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见爱情》丹池

4、两人相对

　　泡了个热水澡，席沐沐脑袋还是一团乱。

　　她想要打电话给郭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她恶作剧寄给她面试通知吧？

　　但是也不对啊？要是恶作剧，这也太顺利了吧？郭蓉恶作剧可能性最大，但是不可能青言哥跟安老夫人也恶作剧啊。

　　明明这个伴读，跟郭蓉口中说的家教是同一个，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透这两件事情是怎么撞在一起的？

　　席沐沐的小脑袋呈现当机状态，甩甩头表示放弃思考。

　　那就来想想安靳吧？

　　……不对，想他干嘛？

　　他的眼、鼻、唇……是这么的精致挺拔，然后……

　　“席沐沐，妳生病了吧。”

　　她奋力的撞向自己的狐狸头娃娃，对自己没有节操的脑袋深感痛心。

　　“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是要读什么啦？”
　　“该不会真的到这么大，自闭的不识字吧？”
　　“所以才说是幼儿园，因为根本不识字啊？”

　　席沐沐老师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哀伤，她错怪大家了……

　　就是因为安靳自闭无法正常上学，才需要个伴读，自己又白目地在安老夫人跟安靳面前问了年龄这种伤人的问题……

　　燃起的正义感激昂的灼烧了自己的心，像她今天这样长篇大论的解字又送字的，真的是太没礼貌了！

　　安靳怎么听得懂！？

　　他的自闭症应该是真的蛮严重的，看着桌上放着安家给自己的一堆关于安靳的资料，其中一份就是提到他的病情。

　　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是什么样的事件让他会有这个病？

　　席沐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在大学时期的服务课程中，有接触过一个类似的案例，据说是因为家庭暴力造成的，小小的脸蛋上毫无表情，有的只是平稳的呼吸与僵硬的身躯，死死的坐在椅子上望向前方。

　　安少爷的状况看起来还好，只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已，在安家的保护跟治疗下，应该是没问题吧……

　　----

　　早上九点，席沐沐与安靳。

　　正襟危坐的席沐沐对着面无表情的安靳，他静静的坐在黑色的沙发上，默默的看著书，彷佛没有她的存在。

　　她盯着安靳，走去他旁边，看了一下他手上捧着的书本：“噢，原来是阿嘉莎的推理小说啊？”

　　他没有回应，轻轻地翻了下一页，书房中只听到席沐沐刚刚说话的尾音。

　　“一个都不留，比起拍成电影的东方快车谋杀案更吸引我，这本是阿嘉莎最最畅销的作品，我看英文版后，大大的迷上这本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又缓缓地翻了下一页，留着她欢愉的声音呱啦呱啦分享这本小说的内容，从第一个印地安人开始……她口沫横飞地讲了一个小时。

　　等她发现自己独自唱双簧唱了一个小时，她有点口渴，小声地问：“哪里可以倒水喝？”

　　他迳自翻了下一页，剪的平整圆滑的大拇指指甲轻缓的扶著书的边角，安靳的周围散发出一种新的空间感，好像……他与席沐沐根本就不在同个时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他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席沐沐眼睛瞄向旁边小桌子的水杯，看见水杯里面是空的，索性便拿起杯子，小声地说：“我出去帮你倒水喔。”

　　语毕，席沐沐便轻手轻脚的慢慢走出去。

　　不到几分钟后，席沐沐走回书房，她看了一下维持同样姿势的安靳，轻轻眨了眨眼期待他会有任何动作，比如说抬头看一眼来人或是摆摆手之类的。

　　没有，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稳稳的不动。

　　席沐沐把他的水杯缓缓地放下，看着他一脸平静无波，她边喝水边打量他。

　　昨天初次见面，他浑身散发出淡漠与疏离感，一个生活在自己小世界中的自闭患者，对于周遭发生的事情似乎毫无感知也没有兴趣，可她还是忘不了他昨天若有似无的回应。

　　她真的看到他扬起了嘴角。

　　不过对照她眼前这个雕像，她比较怀疑是自己真的眼残。

　　第四个小时，8000元入账。

　　还好她有带笔电来，网络上很多打字的外包工作，她自知现在这份家教工作薪水虽然高，但是绝对不是一份稳定的职业，必要还是得要多接一些案子，顺便再偷偷的找其他工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席沐沐偷偷打了一个哈欠，对着笔电的屏幕太久，眼睛有点不太舒服，她看了一下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起身瞄了一眼雕像，明显的看到他翻的页数变多，可是姿势还是一样。

