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回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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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爸在林若走后睡了一觉，醒来看林妈打来饭，略有不满的数落：“丫头难得回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林妈横了林爸一眼，不满的哼唧：“她出去这么多年，我都说过她什么了！”
“你就不该拿她的钱！”林爸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孩子过得好就行了，你还管她伸手，左右一句不离手术费的，我还没死呢。”心细如发的林爸早就察觉了女儿的不对劲，虽说有七年没见，但知女莫若父，女儿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尽管心里憋着一股气，林妈还是忍耐着说：“她不该给钱吗，你手术她都不回来，我没骂她就不错了。你不听听下面那女人怎么说的，‘十万一栋房，比养只白眼狼划算’。同样是当妈的，她家小子初中上完就打工去了，没做出多大成绩，可偶尔还知晓给家里寄钱。你看我们家丫头，上了高中不算她还要考艺校，没考上不说她，她还要去读艺校大专，光高中大学的总花销就不止八万。我拿她点钱咋了，她这么些年就不该还我点利息。”
“我说不过你。”林爸长叹一口气，他如今身体垮了，手艺怕也是做不成了。没有营生不说手术费借来的债，就是儿子的学费都成问题。不知道出院后还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要成了等吃等喝等死的三等废人，他还不如死在手术室好。心里一想难免又惆怅起来。
林妈一看他神色软了口气，“我也没啥意思，咱自己的闺女我还能想她怎么样，自然是盼着她出息的。人家说寒窗十载，我这都寒窗快三十载了，所有苦都吃了，你总不能让我想一下甜头吧？”
六七十年代吃饭喝水都得跟人干架，林妈娘家里孩子多，又都是女孩儿，一向都是被欺压的。她又是老二，天不亮要去割猪草放牛，放学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吃的是妹妹们剩下的，穿的是姐姐不要的。嫁到林家后，日子好过了些，但和林爸一起创业时种过树，扛过木梁，背过沙袋，屋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两人双手打拼出来的。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她也真不容易。
“红英，苦了你了。”
握住林妈的手，林爸的声音轻颤。
眼眶一红，林妈吸着鼻子拿起饭盒。“什么苦不苦的，咱们一家好好的就行了。”
一辈子忙碌平庸，谁不奢望大富大贵，可想又有什么用，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没多久林若的爷爷奶奶回来了，他们住在隔壁的小楼里并没有和林若一家住在一栋房里，生活分开各过各的。林奶奶疼媳妇，林若家农忙他们老两口总会过来搭把手，别看八十几岁的人了，做起农活毫不含糊。林爷爷是服役老兵,退休费够两老过得滋润，下面又有儿子女儿女婿孝敬要吃要穿从不向孩子们伸手。
“若丫头！”林奶奶佝偻着背笑得眉眼扎堆，却格外的令人舒服，林若心中一暖过去站到老人跟前。
“奶奶。”
“哎……”老人应了一声开始抹眼泪。“变了，瘦了……回来了好啊！”
林若也跟着掉起了泪珠。前身子骨健朗的老人，如今变得苍老如风中残叶。脸上斑纹纵横，背脊佝偻得身高只到自己眉眼，时间的残忍无比清晰。
林奶奶缓了缓，抚摸上林若的胳膊，“这小膀子比我还细，在家让你妈好好给你补补，我那些新鸡可以杀了，管你吃！”林奶奶的视线就像一束暖阳，林若仿若回到了幼童时不知世事无忧无虑的自己，身上的病菌里里外外被晒化了。
她笑着发不出声音，任由老人拉着她东拉西扯。
