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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part1邱裕

      偏执,过分的偏重于一边的执着。偏执一词是指偏激与执着,前者具有过火的意思,后者则是指对某一事物坚持不放不能超脱。偏执人格反映一个人的人格特征,而偏执性人格障碍……
      “邱裕?邱裕?”
      街角咖啡馆的二楼,邱裕正捧着一本杂志看得入神,桌子上摆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摩卡,装在纸杯里,并不是这家店内的饮品。她的短发微微烫过,穿着一身休闲小西装化着精致的淡妆,乍一看像个时髦的都市丽人。然而细看,这人却没个正型地翘着二郎腿靠在咖啡馆的椅子上,露着脚踝的脚一晃一晃的,轻佻得像个二流子。
      许是看得太认真,过了好些时间她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喊她名字,于是她愣了一秒才抬起头看向对面。
      叫她的是个面色过于白皙的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女孩拉开邱裕对面的椅子坐下,拉开椅子小声问道:“在看什么?”她的声音软软绵绵的,甚至语速也比常人要慢些。
      不等她问完,邱裕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女人用托盘端着三杯饮品和三块小小的慕斯蛋糕坐了下来。
      “喏,热巧。”女人笑道,这个女人很美,气质却疏离又恬淡。
      女人浅浅地笑了一下,将其中一杯饮品和蛋糕递到对面娃娃脸的面前并递上了小叉子与纸巾。
      “烫,慢点喝”。
      女人用手里的热摩卡替换掉了邱裕面前的冷咖啡,一边问道:“在看什么?这么入神。”一边抽走了邱裕手中的杂志,照着文章标题念道:“偏执相关精神障碍的法律问题研究?精神医学……”
      女人话音戛然而止,意识到什么般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望向对面,那里只坐了一个人。
      “所以你打哪借来的这个?”女人试图不那么生硬地转移话题。
      “早上见了个做司法鉴定的朋友。”邱裕说道。“有个涉及到认定公民限制行为能力的案子,去请教下。”
      邱裕是个律师,研究生毕业后在京待了一年还是回了老家s城。在学姐引荐下找了间律所工作,主司刑辩,间或做些不大不小的民事案子,还挂了几个公司的法律顾问,毕竟这年头光打一类案子的律师可难活。万精油还是专精,这是所有律师都要面对的问题,可是不在一线城市的律师们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律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待遇不算差,当然也说不上多好,就那样。她简短地解释完,白皙纤细的手指抚过身旁女人的肩,虚拍了一下,以作安抚。
      “这样啊……”拖长的尾音昭示着身旁女人地漫不经心,她正看着对面的人,有些小心翼翼。直到娃娃脸抬起头:“没关系的。”
      “周洲……”
      邱裕和身旁的女人同时轻声叫出了娃娃脸的名字。周洲,邱裕最好的或者说唯一的至交好友。前几年出了事故后,基本上被邱裕当成女儿般照顾。恰逢周末阳光明媚,邱裕结束了早上的事便叫苏婉婧将周洲拖出来放松放松。
      “我没关系的。”周洲这么说道,她笑了笑轻轻地抚了下邱裕的头站了起来,“别担心我去趟化妆间。”顿了顿,“婉婧,你要去吗?”
      周洲挽着苏婉婧去了卫生间,留在位置上的邱裕轻嘬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拿过之前被拿走的期刊,决心把刚刚那篇论文看完,或许是存心不让她看完这篇论文,苏婉婧和周洲刚一离桌,邱裕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起了老土的原始铃声。
      电话是邱裕的学姐拨过来的,邱裕满面笑容带着恭敬语气接起了电话。
      学姐大邱裕好几届,被送去国外交换考了个bar,现在是一个专做非诉业务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学姐不单是邱裕的大学学姐,还是邱裕高中学姐、初中学姐。甚至研究生导师、高中班主任、初中班主任都是是同一个,这样的奇妙缘分,因此相识。研究生毕业后邱裕本来是去学姐所在的律所工作,跟着学姐实习。可是刚刚实习结束拿到执业证邱裕就辞职回了家。学姐骂骂咧咧地一边教训着她忘恩负义一边给她介绍了现在的律所,心中却总还是想让她回去,因此隔三差五地就会问上一次。
      “小裕子,听说你朋友病情稳定了?”学姐废话也不说半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邱裕笑容收敛了起来,低声回应:“嗯。”
      “还想继续做刑辩吗?有没有想过回来?安顿好你朋友就回来吧,别窝在家里荒废了。”
      邱裕没应,半响才吐出一句:“学姐,你知道我走不开的。”
      学姐见不得她如此磨叽“别给我废话的,过来帮我。”不等邱裕回答,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嘟嘟嘟,仿佛是带着魔力地叩击,叩在邱裕的心上。
      她从学法学一开始,就以做非诉为目标,成为最顶级的涉外非诉律师曾经是她的梦想。尽管阴差阳错做了刑辩间或打些琐碎的民商案子,可是如果有机会回归自己预定的道路……,如果……,邱裕终归还是动心的。
      如果没有意外,邱裕应该就会如学姐所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待到没有那么重的包袱时,回归她预定的轨迹。
      邱裕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展望着未来,周洲恢复的情况不错,她有些乐观地想,说不定不久后她真的可以带着周洲一起北上呢。只要情况允许,她一定会这么选择,她这么想道。
      但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时她一边摸出电话想要拨给苏婉婧,想要问那两个家伙怎么去个卫生间都能去这么久,一边向窗外看去。
      邱裕的位置在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视力5.2的邱裕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对面的花园里正卿卿我我的情侣。她扬着眉笑着摇摇头,下一秒却再也笑不出来。对面广场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穿着驼色大衣的人看起来是如此的突兀,熟悉,又陌生,仿佛某个梦魇。
      她猛地站了起来却在一秒后又跌落在椅子上,她的左手紧紧地捏着手机,因为过度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眼睛开始模糊,模糊中她仿佛看见自己的某个梦境,那个并不频繁却会重复出现的梦魇。
      梦魇并不清晰,她也只是模糊想起后就立即放空了头脑,仿佛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奇怪,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吃错药了吧?”
      说着又带着不经意向窗外望去,那个人已经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了。不自觉地,邱裕猛得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去。

