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成诗》九月鸢尾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何诗意仍然记得生何念念那一天，她一个人在医院，因为是头胎，疼了一天一夜都没生下来，最后，她疼的受不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死在异国他乡的时候，随着婴儿的啼哭 ，她看到刚出生的何念念，像个小猴子一样的何念念被护士抱在手上，全身皮肤都红红的，但是她一看到那双黑葡萄一样温润的眼睛，她突然就不哭了，就啼哭了那么两下，小家伙就马上安静了下来，一旁的护士惊讶的大呼：“真是个漂亮的东方公主。”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哭，心里涌上来的一阵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护士告诉她必须要开心，否则对自己很不利。何诗意点点头，看着已经放到保温箱里的何念念，虽然是个早产儿，但很健康。

　　她也记得，当她第一次听到胎儿的心跳时，她心里一涌而上的快乐和开心，她站在体检室里哭了。医生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幸福，我第一次当妈妈。”
　　那医生抱住她，给她鼓励和安慰：“你会是个好妈妈。”

　　其实，她并不算得上什么好妈妈，何念念一开始出生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谁没有第一次当妈妈的经历呢，她从一无所知到渐渐熟悉，当她看到怀里的人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可爱的时候，她发现怀孕初期的艰苦，生产之时的痛苦，统统都不算什么。

　　“念念。”
　　“嗯。”
　　“妈妈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就是让你成为了我的孩子。”
　　“真的吗？”何念念扑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是我的妈妈我也很幸福啊。”

　　“我当然是你的妈妈。”
　　何诗意转过身抱着何念念，窗外的阳光带着温暖和惬意，阳台上的床单被风扬起，一切都很安静，只能听到屋外的风，和屋内何诗意的呼吸，过了许久，何念念感觉到落在自己脖颈上的眼泪，她拍了拍她妈妈的肩膀：“妈妈，别哭。”

　　何诗意摇摇头：“我没哭。坚强的女人从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可我是你的家人。”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念念。”

　　“一定是纪叔叔给妈妈那个吻才让你哭的，不行，我下个星期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那个坏银。”
　　“他不是坏人。”
　　“那你为什么见到他就心情不好。下次见到他我们就躲远点。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原本忧郁的心情又因为这句话而逗笑：“何念念，你能不能别那么搞笑。气氛都没了，从哪里学来的。”

　　“隔壁王爷爷总是在念孙子兵法，然后，我就会了呀。”

　　“你这么聪明啊。”
　　“嗯，我智商超高哦。”
　　何诗意破涕为笑。将何念念抱在怀里：“念念，我们一会儿睡个午觉，醒了之后去买菜，你去隔壁王爷爷家里吃了那么多天的饭，我们的买点水果送过去。”
　　“好的。妈妈。”

　　好不容易把念念哄睡着，何诗意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登陆了招聘网，他这几天一直在发应聘简历，像她这样的学历应该不难找，可是毕竟快到年底了，很多公司的员工已经饱和，她竟然一个回信也没收到。
　　何诗意头疼的在招聘网上翻来翻去，有些心烦意乱，补习学校校长王梅的电话却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何诗意走到阳台接了电话：
　　“诗意啊，我跟你说个事啊。”

　　何诗意心里一惊，不是因为纪和光又在王梅那里说了她什么坏话了吧？她难道连这个轻松的兼职也保不住了？纪和光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吧，忐忑中，何诗意点了点头：“您说。”

　　“专门负责周一到周五补课的那个李老师，老家突然有事辞职了，你看，我们补习学校，英语最好的就只有你了啊。”
　　“您是准备让我代课？”

　　“诗意，你有没有意向直接全职啊，全职工资高，奖金也有。介绍学员都是有提成的。工资我多付你一千，五险一金都有，李老师这一走，我这学校拿得出手的老师还真没几个了。你虽然不是师范毕业的，很多学生都反应你教的好，我对你是绝对放心的。”