“……那个东边吴家的美玲，现在一个月七千块的收入呢，还有西边赵家的丫头，那孩子才18岁呀，出去三个月往家里寄两万块，现在外头挣钱有那么容易？”
“你跟她说这些干啥！”林爷爷腿不好拄着拐棍，把背上的一背青草放下来。
林奶奶浑不在意，“我就说说啊。”
她是个直爽人心里藏不住弯弯绕绕，有点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无非是想问林若在外面工作怎么样。她被人在耳边眼前天天炫耀，眼热又气闷，不想自家孩子被人拐着弯儿说是不顶事的。林爸疼两个孩子在村里出了名，现在的林若和那些事业有成每月往家里寄钱的同龄人相比，自然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村里的长舌妇怎么可能会放过。
林若的心里是难受委屈的，可谁叫她就是挣不来钱。吴美玲她比不上，因为人家是本科研究生毕业，月收入七千都算少的。可赵家的那个小丫头，说起来还没有林驰年纪大，不禁有了一点被比较后的自卑感。
瞧见林若的神色，林奶奶面上一动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奶奶只要你们身体健康就好，各人有各人的福运，人生哪个没有一点弯弯曲曲的。”
安慰的话让林若心里云雾消散，她现在要往前看，过去的不可更改她可以把疼痛牢牢记住，谁又能说磨难不是一种无价之宝呢。
林爷爷把林若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直叹这孩子什么苦都不说，肯定又遇上什么事了。
“爷爷，你们割草喂猪？”
林爷爷笑眯眯的抱了一团草对她说：“你来。”
在他神神秘秘的眼神下林若只好跟着走，林奶奶在后头喷笑。“这个老家伙！”看着一老一少进去猪舍，她想起前日隔壁老姐妹给的桐叶粑粑，取出放在腰包里的钥匙回家去拿。
本来圈猪的四个猪舍里，只有一头大白猪，另外有两个堆了柴火农具等杂七八八的东西，最里头的有两大六小只长耳朵灰兔，见到有人嗖嗖蹿到干草堆里，露出耳朵和眼睛在外面。
林爷爷看林若吃惊的张大嘴，眼里的笑意更浓。
“呀，这是野兔？从哪里来的？”林若一叠声的惊呼，“它们不咬人？”
“你喂喂看，野兔胆小。”
被林爷爷听出她想要摸兔子的心思，林若窘迫的想捂脸，看到长毛的东西她就想抓下来亲近亲近，长多大年纪都改不了，可是，杜唐从没给她买过……林若心里一噎，把讨厌的人挥敢出脑海，接过林爷爷手中的野草蹲在门边引诱兔子出来。
大兔子挪了挪脚蹲在距离铁网门一米远跟林若大眼瞪小眼，比耐力似的互不让步。小兔子就没大兔子那么好的定力，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拱着一个一点点的靠近林若，试探性的看林若又看看青草，咬了一口又看一眼，见林若没反应，四五个一哄的咬着嘎巴嘎巴咀嚼。
诱引成功，林若把草放在地上，猫着腰缓缓站直起身子，趁着小兔子们吃得开心，猛然趴在网门上抓下去，小兔子们一阵惊吓后腿一蹬两步三步跑没影。最近的一只差点被抓住，后腿狠狠踹了林若一脚才逃脱。
“嘶——它们还踢人啊！”林若看着被踢出两道泥印子的手腕，鼓着腮帮子。真疼！
林爷爷大笑总算看到丫头脸上有了人气儿，他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你天天来，跟它们熟了就不会踢你。”
林若却不信，兔子可没有狗那么好打交道，爷爷肯定想看她闹笑话，鼻子一皱脸侧到一边。心里想着哪天抓着一只把它的腿用绳子绑了一次上下其手摸个够。
小兔子们探头探脑对于林爷爷扔进去的青草也迟疑了一会儿，总觉得外头竖着眉头瞪眼的人好怕怕。
“姐，好香啊，弄了什么吃的？”
林驰在上头查资料查得好好的，忽然被一阵风香引得口水直冒，耸动鼻子坚持了一会儿，哪知风带的香味一阵香过一阵，肚子里咕噜一声实在没法忍了。
林若打开大锅盖，正用筷子往盆子里夹东西。
唔，实在是太香了，林驰咽了咽口水。手伸到盆子边，想顺个土豆被筷子敲到手背，疼得他一缩。
“洗手了？”
瞧着睁圆的杏眼，林驰跳起的火苗熄灭。
“嗯唔——嗯唔——”小豆拖着缠绵的长音围着灶子打转，一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林若。小眼神分明表示着，我也要!