      part2 苏婉静

      苏婉婧与邱裕认识已经有好多年了。约莫是九、十年前的事情,当时两人刚进大学不久,两人一见如故。两人在研一那年正式交往,至今已是第七个年头了。
      知晓她两关系的人都说两人堪称模范情侣,可是苏婉婧还是觉得不真实。纵然邱裕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对象,从不任性胡闹永远温柔包容体贴,交往七年两人一次争吵也没有过,可是苏婉婧还是觉得她与邱裕的关系就像泡沫一样,轻轻一戳就会破。
      直到那天她终于知道邱裕不真实的理由:邱裕那无法出口的隐秘,或者说邱裕那包括她自己在内也无人知晓的隐秘。
      泡沫破碎的时间是周六,2008年的深秋。

      那时她和周洲去了卫生间,回来时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邱裕狂奔下来。邱裕跑得急,腿一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被苏婉婧眼疾手快地拉住,邱裕却毫不在意。甩开苏婉婧继续向外跑去,连抓在手里的手机也在慌乱中跌落在地上。
      “阿裕!你小心点!”苏婉婧急得边在后面边喊边追了出去。
      邱裕冲出咖啡馆,车来车往的马路,她却是想也没想的就往前冲,却被追出来的苏婉婧一把抱住。
      “你疯啦!”
      苏婉静能感觉到怀里邱裕的挣扎,瞪大了眼,却眼神涣散,脸鼓鼓的,脖子也拧成了一种奇怪的角度。
      “好,好,好。我们等绿灯再过好不好?”苏婉婧抱着她,轻声安慰。邱裕却皱着眉头仿佛被吸走了魂。
      “我们等绿灯好不好?!邱裕你听我话。”苏婉婧这一句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邱裕从来是镇静得带点冷漠的,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失态。这令她感到慌张,更令她感到害怕,马路上川流不息谁都知道如邱裕那般莽撞冲过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是尽管她已经恐惧到极致,邱裕却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周洲递来了邱裕的电话。
      苏婉婧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先接电话好不好?你哥找你有急事。”
      邱裕眼里终于恢复了清明,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苏婉婧和周洲,显是对刚刚的自己也不甚理解。周洲递过来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似乎的确是有什么急事。她接过手机按通了电话。
      电话是邱裕表哥打来的,两人从小一块玩到大,是以比一般的表兄妹关系要亲近得多。
      电话不长,却让邱裕彻底冷静了下来。“我哥让我去他家,我先走了。”
      “我送你!”苏婉婧急急忙忙的说,显是被刚刚疯魔般的邱裕吓着了。
      邱裕一抬头看见苏婉婧满脸担心的望着她,她垂下眼。
      “不用了。”
      不知是刚刚跑得太急还是什么,邱裕现在的心跳很快让她觉得略微有些不适,太阳穴一抽一抽,那精贵的大脑某处隐隐作痛。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她扯出一个微笑,抬手抚开苏婉婧额间的乱发,带着有些刻意的温柔说:“不用担心我。
      邱裕不放心周洲,苏婉婧则是谁也不放心,偏生她们的目的地离得极远,苏婉婧只能顾一个。三人僵持了半天,最终在周洲富有诚意的保证下,在邱裕十足鸡婆的叮嘱下,周洲被整个人连带着邱裕的钱包一起塞进了的士,而邱裕自己则是无法拒绝地被按进了苏婉婧的车里。
      邱裕有时会想,苏婉婧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直到到达目的地,都没有再问过邱裕一句刚刚的事,邱裕也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对不起。我今天……可能疯了”
      苏婉婧笑了笑,侧过身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温柔地说“没事,不用向我解释,晚上我做饭,想吃什么?”
      她没有去问邱裕失常的原因。

