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烈焰淘沙》Hubertus

16、锐气

　　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赶去上课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她们一路东问西问，终于在差五分钟八点的时候冲进了教室。

　　小教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塞特斯·罗齐尔已经坐在了讲台前。此时，他正冷冰冰地打量着教室里的学生，一头碎发在烛灯的照耀下好似涂了金粉一般。

　　教室里除了她们两位格兰芬多，还各有两名来自斯莱特林、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其中包括她们早餐时遇见的费德罗·亨德里克。费德罗在她们进来时又扬起了那只戴蛋白石戒指的手朝她们致意，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在最后一排坐好。

　　塞特斯·罗齐尔站了起来，双手漫不经心地伸进衣袋。

　　“很好……我向来喜欢人少。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会有很多互动了……”

　　他在一阵沉默中走下讲台，靠在第一排空位的桌角。

　　“很荣幸，能跟霍格沃茨的成年巫师打交道……我希望，在新时代、新的教育理念引领下的你们能同样感到荣幸。”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赫奇帕奇学院那个梳着金色发辫的女孩身上。

　　“啊，是博恩斯小姐！”罗齐尔似是自言自语地嘟哝着，黄眼睛却危险地眯缝起来，“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来接近我——这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本该是一句普通的恭维话，从罗齐尔嘴里说出来反倒像是赤-裸-裸的威胁。苏珊·博恩斯那红扑扑的脸蛋“刷”地一下子变白了，但她仍然勇敢地直视着他，没有退缩。

　　罗齐尔率先移开了目光。

　　“我把丑话说在前：虽然我会让你们在课上尽情地施展才华，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们在我面前谈论任何与课程无关的内容……我命令你们做的，你们必须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用心去做。我很乐意在你们需要我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是在我不乐意的事情上，不要愚蠢地挑战我的耐心。”罗齐尔干巴巴地说，眼中的寒意迟迟不退。

　　“今年是你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这对你们来说无疑意味着巨大的压力，而我这门课看似跟《终极巫师等级考试》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我不指望你们现在就能明白做好这门课的功课会对魔咒学、魔药学、炼金术甚至是算术占卜的学习起到多大的促进作用……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表明你们愿意虚心求教，愿意同我一道研究这门高深的学问……”

　　整个教室一片肃静，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你们将随我穿越时空，了解沉寂千年之久的文字和符号的奥秘、领悟由千奇百态的线条所组成的图形的含义……你们会逐渐体会到，曾经令人心驰神往但难以捉摸的东西不再是镜花水月，你们会感受到无形的想象、坚不可摧的力量与你们创造出的魔法融为一体……你们将脱胎换骨——感知生命的能量，参透永生的真谛……至于修行的结果如何，”他轻蔑地笑了，“就看你们的脑子能灵活到什么程度了。”

　　虽然他勾着嘴角露着笑，但是眼里却毫无笑意。

　　“哦，还有一件事。今早，我从我的同僚那里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据说有两位已经拿到《终极巫师等级考试》证书的同学也会来上我的课。而我，则对你们十分好奇……”

　　同学们顺着罗齐尔的目光找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艾尔芙伊德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格拉狄斯的手，后者脸颊发烫。

　　“我这门课不需要课本——”

　　塞特斯·罗齐尔突然从衣袋中抽出右手——连带着亮出的魔杖一挥（这个动作差点让格拉狄斯本能地拔出魔杖来），每个人的面前便多了一张羊皮纸。

　　“请那位离我最远的同学先来为我们翻译一下这篇文章。”罗齐尔已经把魔杖重新塞回了长袍口袋，他的左手直指格拉狄斯，“好让我领教一下你们当中水平最高的人之一对符咒这门学问了解多少。”

　　大致浏览一遍讲义就不难发现上面几乎全是如尼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用阿拉米语写的专业术语——这无疑增加了翻译的难度。一片阴影笼罩过来，格拉狄斯发现那双冰冷的黄眼睛近在咫尺：罗齐尔正靠在她们桌前的空位上，双臂抱在胸前。

　　“教授？”

　　“请你为大家翻译一下这篇文章。”随即，他又对艾尔芙伊德说，“她翻完之后，你帮她纠错。”

　　然而罗齐尔丝毫没有让艾尔芙伊德纠错的意思。没等格拉狄斯翻完整个句子他就不停地打断她，还对艾尔芙伊德在格拉狄斯犹豫不定时的小声提示予以斥责，更不用说总有一个斯莱特林同学在罗齐尔大声纠正她时持续不断地发出令人恼火的赞同声。整节课下来，格拉狄斯一贯满满的自信心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手中的羊皮纸都被不断渗出汗珠的手指捏皱了。