肥仔倒是淡定一些，蹲坐在地上尾巴做摇摆运动，眼神清澈。如果可以无视它嘴边溢出不时被它吞下去的可疑液体,它真的很绅士。
林若端出扣肉放盘子盖在上面，两手抓着抹布一个倒扣翻转，黄晶晶的油流在白色抹布上，看得边上几只不住吞咽口水。
没急着把大碗取下来，林若从喜好的菜里取葱拍蒜，把蒸软的茄子撕去皮肉，筷子捣烂，大蒜辣椒葱花用油在沼气灶的小锅里爆香淋到茄肉里。
林驰抓了一个土豆捏掉皮往嘴里塞，烫得嗷嗷叫还不撒手。看林若气急败坏的瞪她，连忙叫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嘿嘿！”
“呼呼——好吃！”他心满意足的对林若笑得谄媚，“姐你手艺真好，我都好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不是林妈厨艺不好，而是忙着照顾里里外外的林妈，哪有功夫耐心做好菜。
林若搅好鸡蛋和面粉抓住他再伸出的手：“一会儿还要吃饭，这些我要做菜的。”
“做菜也是吃……”见林若拧眉，林驰讪讪收回爪子。他姐不是特别勤快的人，以前在家里一个星期能看见她下一回厨还得求香拜佛，现在最好不要得罪她。林若不下厨，他就只能打鸡蛋或者去奶奶那儿蹭点菜，老人家吃得清淡稀软吃久了会想哭，为了肚子着想是大腿必须抱住。
把土豆皮剥掉，又剥了几个蒸熟的芋头和一块蒸得快化开的南瓜，分开用勺子压在不同的小盆里，在南瓜盆里兑上调好的粉揉团，掐成小团子用手指戳一个窝挖一点芋头泥或者土豆泥包馅，一个个捏成丸子放在案板上。
另一只小锅里的油还没滚，林若先用空着的小锅炒了两道小菜。油滚了把圆子全放下去，待炸出金黄色用油捞全部捞起，关火，晚餐便可以吃了。
“和酒店里的香芋丸子好像啊，一盘十几块呢。”林驰一脸的崇拜，以后在家就可以吃到酒店级的饭菜了，想想就美翻。
“你吃吃看，做得不多，我给奶奶那边送点过去。”
林若的脸上有了笑意，换成7年前她是做不出这些菜来的。但有杜唐那个挑食的家伙在，一点点不对胃口就不吃饭。她不得不在厨艺上下功夫，以至于现在她只要不是西餐，那些炒、焖、煮、炸、煎、炖包括药膳她都可以做出来。只是工序有些繁琐，她没对比过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林奶奶还在炒菜，林若去的时候林爷爷坐在门口扎扫帚，几根绳子在高粱穗中穿来穿去。
“若若端了什么好吃的？”在衣服上蹭蹭手，林爷爷拿了一颗丸子放进嘴里，那么高的温度也不见他变一下脸，林若想让他小心烫的话没出口林老爷子的手又伸了过来。
林爷爷看里面忙活的林奶奶一眼对林若眨眼睛，让她别跟老太婆告状，这才意犹未尽的看着林若手里的碗挪开一步让她进去。这一方面倒是被林驰给继承了。
被拿了两个看起来有那么点儿残缺，林若把碗放在饭桌上跟林奶奶招呼一声，还好老人家忙着没对她看，不然还以为是她小气只做了那么点。
“姐，我给你留菜了！”林驰笑得心虚，扒扒头叫上小豆火烧屁股的跑走。
看到桌子上干净的盘底，林若一头乌云罩顶。留了三片叶子他也好意思说留菜，夸张用词也不是这么用的。
林若晚上没有看电视，她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完碗清点着手里不到两百的零钱。听了奶奶说邻居的事她就不太想留在家里，以乡下人的尿性，她要把跟杜唐分手的事说出来，她还不知会被人传成什么模样，想到那些怀疑的探究的看好戏嘲讽的怜悯的眼神，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她又能去哪里？
事情是一定要说的，就是怕林妈小姑几个姨合起来给她说媒，被奴役的苦她吃过，不想再住进那样的牢笼。爱情是个奢侈品，她没有那份心情再去期待，更不想跟随便一个人为纠结每天的茶米油盐而吵架。她想要足够的自由想要无忧无虑安然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不想加入攀比的战场，那种日子太累。但作为父母长辈肯定不会这么想，她们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嫁不出去被人嘲笑，更担心孩子一个人会遇到麻烦没人帮衬，最后的担忧是人生即将走到尽头孩子是他们完成人生一辈子最后的一份责任义务和挂念。
