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癖专院》三言君

4、恐水症（4）

　　那位据说总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暴力女人被姜岩安置在了第一个房间，１００１号房，在此之前他坚决严肃反驳了蓝本让她住在１１０３号隔壁的‘友好提议。’
　　“真残忍。”蓝本靠在餐厅的椅子上削苹果皮，“听说还有一位新朋友？”
　　姜岩狠狠地咬了一口带皮的苹果，“别和我提他，认真的！”
　　“这么有意思的新朋友？”蓝本满意地看着整个苹果皮完整无损，“我好奇了。”
　　“我会看着你把苹果皮一点儿不剩的吃进去的。”姜岩对于蓝本的小心思摸得透底，“这种东西能给你窒息的快感？你真是在逗我。”对于那个新朋友一个字都没有提。
　　“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的感觉是窒息，不过只有单纯的绳索窒息才会给我快感。”蓝本耐心解释，“并且根深蒂固到我看到绳索都会兴奋的程度。这是一种自我安慰。”
　　姜岩对着天花板看了两眼，确定自己不会把苹果扔在他的脸上之后，才用平静的心态说：“我看你是不想出院了对吧？”
　　“院长。”蓝本对着姜岩微笑，“你真的是想太多，我没有那么舍不得你。”
　　姜岩松了那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蓝本早就预料到了他这种态度，把手中削好皮的苹果递过去，“院长吃吗？”
　　看着这个苹果，姜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了一个影子刚下电梯蹦蹦跳跳走过来。
　　“院长哥哥晚上好。”穿着红裙子的艾拉踩着红色的小布鞋走过来，看到蓝本的时候红了脸，“蓝本哥哥好。”
　　“可爱的小艾拉晚上好。”蓝本把那个伸到姜岩面前的苹果转个弯递过去，“给你吃。”
　　“谢谢蓝本哥哥。”艾拉的脸红扑扑地伸手接过来，有点儿羞涩不太敢直视蓝本，只好转头看着姜岩，“院长哥哥，我听说有了新的客人。”
　　说起来，因为楚绅的那么一笔装修费的支出，快要吐血的姜岩还没去看看另一个麻烦醒了没有。
　　“我先去看看，这个新来的客人有点儿暴力，艾拉，你尽量不要靠近1001号房间。”姜岩走之前不放心的看着蓝本，再三和他强调，“这还是个孩子，你收敛收敛收敛点儿！”
　　蓝本对于院长的嘱咐，回答他的只是微笑地摆摆手，“明天见。”
　　每天和这些不靠谱的麻烦在一起，姜岩觉得自己恐怕会在四十岁之前陷入提前衰老的状态。
　　1001号房间，主题就是海洋世界。
　　水床，蓝色玻璃罩着的海底世界，里面还有仿真的各类观赏鱼。天花板，窗帘包括床单被罩都是海洋色。如果不看睁着眼睛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干瘪女人，这个房间会是一个很好的度假住所，并且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的游泳池。
　　姜岩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然后偏过头看着周围的环境，门上有带着血迹的抓痕，床单被罩都被扯下来扔到离床很远的地方，仔细看过去能发现床单上面有被徒手撕裂的痕迹。大概是不敢靠近两侧的玻璃罩，上面连个指纹都没有。但是其他的地方难免会有血痕，抓痕和暴力破坏的痕迹。
　　确定了自己的小金库又要瘪下去多少，姜岩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冷硬的。
　　“还清醒吗？”
　　坐在床上的女人在停顿了很久之后才抬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瞳孔却是没有扩散，说明她还是保持清醒的状态。这个女人微微张开干裂发白的嘴唇，用干哑的声音说：“……让我出去……”
　　“为什么？”姜岩向前一步，却还是和她保持安全距离，“这里应该是比第四军区那个牢房要好吧？在那里你都能住下去，这是享受不了这种明显高档的地方了吗？”
　　那个女人并没有再开口，只是整个身体颤抖得更严重。
　　“好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在这里住着好了。”姜岩并没有打算和她再说些什么，“你应该庆幸你是清醒并且有理智的，如果你现在已经精神不稳定的话，恐怕只能住在精神病院打镇定剂和营养针生活了。”
　　“我要出去！”坐在床上的女人猛地抬头，脸部表情狰狞，丝毫看不出照片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水！全是水！淹没……淹没！”
　　姜岩站在门口，看着林娜卡在那里满脸惊恐的胡言乱语，但又根本就不敢从床上下来。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从第四军区医院送过来时穿的那一套，上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血迹的来源就是在那双蜷缩在身体两侧的手，现在已经看不出指甲原本的模样。姜岩可以确定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明显是清醒的恐慌状态。那样说起来在和唐尧通话的时候，他随口说的那句妄想症并不是这个女人主要的恐慌来源。
