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几许炊烟起》傅澜珊

18、追回

　　“行了，别看了，不是说好的吗，让她们自己选择去留。”他叹了口气，突然心里酸的难受，也不知是在安慰谁：“赵犇，想开点，她们不是说想要养蚕吗，既然如此，肯定是要留下的，我们去看看地里吧。”

　　若她们一去不回，送到这里，也已知足。家境贫寒至此，他凭什么要留下她，凭什么要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再者，人家也不一定愿意。

　　“我后悔了。”

　　“赵犇！”

　　程当归站在那里，望着从一开始的快走到奔跑起来的赵犇，久久不语。不消一会，就见他也入了山林。

　　他承认自己是不如赵犇的，他没有那个勇气去留住想留的人，他只能等，只能盼着。想到这儿，他再一次看了眼那座山，转身往回走。

　　*

　　“你是真的决定留下了？”那日镶银告诉她这事，虽有预感，却仍是意外。

　　“青柠，我相信你也是不愿离开这里的。”镶银对她一笑。

　　“也是。”她的确不想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她为何要傻傻的放弃？再者，去哪里不是去？离了这里未必就能找到更好的去处。更何况，有人也希望她能留下来。

　　“青柠，春天到了，这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重新的开始的季节，你想在哪里生长？”他问的并不隐晦，也不直接。

　　一个本就贫困的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当镶银说出她会养蚕时，青柠就想，既有一技之长，何不多加利用？虽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改变现状也是好的。只是桑叶是个问题，若是现在种植桑树，起码也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喂养蚕宝宝。

　　两年啊，有点久呢。

　　此刻她们二人就是想到山上找找这山里可有野生桑树、榆树之类的，若有是最好，而且那兄弟俩也买来了莴苣的种子。莴苣可是个好东西，茎是道菜，叶子还能养蚕。

　　青柠越想越觉得未来无限美好。

　　“镶银，这个家有你真是好。不像我啊，除了会做些苦力活。”

　　镶银笑道：“不，青柠，爹爹只是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已，其实我并未自己动过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你总说自己无用，其实你已经很好了。我自幼做不来这些重活，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你在把持，当是我谢你。”

　　青柠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们谁都不要说谢，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个家整理好，也不枉我们厚着脸皮让人收留了。”

　　两人在山里来回走了很久，倒也找到不少野桑树，然而因为生长环境太过阴凉，树林茂密。曾听爹爹提过，这样的桑树长出来的叶子阴凉之气太重，是不能喂给蚕，看来无论做什么都非易事。

　　榆树倒是还好，一些蔬菜叶子也可以拿来养蚕，然而不如意的是，蚕只有吃桑叶才能更好的生长，才能吐出更好的丝。

　　爹……不知他可还好，可还在人世？她又该如何寻找？她连自力更生都是个难题……

　　“镶银，你怎么了？”是想家了吗？

　　镶银揉揉泛酸的鼻头，眨眨眼睛，牵强一笑：“我没事，我们再看看吧。”

　　她不说，青柠也不好追问，便宽慰一笑：“你适才不是说你也只是头一次自己动手养蚕吗？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们就不用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来。我们第一次可以养的少一点，吸取经验，好为下一次做好充分的准备。”

　　话虽如此，然而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这个家，早没了过多的银钱以供挥霍，更何况，土地本就不多，这桑树一种植，就更没多少了。

　　两人又转了一圈，竟然也采了不少的野果，看来这靠山吃山还真有道理。山里多有野兽出没，两人不敢太深入，一商议 ，便要回去。

　　山路蜿蜒崎岖不太好走，为了安全，两人手牵手，扶着大树慢慢下山。

　　突然青柠一顿，面色倏变，“怎么了？”镶银疑惑问道，心头也跟着跳了跳。

　　青柠脸色一变再变，又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她有些害怕，也怕说了再惹得镶银跟着恐惧。起先就是担心太过深入会遇上出来觅食的野兽才只是在外围转了转，如今难道……

　　“是我。”