　　何诗意听到是个好消息，马上在心里算了一遍，虽然工资没有原来的广告公司那么高，但已经很不错了，正要点头答应但是她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

　　“王校长，晚上上课时间是不是晚上六点半到九点？”
　　“是啊，不过虽然是晚上，但你带孩子也方便不是，周末还是照旧上你的补习班，依旧早上九点到十二点。”

　　何诗意沉思了半响，还是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她才从刚才的电话里回过神来，她掏出手机打开计算机算了算，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工资应该不低。工作时间刚好合适她的时间，这样一来，早上她即可以送何念念去上幼儿园，晚上还能下了班一起去带着念念去补习学校。中午的空闲时间，完全可以去网上接英文翻译的稿子。
　　这样算起来，虽然工作时间有点杂乱，但好歹是保证了她和何念念母子相处的时间，比起之前在广告公司一到周末不是加班加点，就是随时应酬，工资虽然没办法比，可是相比起来好太多了。也可以等何念念年纪稍微大一点了再换一份工作。想到这些，何诗意顿时觉得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于是，睡了个午觉的何念念醒来之后，就看到何诗意守在床边，好像挺开心的：
　　“念念，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何念念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装出老成的样子：“您请说。”

　　“如果我每天都送你上幼儿园，你开不开心？”何念念还没睡醒，听到何诗意的这句话，马上像被雷打了一样，愣了许久：“妈妈，您说什么？”

　　“我说，我以后每天都能送你上幼儿园，是不是很开心？”

　　何念念沉默了半响，突然就哭了：“妈妈，你是不是没有工作了啊，别这样啊，你别陪我了，还是上班挣钱吧。”
　　不明白小小年纪的何念念怎么会那么多愁善感，何诗意给她解释了她换了工作的事情，何念念在听完之后，终于抹掉脸上眼泪，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破涕为笑：
　　“妈妈，我没在做梦吧，我没在做梦吧？”
　　“你捏捏自己耳朵，要是疼了，那肯定没在做梦啊。”
　　何念念果然愚蠢的捏捏自己的耳朵，很疼。

　　※※※
　　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何诗意觉得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至少，她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关于怎么给何念念多挤出点空余时间了。
　　她早上送完何念念去幼儿园，中午回家就在招聘网上发布了翻译文件的兼职信息，晚上去幼儿园接了何念念，直接带着何念念去了补习班。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自从遇到纪和光之后，她的人生就全部乱套了，昨天，她在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订好了周全的计划，反正和纪和光也是一个星期见一次面，见一次面也就三个小时。只要专心讲课，纪和光也不可能小心眼到要在课堂上对她怎么样吧。可谁知道刚进门，就看到纪和光穿的整整齐齐的，一脸精神焕发的坐在课桌上，脸上的淤青也没有了，他朝何诗意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何老师好。”
　　何念念一见到纪和光，马上叫起来：“哇，又是你啊……”话只说到一半，就被何诗意的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何诗意看了一眼纪和光：“纪和光同学，我记得你报的是周末成人培训班，今天周一。”要是何诗意知道接了全职就会天天见到纪和光，她到宁愿辛苦点去找个离他远点的工作。

　　“何老师，是这样的，我英语还是需要巩固一下，所以又报了巩固班。”既然何诗意对他那么客气，他当然要客气的告诉面前的何老师他的想法，这是补习班，选择报什么课程是完全自由的。

　　何诗意根本不知道纪和光到底是在想什么，或者他们之间的遇见，真的是孽缘，她回国的那半年，尽管同在一个城市，也没有遇见，然后呢，最近是哪里出问题了，她越害怕见到的人，越是天天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纪和光脸上一副我的自由我做主的表情，何诗意只好认栽。上课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她把何念念放到角落坐好，整理了衣着，不再和纪和光辩解，走到讲台上：

