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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飞鸿 ...


  •   库厄斯·塞尔温临走前不忘恶毒地剜他们一眼,同时朝格拉狄斯做了个极其下流的手势,可是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只当作没看见。两个人翻飞的长袍下摆又卷起了一阵风,很快便把围观的同学尽数吹散。

      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的七年级学生匆匆拿了书包赶去上草药课。纳威落在最后,陪在仍然情绪激动的埃里克身边。

      “加斯特斯说得没错!塞尔温除了血统和金加隆,就再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了。”当格拉狄斯一行人穿过庭院往温室的方向走时,厄尼·麦克米兰对他们说,“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他又轻蔑地补充道,“他父亲就是那种货色。”

      格拉狄斯对厄尼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她早就从塞尔温刚才耍的那一通拳脚里大致瞧出这个巫师家族大概长着什么枝、什么叶。

      早在格拉狄斯她们四个还没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她就经常听那些到过英格兰的同学说,“岛国人”——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完全瞧不上他们这些大陆来的。但是真正来了之后,她宁愿相信只有少部分迷信自己的出身高所有人一等的巫师才会这么做。

      “我倒是对塞尔温手里的那份名单更感兴趣——”艾尔芙伊德轻轻地摸了摸尖鼻头,“不知道上面还写了什么?”

      汉娜·艾博与格拉狄斯一起默默地走在厄尼和艾尔芙伊德身后,听着他们谈话。格拉狄斯突然想起,她们刚到霍格沃茨的那天傍晚曾在各自的档案上签过字,家庭成员及其个人信息也在上面记录得非常详细,当然还有部里加盖公章的巫师血统。

      “无非就是那些东西呗!巫师血统……血统……”厄尼端着架子学着塞尔温的腔调重复道,“说来也是讽刺——据说他们‘不会随便糟蹋巫师的血’呢!”

      “我来时听说,霍格沃茨目前已经没有麻瓜出身的巫师了?”艾尔芙伊德问。

      “新生里没有一个麻瓜出身是因为他们早就把‘不配入学’的人给拿下了——”厄尼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宿舍的一个男孩本来还打算回校呢!幸亏我及时提醒他,叫他趁早离开英国,躲得越远越好,连信也不要写——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说。”

      “说得对。”汉娜突然转过头对格拉狄斯说,“别看他们现在风头正盛,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相信你,汉娜!”格拉狄斯轻松地笑了,“不过希望这一天别来得太迟——”

      “不会太迟的!”汉娜既激动又十分肯定地说,“你那招真够帅的,格拉狄斯,我一直很羡慕能把恶咒施得得心应手的人。”

      “谢谢你,汉娜——其实我本想把塞尔温变成一个自鸣钟的,但是与其听他打鸣,还不如让他憋着吃点苦头呢!”

      兴许是因为回击成功,现在又得到了同学的夸奖,格拉狄斯的心情出奇得好,唯一小小的美中不足是又要被关一周禁闭。但格拉狄斯已经不是特别在乎这件事了。她现在接受自己即将被关禁闭的事实时要比刚开学那阵子容易得多。

      ★

      不过,在格拉狄斯走进第二温室、迎上奈莉“怎么来得这么晚”的目光之后,她立即关闭了快乐思绪纷飞的闸门。

      温室既温暖又明亮。由于五彩仙莲十分喜光,斯普劳特教授特地用魔法弄了四个温暖的小光球浮在温室棚顶。今天的内容是为五彩仙莲修枝剪叶、除草、施肥。尽管斯普劳特教授为大家做示范的时候显得非常轻松,可是一旦到了他们那里就变成了一场艰难的搏斗。因为这些平时看似很安静的植物拒绝任何触碰,再加上斯普劳特教授不允许他们使用任何除草剂,所以他们只得耐着性子亲自动手,一点一点地拔掉那些顽固的杂草。

      虽然格拉狄斯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衣服把新校袍披在了外面,但仍然吸了一身混合土和龙粪肥的气味。她把面前的花盆转来转去,戴着防护手套的手这里比划一下——不行,再换另一个地方下手……换来换去忙得她满鼻尖汗珠。纳威已经连续三次在动手实践的环节里超过奈莉了,尽管后者不再当面发作,但她总是在离开温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反常地不发一言。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在魔药课上依旧毫不吝啬地夸赞艾尔芙伊德。在场的五名斯莱特林学生——或者说除了格拉狄斯以外的所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熬制的生骨水比艾尔芙伊德的出色。

