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s（西幻）》KazetoChihiro

5、2（下）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继续出去寻找任务目标。翡涅纳出来时正好碰到萨娜，她连看也不敢看他急匆匆地从身边走过了。

　　去买了些必需品，再去磨了磨剑，接下来一整天果然都是一无所获。每一个找到的目标都是家世可循，那些无父无母的年龄却完全对不上。明天就是光阳节了，如果那“恶魔”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岂不是真的要被困在这里了？

　　傍晚，跟塔兰缇亚在约好的地方碰面，果然看到了那个修女在发食物。在她身后有几个装满了面包的箱子，两个大汉站在旁边。聚集而来的乞丐极多，发了一个多小时才发完。然后那两个人抬着木箱离开了，修女仍然留下来给乞丐们祷告，给生病的人抹圣水。等到乞丐们都散去，她才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然后朝巷子里走去。

　　翡涅纳给塔兰缇亚使了个颜色，两人在稍远的地方跟上了她。

　　今夜没有月亮。

　　漆黑的小路上若一步不慎就会看不见她的身影。她走得十分小心翼翼，时不时会回望一下身后。迷宫一样的道路错综复杂，若不是塔兰缇亚的脚力他们差点就跟丢。

　　最后她在一个上锁的屋子前停下了。

　　从她进去到出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快到让他们两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修女快步离去，两人正想继续跟上，她却在远处的路口停住了，警惕地看向上锁的屋子。一直看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才再度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是了。

　　*

　　小屋的锁很陈旧，翡涅纳稍一用力就将它扯了下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正准备点燃蜡烛时，塔兰缇亚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在他的手心中写了几画。

　　“陷阱。”

　　“……”

　　塔兰缇亚眼尖，他走了几步之后，在墙边发现一个小机关，“咔哒”按下去，旁边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门后面依然是一片黑暗，翡涅纳四处张望着，猝不及防地跟一双眼睛对上了。

　　“……”

　　“……”

　　“……”

　　*

　　恶魔这一词，最早出现在《光之诗》中。这是一本由某位不知名的吟游诗人写的，描述曙光之战的书。

　　恶魔与人们所知的魔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是什么样子，只是书里记载着：他们有着不可战胜的力量，以人类的灵魂与血肉为食，他们没有实体，无法被消灭，除非宿主死亡。

　　据说，在几百年前，这片大陆的统治者因追求力量而被恶魔蛊惑，使所有的王族都与恶魔签订了契约。

　　人类在暴政之下开始起义抵抗，却仍难敌恶魔的化身。而大陆另一边的魔族却趁着人类内乱大举进攻，他们突破了雾海防线，踏上了人类的领地。这时，人类中有七位勇者挺身而出，战胜了恶魔附身的王族，并带领人民击退了魔军。

　　这便是曙光之战。

　　在长达两年的战争中，人类被魔族侵占了约五分之一的领地，但总算是迎来了久违的和平与自由。之后七位英雄分别建立了自己的王国，那就是如今大陆上的七国。

　　在曙光之战后，仍有部分王族成员逃到了荒野，已难以掀起波澜。可他们尽管人数极少，却已经毫无人性可言，他们对人类进行疯狂的虐杀，每次出现在世人视野中时皆会尸横遍野。他们本身只是恶魔的宿主，却已然与恶魔无异。

　　但这终究只是传说，对恶魔有记载的资料少得可怜，实际上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信的人说过自己见过他们。

　　在《光之诗》中记载道：

　　恶魔的宿主外貌与人类无异，要区分他们却十分简单。

　　他们的瞳孔是【无色】的，那便是主神给予的罪。

　　*

　　翡涅纳的心狂跳。

　　毫无缘由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感到有某种冲动，悸动，无法停止。

　　头晕眼花，眼前天旋地转，脑中开始产生幻象，耳膜也开始鼓鸣。身体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似乎被血液驱使着，膝盖感到千斤重，他几乎要失去知觉。

　　如果不是那边的那团东西实在看不出人样，他简直以为自己对它一见钟情。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失声叫道。

　　旁边的塔兰缇亚发现他的异样，惊讶地看着他，“队长？”

　　“啊……”

　　翡涅纳抓着面前的牢门的铁栏，喘着气说不出话。

　　“……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塔兰，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不，完全没有……”塔兰缇亚犹豫地看着他，手指抚上背后的箭羽，“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我没事。”翡涅纳伸手制止住他。他点燃蜡烛。

　　那边的少女——勉强先称为少女吧，将视线移到了蜡烛的火光上。翡涅纳这才发现，她的瞳孔真的如书上所说，是无色的。或者说是透明的。此时被映成了火焰的颜色。

　　她捏住手心，熄灭了手中的光球。

　　翡涅纳觉得她看上去就像外面的那群乞丐一样，不，或许比乞丐还要糟糕。

　　“……”

　　“……”

　　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她的眼睛平静而坦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目光移向两人时带上了些许好奇。

　　然后她率先开了口。

　　“你好。”

　　像花瓣被风吹落，像雨滴沉入湖中，她的声音有着正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女的轻盈，细而弱，令翡涅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张了张口，觉得自己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说不出口。倒是塔兰缇亚平静地说道：“我们在找一个棕发褐瞳的女性，你见过吗？”

　　“……”翡涅纳简直要无力摔倒。

　　她摇了摇头。

　　“你就是恶魔？”“你刚刚使用的是什么力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想问的话太多，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发现这么一大堆问题对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最后，他在一群问题里挑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你想离开这里吗？”

　　她将目光从火焰移到翡涅纳浅绿色的瞳孔上，停滞了一会儿。

　　然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