　　他这样僵了一上午，坐着不累她看得都累了。

　　这时，门被突然推开，安老夫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佣。

　　“老夫人午安。”席沐沐乖巧的颔首，安老夫人扬起淡淡的微笑，眼神停驻在孙子的脸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看著书，便转头赞许的对着席沐沐说：“谢谢你，他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看一本书了。”

　　“是……是吗？”看他那种旁若无人的样子，如果平常不看书都在干嘛？

　　“很多时候他都锁在房间内，这周因为医生要来检查，他才回来老家，不然他并不会在这座老宅住。”

　　“原来如此。”席沐沐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题一样马上问：“所以我等少爷看病完，是要去他原本住的地方上课吗？”

　　“是的，赵管家会帮你安排，看你方便是要我们派车去载你，还是我们补贴车资给你去。”

　　席沐沐听到这种慷慨的建议有点羞愧，连忙抬起手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安老夫人满脸的和蔼可亲，她细心的觉得这样唐突的拒绝不太好。
　　她有感觉到安老夫人的慈祥温和下，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气魄。

　　“谢谢老夫人。”席沐沐不好意思的微微鞠躬。“车资我会实报实销的。”

　　“呵呵。”真是个不占人便宜的好姑娘，安老夫人眼神透露出一丝赞赏。

　　赵管家走到门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板：“老夫人、少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安老夫人转头看像自己的孙子，只见他已经阖上书，优雅的把书放在水杯旁边，神色淡然的起身，旁若无人的往前走。安老夫人看着他起身，便也随后跟了出去，席沐沐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把笔电盖上，拿起自己的侧背包准备出去吃东西。

　　“席小姐，老夫人有吩咐您一起留下来用餐的。”

　　“啊？我吗？”眨眨眼，有点尴尬。

　　“是的。”女佣礼貌的笑着，便鞠躬说：“我在外面等您收好东西，我带您过去。”

　　席沐沐咬咬唇，既然老夫人都说了，她也不好意思还这样大辣辣地走出去。

　　她拿起自己的水杯，迈步走到刚刚安靳旁边的小桌子前顺便把他的杯子带出去，一提起来发现好轻。

　　空的？！

　　他什么时候喝水了？

　　---

　　饭桌上，老夫人自顾自的帮安靳夹菜，安靳就默默的扒着饭吃，丝毫没有打算碰前面已经被迭起来的菜跟肉。

　　席沐沐对着一桌菜色，兴奋地闪着估溜大眼，虽然想要夹却不敢有动作。

　　看着右边安靳的前面一座小山，她却只敢动前面这盘蒜泥白肉。

　　“席小姐，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就夹。”

　　听到这道圣旨，她原本绑手绑脚的纠结神情转变成喜悦的笑容，开心的夹起她觊觎很久的炒空心菜。

　　开心了一秒，下一秒却悲剧，她把菜夹过来的时候，刚好掉到了安靳放下来的碗里。

　　突然一抹绿色的东西掉到白色的饭上，席沐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从小自己拿筷子就非常不稳，掉东掉西常常被爸爸念，现在可好……直接掉到人家饭碗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正想要夹走漏网之鱼，岂料安靳面无表情的扒着饭，直接把菜吃进去了。

　　安老夫人愣住，更不用说席沐沐瞠目结舌的定格。

　　“这……以后我直接夹他碗里好了。”安老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喂食方法，开心的笑了起来。

　　席沐沐一脸囧，坐回自己的位置，乖乖地吃饭。

　　“看样子少爷慢慢的有点反应了。”

　　赵管家欣慰地看着安靳，这个小主人自从出事之后，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他跟着陪过来，进行了漫长的物理治疗跟药物控制，他慢慢的有了一点点的反应跟自主行为，虽然小时候的活泼开朗已经不复在，可是这样安逸地活着，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安老夫人也轻轻的点头，还默默地拭了泪。

　　只有席沐沐一人格格不入的看着两人，因为安靳吃了菜就感动的频频微笑对视，她的频率跟不上这家人的速度。

　　席沐沐怎么样都不觉得刚刚安靳有什么反应，他不就是对菜没有反应所以才直接吃下去吗？这样有什么好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