　　“看来一纸《终极巫师等级考试》证书的含金量也不过如此——”

　　罗齐尔在格拉狄斯磕磕绊绊地翻译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作出了评价。格拉狄斯很不服气地盯着他。

　　“对此，我可以十分负责任地推测，你们的平均水平很可能连这个都达不到……可是我仍然衷心希望：你们在学习符咒时的表现能比翻译魔文出色些……家庭作业：把这篇讲义重新翻译一遍——包括舒伦博格小姐，本周五交。不交作业的人下节课就不必再踏进这间教室了。”

　　罗齐尔刚放他们走，格拉狄斯就拉着艾尔芙伊德冲出教室，在走廊里狂奔。一是为了真正离罗齐尔远一些，二是下节课在五分钟之后就开始了。

　　★

　　当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飞速冲向炼金术教室时，卡拉努斯·卡尔加正站在门口，面带笑容地注视着她们。教室里的学生分散在各处，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坐在了空出来的第一排。

　　她们俩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环顾这间宽敞、光线充足的大教室。可是教室里既没有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怪模怪样的仪器。正对黑板的是一面书墙——被封在擦得锃亮的玻璃门后，书脊上的烫金字母闪闪发亮。卡拉努斯·卡尔加关上了教室的门。

　　“上午好，孩子们！”

　　交头接耳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本来准备为你们上这门课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但是在早些时候，我们共同探讨了一下今年的工作，他和斯内普教授一致认为这门课的教学任务由我来承担可能更合适一些。”

　　有几个学生又开始窃窃私语。卡拉努斯·卡尔加温和地笑了。

　　“一来，斯拉格霍恩教授年事已高，在同一学期同时负责两门课对他来说负担不小；二来，魔药学成绩优秀的你们想必早就不满足于书本上的知识，而是有往更深奥的魔法领域探索、精进的愿望，并且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中更上一层楼……而我刚好可以适当地提供一些机会以满足你们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身上——她们两人正欣喜地对视着。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炼金术是一门古老的工艺，其目的在于‘提纯’、‘赋生’、‘探索永恒的智慧’以及‘化瞬间为永恒’……迄今为止，尼可·勒梅是人们唯一所知的成功地制造出‘贤者之石’的巫师……”

　　他讲话时语速缓慢，神态沉稳而随和。耳里听着的、眼里瞧着的，无不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同学们一个个求知若渴，显得极为专心。

　　“……进行炼金术实验和熬制魔药一样，需要丰富的知识和扎实的基础，需要你们踏实、细心、全神贯注……等你们亲自动手实践就会发现，温度、湿度乃至日月星辰都可能使实验的结果产生偏差……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从不奢望你们刚上一堂课就能‘点石成金’——要知道，从无知到获得启迪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今天是第一节课，我只给你们介绍一些浅显易懂的基础知识，就当做预热……”

　　这节课上得十分轻松——至少让格拉狄斯从先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解脱出来。他们在前半节课聚精会神地听卡拉努斯·卡尔加讲述炼金术的起源及其在欧洲的传播和发展，在余下的时间里又记了许多有关“贤者之石”的笔记。下课铃响之后，同学们在鱼贯而出时都意犹未尽地谈论着这节课的有趣内容，恨不得马上开始实验。

　　“富特文格勒小姐和舒伦博格小姐——请留步！”

　　几名斯莱特林学生好奇地回头望了她们一眼，其中就有希拉·塞尔德维拉。格拉狄斯的小心脏不听话地乱蹦乱跳，她真希望自己的手指没有慌乱地抖个不停。

　　“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哦，我不是要批评你们，也不是来质疑你们的能力的——”卡拉努斯·卡尔加又温和地笑了，“恰恰相反，我从麦格教授那里得知，你们两人都在‘终极巫师等级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我在今后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比如，当我有要事在身却又无法同时顾及正在做的有趣实验时，你们会来吗？”

　　★

　　吃午饭时，格拉狄斯的心情大好，甚至连天花板上密布的乌云也未能对她造成不良影响。

　　教工席上的校长宝座仍然空着，不过格拉狄斯可无暇顾及斯内普吃没吃饭，因为一大团玫瑰色蘑菇云已经在她脑海里冉冉升起，一朵压一朵地把余下的空间挤得满满的。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同学们都在对开学第一个上午的收获发表感言。纳威和另外几名格兰芬多的同学正围在赫奇帕奇餐桌旁，在两张桌子间的过道上制造了小小的交通堵塞。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没有找到阿莉莎和奈莉——她们上午没课，很可能已经吃过了。