      part3卫惜卿

      卫惜卿很久没有回过国了,研究生时出国深造,毕业后便留在了墨尔本。每次想回国总是有种种事情不能成行,直到遇上公司要外派员工回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倘若把握住了,对她后续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这才有时间。好在她并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个亲弟弟,所以倒也不是特别担心照顾父母亲的事情。
      后来卫惜卿想起此次回国,颇为感慨。倘若那时不是自己坚决要把握机会回国,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吧。

      她刚回国没一天就被老同学喊了出去,吃过下午茶回家,天色已经有些微的暗了。一进门便看到自己弟弟卫齐正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那个人背对着她,她站着门前脱下身上套着的驼色大衣趁着换鞋的功夫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很是陌生,便细细的打量起来:身材高挑,参照身高一米八几卫齐来看,约莫有一米七出头,细致打理过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休闲小西服,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腰板挺得直直的,看着倒是个正经人。
      正想开口便看见自己妈妈边说着话边走出房来“球球要走啦?我给你拿点东西,唉,卿卿回来啦。”
      球球,卫惜卿眯起了眼。
      早年卫父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各个亲戚都想巴结他,他烦不过,本身关系也不怎么紧,所以和各家亲戚极少来往。然而卫惜卿记得,卫齐小时候和家里一个小表妹关系十分亲近。两家住得近,卫齐又只大那小表妹半岁,两人从小一块摸爬滚打,关系比其他的表亲要亲近得多。而作为卫齐的亲姐姐,对这个小表妹也是万分熟悉。
      她还记得小时侯小表妹人见人爱,长得可爱,圆圆的像个小团子,每天和卫齐待在一起走街窜巷。那时候这家伙多大?上小学了吗?安静、听话、长得又可爱,最是招人疼,那会的自己……好像还总是为了谁能霸占着这个小表妹和卫齐斗嘴吧。
      可是后来……
      卫惜卿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是不是自己长大了,就不乐意和这些幼稚小鬼玩了?还是因为搬家离得远了?等到自己出省念大学,出国读研、工作。小表妹这个人就几乎再也没在记忆里出现过了。
      现在面前这个人和记忆里的小表妹是一点也重合不起来。卫惜卿只得对低着头的小表妹露出了陌生又公式化的笑容。觉得有点热,她一边向屋里走,一边摸了跟发绳将头发轻轻挽起。“好久不见啊”。
      小表妹转过了头。卫惜卿浅浅地瞄了一眼,小时候的乖巧不见了,莫名地看着有些邪气。
      转过头来的人很是沉默,空气里有一丝尴尬。
      其实,卫惜卿对于小表妹不记得她这样一个多年未见的表姐是相当理解的。亲戚那么多,她自己也永远记不清楚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幸好自己一直在国外不用受那每年一次的折磨。想到这,她便安抚道:“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
      她是好心,对方却并不领情。只见小表妹脸色怪异地向她道了声好就告辞而去。
      卫惜卿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己小时候欺负过这小表妹?可是无论怎么从记忆里扒拉她都没有找到这样的痕迹。
      话说…小表妹大名叫什么来着?

