”老爷子在外面拿着个簸箕抖了抖,搁到一旁。白粥給单心打手势,她点点头,自己把纱布缠上,穿好鞋子,洗了手就出去了。

      这房子有上下两层,是竹木结构,楼上搁置了好些药材,还有师父藏着掖着宝贝得不得了的古董字画。要说他穷,他的身家也不少,可是口袋里时常没有现钱,所以偶尔会出去打零工挣些钱回来花一阵子。

      单心走到院子里。院子中间的竹垫上一水儿排开了好几十种药材,都是晒干过后的形态,而且每一种只有一点样品,单心猜到了师父要让她做什么。

      “一见喜,药用!”

      她读着师父的话,随后在竹垫上寻找,拿出一小截草药:“一见喜,又名穿心莲,榄核莲、苦胆草等。有清热解毒、消炎止痛等作用,主治感冒发热,咽喉肿痛,口舌生疮,顿咳劳嗽,泄泻痢疾,热淋涩痛,痈肿疮疡,毒蛇咬伤……”

      “打住,不是让你背书,我知道你脑子好使。行了,下一个,败毒草。”

      单心很快地确定药材,也说出制法,药用,背了几个方子。师父手里端着白粥泡的茶,啜了一口,说到:“我刚刚給你搽的药,你上楼去把材料找齐了,自己做一剂出来,明天下山就带上。一定要做对了,照着我的方子来,别配成毒药把自己給药死了。”

      听这话,单心没了底,刚刚那药就不说黑乎乎的一坨了,她仅凭味道就闻出好几种相似或是相克的药来,现在让她自己去抓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是这份紧张她也没表现出来,只“哦”了一声,进屋去拿之前没用完的药。

      “不许拿,拿了就算作弊了。腐生草在井里,让十七帮你弄上来。”师父动作快了一步,把药碗端走了。

      她瘸着腿上楼,拿了戥子在药房一个个木盒子前驻足,凭着记忆量出一味味药来。

      “师父自己都作弊,还说你呢。”白粥拿了一株晶莹剔透的植物进了药房来給她搁到一旁,然后靠着木柜撇了撇嘴。单心知道他说的师父作弊是指的什么,前几天找的那份园丁的工作,就去了一天,之后几天那个在园子里勤勤恳恳劳动的人不过是他一张符纸叠出的小人。

      单心竖起食指朝他“嘘”了一声,摇摇头,接着做自己事。师父这算是作弊,不过她佩服他的确是有本事的人,她也愿意跟着师父学艺包括医术,也包括这些超自然的技艺。拣药完毕,单心低着头检查是否还有落下什么,白粥一脸崇拜,忍不住惊呼:“果然还是师姐厉害,那么恶心的一坨你都能闻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连克数都是对的,厉害厉害!”

      白粥赞不绝口,单心心中了然,他肯定是抄过这方子的。而后将药剪碎磨成粉,掺上腐生草的药汁制成膏状,她再检查了一遍,的确和老爷子的药是一样的,她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Cuando la Noche Llega》
    女孩的声音很美。
    宝贝儿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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