　　联系之前看过的资料，姜岩抿唇，或许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会儿去洗澡然后我让人帮你拿换洗衣服，”姜岩看着那个女人眼角微微颤动，确定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按门左侧的指纹感应锁，如果你现在还能照顾自己，洗完澡就下楼去餐厅吃饭，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厨师就不工作了。”
　　那个女人依旧是坐在那里，不过身体颤抖的频率似乎是弱了下去。
　　这只是第一天，姜岩并没有想着这个时候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挖出来什么重要情况，不过确定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是清醒也是一个好事，一会儿回到办公室还要仔细看一遍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或许还要和唐尧再谈一谈……
　　他一边计划着接下来的情况，一边从房间里面退出来并且体贴地关上门。
　　“姜岩院长。”
　　——然后被这么一声差点叫破了魂。
　　楚绅就靠在正对着林娜卡房门的墙壁上，对着姜岩微笑，露出闪光的牙齿。他换了一套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十七八岁的阳光小鲜肉。
　　“吓到你了？”楚绅虽然是这么说，声音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儿歉意，“因为有点儿事情想和你商量，洞洞狗告诉我你在这里。里面那个女人醒了？”
　　如果说最开始的确是被吓到了那么零点几几秒，在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之后，姜岩就已经不想和这种土豪说上那么一言半语。
　　但！顾客就是上帝，谨遵这项古老的待客之道，姜岩没有起伏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让里面的女人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楚绅看着姜岩的眼神，双手举起坦白立场，“放心，我知道姜岩院长你不是那样的人。”
　　感觉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对劲。
　　把这个问题暂时甩到一边的姜岩摆摆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你的房间应该是按照你的要求装修的差不多了，建筑材料费用因为我们这里材料有限，在征求你的同意之后从你的银行卡上划的。□□也已经给你的机器人了，装修费用是院里出，这一点儿你不用担心，现在你还有什么要求？”姜岩简直不想提单纯给装修队的费用。
　　“费用问题我并不介意，那张卡负责我在这里的衣食住行。”楚绅自然是见到了那对姜岩来说大笔的建筑材料费，看着那些金砖一块块铺满了地板，不得不说从心底是佩服了一下这个院长，毕竟里面有很多有价无市的东西。“我就是想问一下天花板壁画的问题。”
　　“画师不在。”艾拉好不容易穿着裙子变成了一个女孩子，除了现在对着蓝本就脸红这一个毛病之外，姜岩才不可能让那个不喜欢穿衣服的艾伦重出江湖。“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我已经邀请了著名花卉画家，大概明天会到。这已经是最快的时间了，给你造成的困扰我们觉得很抱歉。”
　　“其实我对现在房间的装修很满意。”楚绅微笑着说，当看到那个几乎完全复制下来的浴室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想要以后都住在这里的冲动。“但是我只要是想到我头顶上的天花板是白色的，我就会做噩梦。”
　　……姜岩就知道，来到解癖专院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如果这种情况不叫做龟毛而叫做完美主义，那全世界果然没有完美的人了。
　　“那今天晚上恐怕还要委屈你睡在飞行器里了。”姜岩微笑着说，“毕竟今晚上是一定不可能完成天花板壁画，今天的住院费用免去，如果你能够耐心等一天的话……”
　　“我刚才看到了这个房间。”楚绅打断姜岩接下来的话，他伸手指了指已经关上的门，“这个房间的天花板是蓝色的。我可不可以认为在这里还有其他天花板并不是白色的房间？洞洞狗说过现在院里面不算我有三位病人，所以在空余的房间里面我可以住一夜没有关系。换一下床单和被罩，我其实还可以忍受。”
　　这似乎才是这个人的主要目的吧，姜岩微微眯起眼睛，说的话却是不露痕迹，“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洞洞狗应该给过你房间地图，你心里面有心仪的房间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准备。”
　　“这间房间怎么样？”楚绅指的方向就是在林娜卡房间的对面，也就是1002号房间，“我看过地图，上面写这间房间的主题是热带雨林，绿色藤蔓的天花板，看起来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