      part4 周洲

      周洲的身体算不上好,甚至因这原因前阵子才重新开始工作。邱裕担心她,偶尔遇上天气晴朗就会拖了她出来晒太阳,说是有助于合成钙质和维生素。
      那天也是如此,只是不巧,许是前一日没太休息好,走了一路,刚与苏婉静在咖啡厅点完餐食坐下,她就觉得要遭。看了眼对面带笑的邱裕,她不想她这位好友担心,只能扯了苏婉静帮忙。
      周洲刚进卫生间就无力地靠倒在洗脸池边上,被斜刘海隐藏住地冷汗也顺着滑落下来,她摇晃着脑袋感觉自己的眼睛是如此模糊。
      “周洲!”跟过来的苏婉婧慌张地上去扶住周洲继续下坠的身体,“哪里难受?”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白色小药瓶。
      周洲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顺从地吞下苏婉婧喂给她的药,她半闭着眼靠近苏婉婧的怀里,有些艰难地用小声说道:“陪我休息一下就好,别告诉邱裕,我怕她会担心……。”她拽住苏婉婧的袖子。
      “别让她担心。”
      靠在苏婉婧怀里休息了很久周洲才好转过来。苏婉婧帮她擦干冷汗,用浅色的唇膏盖住苍白唇色,打理好一切才揽住周洲的肩膀带她走出洗手间。
      那天她的身体状态着实算不上好,所以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那时周洲被邱裕塞进车里后就万分疲倦地靠在窗上。身体有些不适,却又因害怕朋友担心所以一丝一毫也不敢展现。好累……已经疲倦得模糊的眼半闭着望着窗外,所见全是模糊的图像,可是对她来说认出那个人一个模糊的图像就够了。
      “停车!”
      模糊中相似的身影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付了钱下车却是找不见人了,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拥挤公交前门处的衣摆,一瞬就消失了。车站不远,几步路就到,车上人早就满了,要站就只能挤在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挤在门口,她若上去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捏着拳头,她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的。’
      拥挤的人群,她有些恐惧。她看着车门口的男子,因为害怕呼吸渐渐紊乱。
      “上不上啊。”司机不耐烦地问。
      深呼吸一口,她捏着拳踏出了步伐,刚一上去车里就飘来一股狐臭味,又混杂着那么一丝丝饭菜馊掉的味道。没什么关系,拥挤也没关系,臭味也没关系,有人也……没有关系,她的拳头紧紧地放在胸口摆出自卫的姿态,试图缓解自己的恐惧。可以的,她一边默念着一边向车里张望,只是挤在门边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找不到她想找的那个身影。她伸长了脖子,人呢。车慢慢悠悠地起步,她却忽然一哆嗦,错了……她看错了,也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坐公交呢?
      没半刻犹豫她转头冲司机说“师傅,开门,我要下车。”
      司机当然是老大不乐意,“嫌挤啊,挤也得忍着啊,没看见这贴着不予司机交谈吗,再说了这公交车是能随便乱停的吗?我跟你说……”
      司机一直唠叨到了下一站。甫一停车,周洲也不顾是前门,整个人从车上窜了出去。
      周洲个子不高,那小短腿动得倒是快,只是差点摔了一跤。她一稳住身子,迈开小短腿就往回跑去。一站地,不短。对她来说却有些过长了,跑了一会她的腿就有些撑不住开始有些使不上力气甚而有些瘸了。她咬着牙,感觉眼前的画面都变得有些泛绿,地面仿佛凹陷了一样,喉头开始有些腥甜气味,咬着牙,她一路跑回刚刚说要下车的地方,累得直喘。
      她一边喘气,一边环顾周围,却没看见要找的人。想要迈开步子继续找,可是剧烈跑步的后果立马浮现了出来。对于周洲这样上大学后就没怎么运动过后来又大病一场虚弱得不能再虚弱的家伙来说,跑完四百都像是经历了重生一样。一站地啊,何止八百米!
      周洲努力地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想,她整个人蹲到了地上,捂着脸,显然是难受之极。她站起身来又觉得头昏眼花,呼吸困难,胃里直翻腾,腿也乏力,整个人一歪,摇晃到了旁边的非机动车道上就要倒下去。
      “叮叮叮”自行车的铃铛声和带着京腔的嚷嚷提醒他后面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可她却已经没什么力气去让了,闭着眼,她努力迈着步子往边上一挪试图让车。她不让还好,一让整个人便往那车前送去,一人一车撞了个正着,又正好力竭,两眼一闭周洲就栽了下去。
      撞人的是个女人,很是不好意思,整张脸挤做一团。周洲不是老人,那时候讹人的风气也还没起来,那人一看撞了人,没管自己那辆价值不菲的公路自行车,毫不在意地半跪了下去扶起面色苍白的周洲。
      “哎呦喂,没事吧,伤着您没有?啧啧啧。这样吧,我带您去医院看看,保证把你治得活蹦乱跳跟小虱子一样”。
      那女人年纪不大,穿着一件骚气十足的红色皮夹克,染着阳光下泛出酒红色光芒的卷发,分明是个精致时尚的女人,一开口却是一股子京腔大妈味。
      周洲晕着呢,被这么一撞,本就难受脸色更是苍白,喉头涌上一阵阵腥甜,感觉自己直想晕过去。
      偏生那个人不消停,像是一万三千八百只鸭子样的不消停。
      周洲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着实不太好。