　　“你们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耳边突兀地响起。

　　赫奇帕奇七年级新生费德罗·亨德里克端着餐盘紧挨着艾尔芙伊德在格兰芬多桌旁坐下。

　　“课上得如何？哎，在家自学了十年如尼文的我今天跟你格拉狄斯一比，简直像个哑炮！”费德罗不自觉地比划着手里的刀叉，滔滔不绝地说开了，“我说伙计啊！摊上罗齐尔那种吹毛求疵的老师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这跟你学得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见过哪个脑子正常的老师上课用如尼文讲义？”

　　不管他是为了表达安慰还是谦虚，他说话的口吻和谈论的东西还是让格拉狄斯感到喉咙里一阵不适，仿佛她刚才吞进口中咀嚼的不是葡萄干布丁，而是某种油然而生的挫败感。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艾尔芙伊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匣子，“既然你是奥地利人，又为什么要来霍格沃茨上学呢？”

　　没想到，费德罗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哦哦，我嘛……和你们几位来游学的不大一样……我呢，只是因为在几年前举家迁至欧洲魔法商业联合会总部的英国，身为会长亲儿子的我才会被邀请到霍格沃茨接受正规的传统教育……”

　　格拉狄斯从他的话里得出了一个不大舒服的结论，似乎今年这批来霍格沃茨上学的大龄新生都有不为人熟知的显赫背景。

　　当她们吃过午饭回到格兰芬多塔楼时，奈莉和阿莉莎正坐在壁炉前玩巫师棋。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把刚才跟费德罗·亨德里克一起吃饭的事情告诉了她们——当然还有他那驷马高门的身家。

　　“是啊！”阿莉莎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他们要么出身于一个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的古老家族，要么就是跟知名人物沾亲带故。你们知道吗？那个看似冷若冰霜的芙洛拉·菲尔莫——扎两条蝎辫的拉文克劳六年级女生，她母亲是风雅牌巫师服装的首席设计师凯兰·加尔布瑞斯；而杰森·巴特利特的母亲是《今日变形术》的编审；马克·范·兹瓦特的大伯是荷兰远洋运输集团的龙头老大；就更不用说家族里出过好几位魔法部高官的希拉·塞尔德维拉了——”

　　“你知道得可真多！”格拉狄斯惊讶于她这么快就摸清了跟她们一起分院的同学们的来历。

　　“而且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大名鼎鼎的服装设计师竟然会生出预言家来！”奈莉大大咧咧地说。“你们猜怎么着？我们刚才上楼时碰见芙洛拉·菲尔莫了，当时她正端着茶杯念念有词——嘟囔着‘秋火’、‘心魔’、‘方头不劣’之类的——告诉你们吧，她是在用茶叶渣预测今天下午将会发生的事情呢！狡猾的老梅林！身边还跟着那个总爱把两颗门牙露在外面的女生——”

　　格拉狄斯耸了耸肩。“预言家”这个词便是导致美丽的“花神·菲尔莫”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的罪魁祸首。

　　“那么，喜欢呲牙的那个姑娘可是拉文克劳学院五年级的瑞娅·莉珊德拉度——”艾尔芙伊德看着奈莉的王后把阿莉莎的骑士拖出了棋盘，“暗红色头发，又矮又瘦？”

　　听艾尔芙伊德这么一说，格拉狄斯想起了昨晚跟她们一同分院的那个比她矮了整整一头的姑娘。不过，她倒觉得瑞娅·莉珊德拉度不笑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

　　“就是她。”奈莉笑着回答，“她现在逢人便讲她那节别开生面的占卜课——教师据说是一位拥有沉鱼落雁之容的马人！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这是我从她的话里得出来的结论。”

　　她们四个当即笑得七拧八歪。

　　“对了，你们的课上得怎么样？”阿莉莎好奇地问，“给没给咱们学院加分啊？”

　　“别提了……”

　　格拉狄斯把她在符咒课上“惨不忍睹”的表现跟阿莉莎和奈莉一说，她们立刻将塞特斯·罗齐尔批了个体无完肤。虽然格拉狄斯没能彻底摆脱油然而生的挫败感，但她心中那杯苦恼的浊液暂时沉淀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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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