      下课铃响之后,斯拉格霍恩请她们稍适留步。

      “我在下周六又安排了一次聚会:我已经给蜂蜜公爵的老板安布罗修·弗鲁姆(1)和他迷人的妻子艾比嘉尔寄了邀请函,希望富特文格勒小姐能赏光——”斯拉格霍恩说着微鞠一躬,整张脸上热情洋溢,“当然啦,如果冯·德·舒伦博格小姐愿意随同前来,同样欢迎……”

      艾尔芙伊德不好推脱,便点头答应。而格拉狄斯只是抿着嘴象征性地冲斯拉格霍恩笑了一下。在此期间,布雷斯·扎比尼一直斜靠在讲桌上,不讨喜地打量着格拉狄斯披在外面的那件“土里土气”的新校袍。

      格拉狄斯再次觉得她的课程表安排得很不妥当,至少草药课后面不应该紧跟着另一节课,否则她在那节课上亮相的时候永远是一副疲惫不堪、灰头土脸的狼狈样。

      ★

      午间,一大片乌云铺天盖地,犹如黑色的旋风席卷城堡上空。

      城堡各处接连不断地响起诡异的“咔啦”声。室内一下子变暗了,尚未来得及关好的门窗你呼我应——被呼啸而至的风用力撞开,又猛地带上。躁动不安的禁林已提前下起了一场“雨”。

      黑云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扭曲、变形,既像巨兽的鳞片,又像坠入清澈水底的墨滴。紧贴地平线的地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风声渐息,由弱渐强的鼓点却越奏越急,没过多久,便飘来一阵柔软的泥土气息。这一过程令人无比熟悉,但又令人嗟呀不已:落叶纷纷回归故土,秋季却即将与这片土地深切别离。

      “邓布利多军”秘密行动两次之后再无讯息。

      从这周开始,阿莱克托·卡罗命令级长们抓到一个违规违纪的学生便往阿米库斯·卡罗的办公室送一个。斯莱特林的级长们最为积极,而其他学院的级长只会责备不听话的学生几句——绝大多数情况是及时得当地、小心翼翼地劝诫。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数我们的哑炮先生阿格斯·费尔奇。自从皮皮鬼在开学那天用臭汁淹了地下教室之后,他就没得消停,绞尽脑汁地想抓住“捣蛋鬼王”的把柄将他撵出霍格沃茨,可惜后者始终技高一筹。虽然在许多人看来,皮皮鬼根本算不上一位高超的恶作剧大师。

      而现在,费尔奇似乎把阿莱克托·卡罗的命令当成了对自己霍格沃茨首席管理员的地位的挑战。从这周起,他不知疲倦地与卡罗兄妹及其支持者们暗暗较着劲——说白了,就是进行一场趣味低级的抓人比赛。

      眼下,哪里都少不了费尔奇的身影:他无时无刻都在城堡各处巡视,气势汹汹地拎着马鞭,钻进各个犄角旮旯扫荡,脚边跟着那只喜欢通风报信的老猫,还经常出人意料地从盔甲或是隐蔽的挂毯后面跳出来,铁了心地要逮住几个淘气包,好把他们“拴住手脚吊在地下室的天花板上”。他一方面是为了泄私愤,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向卡罗兄妹示威,也许还有那么一丁丁的——投其所好?

      格拉狄斯直到今天才知道阿格斯·费尔奇是个货真价实的哑炮。因为她此前听过太多把技艺不精的巫师诬蔑为“哑炮”的先例,所以她一开始以为费尔奇只是个蹩脚的巫师,完全没想到他竟“货真价实”到连一句咒语都念不出,用奈莉的话说——

      “他脑子里装的东西比斯内普的洗发水还黏稠——”

      要是听到奈莉这样评论别人,格拉狄斯一定会白她一眼并提醒她注意用词。然而,她实在无法对费尔奇表现出应有的同情。因为他在格拉狄斯眼中比卡罗兄妹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近来抓人抓得实在太过努力,很难不让人往“他急着向卡罗兄妹纳‘投名状’”上想。所以,今天关于他的所有谈话都免不了以冷嘲热讽告终。

      ★

      午饭过后,库厄斯·塞尔温已经在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的帮助下恢复了正常。但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和格雷厄姆·普里查德在礼堂里分发那些带有歧视性的徽章。

      “要我说,霍格沃茨不仅要限制泥巴种入学,而且应该把泥巴种和麻瓜的崽子也统统扔出去!他们身上流着那些畜生的血,走到哪里玷污哪里——这些恶心的吸血鬼和寄生虫!——你说什么?啊,又有三个人报名参加调查行动组了……好哇,看来我们在霍格沃茨呼风唤雨的日子马上就要来啦!”