      part5张萌

      张萌并不是本地人,她与家里关系不好,是以工作也没想留在家乡,正好读硕士时的好友是S城本地人,她就接受了朋友的邀约过来发展。说起来算个s城漂。
      可是,她真没想到自己刚来S城就闯了祸。
      那天她踩着自行车想熟悉熟悉S城的风景,秋天的风凉凉的,她骑着骑着便有些忘形,抬头微眯着眼让风划过自己的脸颊,等回过神来去发现自己前面的道路上蹲着个姑娘。
      赶紧打铃,掉转车头,可偏偏那姑娘也迈开了步子。
      张萌愧疚得要死,赶紧跳下车扶人。
      “姑娘,您没事吧?”
      张萌一扶才发现这姑娘瘦削得吓人,晕乎乎地倒在自己身上,面上半点儿血色也没有。张萌一边唠唠叨叨一边终于空出神来细细打量自己冒失举动的被害人。
      小姑娘看着很小,约莫是个大学生,圆圆的鹅蛋脸,五官并不浓烈很是清秀。
      扶着人休息了半刻,张萌的心才算是放回原处。可是那小姑娘缓过来后的下一步举动却又把张萌吓了个够呛。
      只见那小姑娘红着眼眶,趴到地上细细摸索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个注视着她的陌生人。
      张萌张开嘴就开始往外瞎咧咧:“不是……您别哭啊我说,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啊呸,我是说一定对你的伤负责。”
      看着小姑娘像是找东西,她弯下腰去问:“掉东西啦,什么宝贝这么,不是……您别哭啊喂,我赔你一个,您别哭我说……。哎呦喂我最怕女人哭。…”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举动有多么的贱兮兮。
      小姑娘明显还晕着,一边摸索一边回答她:“我表不在了。”
      噢,张萌一听了然。名贵手表。
      可怜人小姑娘气短乏力,又因为缺氧打了好几个哈欠,涌出来的泪水早把眼睛模糊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不靠谱的罪魁祸首不来帮忙正观察着自己。
      张萌也觉得自己不帮忙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刚准备弯腰去找,小姑娘就直起了身。
      东西找着了。张萌好奇心旺盛,支了脑壳去看是什么表这么宝贵。然而那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表,这让她大失所望。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色表带上面还有些红色印记,像是……血迹,看着有些瘆人。边缘是金属的,没什么装饰物,相当的朴素。或许是带的时间过长,表带磨损,刚才那么一撞,表便飞了出去。表盘上的指针已经不动了,屏幕也已经碎裂。
      张萌看见表坏了,也顾不上吐槽小姑娘连这么破的表也收着是什么癖好,拉着周洲念叨起来“撞坏啦,不哭不哭,我重新买块新的赔你”。
      对方摇摇手表示不用,推开张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便走。
      张萌是谁?根正苗红好青年,撞伤了人又撞坏了表,怎么着也不能放着人不管啊,赶忙扶起车跟了上去。“明儿个……不。今儿个我就买给你,那谁,美女……留个电话呗我说,要不现在就去?你挑表我付账”。
      压根不知道人现在烦她得要死。
      小姑娘心里烦躁,身边这苍蝇又烦个没完。她忽的转身大吼“有完没完!”。
      张萌被她这么一吼,当场愣住,自行车一倒差点又摔一跤。她站在原地一个人眨巴眨巴眼睛,她咧开嘴傻笑,“您别生气啊,我没恶意,那个……美女,留个电话我好赔你表啊。”
      她给对方留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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