　　“赵犇！”两人都有些意外，青柠的脸色更不好，她气得真想上前揍这人一顿。

　　“你怎么来了？”镶银走了过去，然而越走近越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古怪。“你怎么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不是不让你们跟来了吗？”还吓了她们一大跳。

　　“程当归呢？”青柠左右看了看，就是不见程当归，又见赵犇神情古怪眼神闪躲，似乎是在压抑隐忍着什么。她皱了皱眉，突然脑子里一闪，一个念头倏然闪过，她指着赵犇张口结舌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镶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住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眼睛瞪的极大，双眸紧紧锁住她，她抓住他的手臂不给他后退的机会，踮起脚尖靠近他的那双眼睛。

　　黑沉的眼珠里，她在里面瞧见了自己。

　　“你来干嘛？”镶银松开他，再次问道。

　　傍晚的风吹的树枝哗啦啦作响，似乎那每一声响都敲在了自己心上，镶银站在山林里的小路上，于他不过寸寸距离，澄清的双目与他胶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不得到回答就不罢休似的。

　　赵犇垂首望着她，她穿着一身妃色袄裙，清雅的色彩更衬得她容颜秀丽明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如山里的溪水般湛湛明亮，在此刻认真而大胆的与自己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风吹了几阵，更不知她的青丝在眼前飞扬了几次，他缓缓抓住她的手臂，也不管有没有抓疼她，转身间他声音硬如磐石。

　　“回家！”

　　他不知，他转身的瞬间，镶银在听到他的话时，绽开了怎样美丽的笑颜。

　　赵犇带着她穿梭在山林间，轻车熟路的下山后，直至离了山老远老远才放开她，却没那个勇气回头看她可是情愿跟自己回来，可有留恋山那头的世界，他径自往前走。

　　镶银跟在后面，见他步履极快，自己险些都跟不上了，又无奈又好笑道：“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些微抱怨些微委屈，赵犇心头一震，顿下脚步，这才缓缓转身看她。直到确定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一颗狂野的心才缓缓安落，却仍有些浮沉。

　　“……你真的要养蚕？”

　　“不好吗？”镶银小跑近他，俏声问。

　　赵犇没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天乍一听说她要养蚕时，他整个神经都紧绷了，好几天缓不过来，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只是不敢相信，因为这将意味儿着，她是要留下来。没有人知道，当天气渐渐暖起来，当村里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围着他们这个家转时他有多焦急，他有多痛恨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教她受了这样肮脏的委屈。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让她走，只字未提，并在答应了当归让她们自己选择去留的时候，又毁约将她追了回来。

　　今天她们说要上山时，那一瞬间，他真的真的想把她……

　　如今听她这么说，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

　　后来当归一直都在取笑她，这镶银妹子该不会是瞧上他了，所以才想留下来吧，不然谁愿意待在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家。但是他似乎忽略了，青柠不也一样留下来了。

　　他多希望是，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也不会看上他这个傻大个。

　　在村里与农田之间隔了条河流，村头的村民要入田只要多走几步越过石桥就好，于中间的，大都是撑船过河。

　　赵犇又半点都不想别人瞧见镶银，尤其是一定要路过表舅家，届时陈梅与陈贵兄妹俩铁定会缠上来，他烦都烦死了，又怎会自投罗网。

　　他走在前面，往自家方向走去，在那里有艘船，过了河恰好是经常洗衣裳的地方。

　　镶银跟在后面一路无语，果然是个闷葫芦，想见她想时刻跟她一块，这来了又半天不说话，只知道埋头往前走，这性子可真愁人。

　　她一恼捡起土块就想砸他，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疼。后一想，算了，左右脚也有点疼，她找了个地儿，往那一坐，不走了，就等着他发现没人了再回来找。

　　不消一会，果然听见脚步声，急促频繁，还带有粗.重的喘.息。

　　“镶、镶银……”经过镶银几次纠正，这声“镶银”他总算叫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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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家里有喜事~\\\\\\\\(≧▽≦)/~啦啦啦弟弟结婚啦，作者君要回老家一趟，所以更文就有点跟不上了，所以从5月22日一直到28日这几天只能隔日更啦，文章会放存稿箱哦，不坑不坑绝对不坑哦(*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