      塞尔温跟普里查德说话时把嗓门放得很开,好像在故意吸引别人注意似的。尽管塞尔温对于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萝卜拨浪鼓”仍然心有余悸,但他走过格兰芬多餐桌时还是用逼视的目光狠狠地刮了格拉狄斯一把。

      另外几名斯莱特林级长则趾高气扬地在礼堂里走来走去,到处抓不穿新校袍的学生,抓到一个扣十分,罪名是“对校规校纪缺乏应有的尊重”。

      “小同学,”潘西·帕金森表现得像个温柔的大姐姐,和蔼可亲地对格兰芬多一年级学生梅尔德莉德·麦凯说,“新校袍代表着新时代的纪律和团结,每一位霍格沃茨学生都应该以身作则,维护集体荣誉,对不对?你是新生,还是第一次,我就不扣分了。不过下不为例哦!”

      格拉狄斯刚好坐在离梅尔德莉德·麦凯不远的位置上,但她假装没听见潘西的话,一心一意地品尝伯爵茶。奈莉得知格拉狄斯又被关禁闭时的反应是出人意料的冷静——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此时,她正十分平静地给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分挞皮蛋糕,听阿莉莎跟她们抱怨今晚的碰头会无法按原计划举行。

      “阿莱克托·卡罗还要审核社团成员名单——其实是换汤不换药。”阿莉莎喝了一大口南瓜汁,然后重重地放下杯子,掰着手指计数,“首先是魁地奇——听说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没通过审核?接下来是高布石队、巫师棋社,就连‘魅力俱乐部’都排在咱们前面!不过不要紧,问卷调查照常进行就是了。”

      “我希望审核能尽早结束。”格拉狄斯叹了口气,“但目前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是不是?”

      格拉狄斯的胃里仿佛坠着沉甸甸的铅块。她不仅将自己对金妮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还把禁闭会牵扯到俱乐部审核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但她没有把这些烦天恼地的坏情绪表露出来。虽然离魁地奇赛季开始还有将近两个月,但是每天憋在城堡里不运动多少令她的身体机能有些下降,精神状态也不及以往。

      “我真的很想成立一个‘反斯’俱乐部——”格拉狄斯转而心平气和地对坐在她旁边的艾尔芙伊德说,但是叉子划过餐盘的声音在嘈杂的说话声中清晰可闻,“来对抗他们。要么,我就直接到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贴一张加入‘邓布利多军’的请愿书,不然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坐在格拉狄斯另一边的纳威听到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但这个笑容持续的时间不足两秒,格拉狄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

      “嗯,虽说众怒难犯,但是很多同学——特别是新生们——能躲就躲,能忍便忍,尽量避免跟他们发生冲突,甚至许多高年级的同学也是这样。你说的这件事又谈何容易?不过,”即便艾尔芙伊德说话时把声音放得很低,但她的话仍然一字不落地传进格拉狄斯的耳朵里,“机会肯定是有的,只不过需要周详的考虑——极为周详的考虑。”

      “但你支持我的想法,对吗?”

      “当然!”

      格拉狄斯顿时喜笑颜开。她知道艾尔芙伊德也想起了帕瓦蒂的事——还有彼此的承诺。她们怎么可能忘记呢。

      奈莉古怪地看了格拉狄斯一眼,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她最终耸了耸肩,依旧没吭声。她这一系列举动自然被格拉狄斯用余光捕捉得一清二楚。格拉狄斯对此既深表庆幸,又万分感激,因为她很清楚——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奈莉对自己又被关禁闭一事肯定颇有微词。

      ★

      到了下午,天气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窗外,万千细碎的珍珠已串起层层叠叠的纱幕,一部分随风荡起,又绝尘而去;另一部分在空中蓦地被人扯碎——断了线的珍珠纷纷坠入黑湖,“哗啦啦”一阵乱响。