　　“大家好，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我从今天开始接手李老师的课程。我叫何诗意。”
　　何诗意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李老师的授课内容今早我已经详细的看过了。我会接着讲李老师没讲过的内容。下面，请拿出你们的教辅书翻到第78页……”

　　简单的做完自我介绍，授课内容就开始了，或许是授课内容不同，今天的笔记记的到是比较少，主要都是喊学生起来进行口语练习，参加这个补习班的，大多是大学生，大部分学生还摇摇挂在考四级考不过的尴尬上，何诗意刚好就抓住弱点，准备好好的给他们补一补。
　　很快，两个半小时的课程就圆满结束的了，下课的时候，纪和光就坐在角落看着有几个胆大点的学生直接上台和何诗意聊起了天：

　　“老师，你看起来好年轻，是不是刚毕业来这里授课的啊？”

　　何诗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半年前才从国外回来。”
　　“哇，难怪感觉何老师你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呢。”
　　“是吗，谢谢夸奖，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去了国外，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外语，所以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么，那孩子是你亲戚家的吧？”
　　“你们看着像吗？”何诗意看着角落里的何念念，小家伙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这是我亲生女儿。”
　　“啊，老师，你干嘛那么早结婚嘛。”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了何诗意许多问题，直到何诗意耐心的回答完毕，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教室，纪和光全程就坐在角落，看着何诗意对学生们耐心的讲解，手下一用力，不小心就把笔记本上的纸张戳了个洞……

　　纪和光懊恼的摸着额头，他都不知道他最近是那根神经出问题了，他觉得让何诗意丢了工作挺内疚的，于是就想到要补偿她，昨天他本来是准备到补习学校亲自面见王梅校长，想了解一下何诗意工资个方面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上帝也在帮他，刚到学校，纪和光就看到一位全职的老师在辞职，索性顺水推舟，给王梅提了个建议。直到何诗意同意，他才马上又报了巩固班，他也没想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今晚看到何诗意对他的态度，他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癞皮狗。还是只毫无尊严的癞皮狗。

　　直到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完了，何诗意这才走过去将何念念用小棉被包起来。她就知道她会在课堂上睡着。好在她很乖，课堂上一直很安静。
　　“你就怎么带她回去？”身后响起纪和光的声音。何诗意抱起孩子转过身去：“你还不走吗？”
　　“你要是不介意就坐我的车走，秋天温差大，要是冷病了孩子，可不就吃亏了，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何先生。”

　　何诗意令起自己的提包，抱着何念念走下了楼。
　　刚到楼下，寒冷的风就吹到了何诗意脸上，何诗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别看我就像看仇人一样，这丫头感冒了，不是给你添乱么，我车里暖和。”

　　“不用了。”何诗意站在公交站牌上上，也没看纪和光。

　　“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纪和光提高了音量，何诗意看着纪和光的眼眸，那里面，仿佛蕴藏着一汪深邃的湖水。他知道一旦纪和光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动真格的时候，良久的沉默之后，何诗意摇了摇头：“……”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纪和光就已经阴沉着一张脸，打开车门，他把手放在车门上，倾身看着何诗意，四目相对，何诗意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毛骨茸然的，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紧紧皱着的眉头也在这样的打量中渐渐舒缓开来，最后，纪和光低沉的嗓音在夜幕下响起：
　　“不敢上我的车，你在逃避什么，逃避我，还是逃避你的曾经？”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无可奈何：“就算分手了，不是还有朋友可做么，我不过是顺路载你一程，你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朋友？”何诗意听到这句话，扬了扬嘴角：“朋友？对不起，我这种犯贱的人不配做你的朋友。”
　　纪和光看着何诗意眼眸里一点一点沉下去的星光，他怎么觉得何诗意的这句话好像是话中有话？明明现在，应该是他讨厌她，可是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她讨厌他？
　　“何诗意，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纪和光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在补习班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何诗意索性招来一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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