国人普遍具有这种思想，他们习惯去为孩子规划征求最好的一切。林若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就像父亲这次的手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了。未雨绸缪她懂，但她不想要家人为她操心。
理解是一回事要自己违心的去遵从她做不到，如果不是杜唐的劈腿，她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比她强的自卑阴影下。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个扬长避短的过程，可她呢，林若仔细认真的剖析了这几年的自己。她的长处，从来就没来得及发挥，不善表演却因为别人的一句怂恿跑去学艺术，不善沟通却总是去做跑业务的活，不善交际又不主动，却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自己。
她的心理生了病，哪怕杜唐没有劈腿，她也会迟早病发。
林若现在相当的冷静，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醒，即便没有空间，她踏踏实实的做一份适合自己的事情，不想一步登天，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基本保障是可以做到的。
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差的遭遇，这些她都可以承受，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如同找到新生，缺失了很多的自信满满涌入内心。
晾好衣服，林若回房进入空间，里面中午撒的种子已经长出嫩芽，叶片上吐着水珠，看起来精神十足。
林若一喜，空间真有加成效果，不知道是土壤催化作用还是空间里的时间差，想着她从外面搬席子和棉絮进去，记下手机上的时间拿进去一个旧闹钟。
没错，她打算在空间里睡觉，等睡饱了再出去。
空间的面积很大，林若不担心地方不够用，外面一片漆黑这里还亮如白昼，不用怕踩到小苗。
铺好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林若挨着枕头立刻睡着了，同白天睡在回家的班车上一个感觉，浑身懒洋洋的舒服得如同待在母胎里。
一觉无梦，醒来时她迷糊了一下，看到没多少变化的西红柿苗，她才有点在空间里的真实感。
林若抱着闹钟出去，外面黑咕隆咚的，她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摸到桌面上的手机点开看到晚上八点四十五，胳膊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她在空间里面睡了七个小时，外面还只过了15分钟，她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离她想象的差那么多，土壤没催化作用而是时间差了30倍，一天相当于一个月，难怪西红柿半天就长出长芽。
林若平复完心情，后知后觉的想起她睡醒了天亮还有八小时，过剩的精力怎么打发？挠头，准备去找点吃的，到组廊看见林驰房里亮着灯，她咧嘴一笑有主意了。
“哈？你要通宵？”
林驰艰难的咽下差点吓出胃来的食物。
“我要睡觉，你总不能在我房里呆一夜吧！”
林若把他吃完的面碗收起来，“所以我把我的房间弄出来让你了。”
“不是……”他还没同意呢。
“一个月的伙食！”
林驰砸吧砸吧了下嘴，这条件很诱人，他有点蠢蠢欲动，但是……
“教你兼职！”
目光一亮，闪电出手：“成交！”
抱着碗的林若飞了他一对卫生眼，死孩子怎么这么爱钱……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重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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