      格拉狄斯、阿莉莎和奈莉利用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把手里的问卷发得差不多了。格拉狄斯在艾尔芙伊德上完算术占卜课之后便随她一同去了图书馆,继续查阅有关炼金仪器技术发展方面的资料。

      格拉狄斯漫无目的地在一排排书架间逛了好久,最终找了一本名为《第五元素与蒸馏》的书来读。摊在她面前的那页详细地介绍了一架诞生于十六世纪初的蒸馏装置,但她此刻实在没有心情一行一行地阅读这些晦涩难懂的金属符号和手绘示意图,就更别提去弄清蒸馏罐、接受器与炉篦子在实验中的角色与功用了。

      于是,她姑且收起书本,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半坐半靠地倚在窗台上,从敞开的窗户外面伸手接雨。

      这里的雨很清澈——就像窗外溅起雾花的湖水,但却免不了沾染尘埃。她闻了闻,又尝了尝,内心波澜不惊。听着耳边永恒的节奏,她不由地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得见,摸得着,嗅得出,尝得到——
      又闻其声。

      自从开学以来一天到晚地谈论新政权、黑魔法和神秘人直到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样平淡安宁、不受打扰的独处时光。

      正当格拉狄斯心满意足地眺望几乎消失在迷雾和云翳后的群山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幽灵般地降落在她的眼前,惊得她直接滑下了窗台。

      是迪尔。

      它正稳稳当当地站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一封信。

      如果眼下能有一件事让格拉狄斯的愉悦心情达到顶峰,那便是自己心爱的猫头鹰不期而至,为她捎来意想不到的、满满一信封的“快乐咒语”。迪尔乐颠颠地跳着脚凑近格拉狄斯,把袖珍尖嘴夹似的喙伸给她。

      信封上没有署名。

      格拉狄斯带着几分好奇(因为她最近没有给任何人写信),取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来看:

      亲爱的舒伦博格小姐:
      你好!
      我刚刚从威尔克斯教授那里得知你又被关了禁闭——恕我冒昧,正巧我有一些东西急需整理,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不论你是否同意,劳驾再派这只聪明的猫头鹰捎来你的回信。
      你的
      卡拉努斯·卡尔加
      如果你愿意,请于今晚六点到一楼三号教室找我。又及。

      玫瑰色的朵朵祥云托着她的双脚飘飘然地离开了地面,浓淡适宜的丁香味正悄没声儿地呵着她鼻子的痒——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阵香味的美妙所在。她将信中短短的几句话连续读了三遍之后才想起搜寻它的来源。

      是墨水。

      迪尔支棱着两个小耳朵,圆眼睛四处转个不停。格拉狄斯抚摸着它的羽毛,心想,这是巧合吗?

      迪尔之前一直待在猫头鹰棚屋——这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难道卡拉努斯·卡尔加早就知道迪尔是她的猫头鹰?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这件事到底令她欣喜若狂,使原本就四处翩飞的遐思直接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而无暇探其究竟。

      格拉狄斯又把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将它依照原来的折痕十分细致地叠放整齐,放进上衣口袋里。她一遍遍地重复、回味羊皮纸上的内容和那股淡淡的丁香气,仿佛在温习某个逐渐复苏的、美丽而遥远的梦境。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从便笺上撕下一页纸,然后抽出羽毛笔——她犹豫不定地将笔尖悬在纸上比划了半晌才落笔。

      回信里只有一个词:“好的。”

      格拉狄斯又匆忙回到迪尔身边,仔细地折好羊皮纸、塞进信封里递给它,目光中带着几分故意装出来的责备。

      “你知道给谁。”

      迪尔开心地鸣叫一声,调皮地用喙蹭了下她的手背之后便叼起信封飞走了。望着迪尔逐渐缩小的身影,格拉狄斯希望它不会随便去蹭卡拉努斯·卡尔加的手。

  • 作者有话要说:
    (1)安布罗修·弗鲁姆(Ambrosius Flume):鼻涕虫俱乐部成员之一。出自HP6,Chapter 4:“And Ambrosius Flume, of Honeydukes – a hamper every birthday, and all because I was able to give him an introduction to Ciceron Harkiss, who ga-ve him his first job!”
    我为他的妻子起名为艾比嘉尔(Abig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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