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美好时代》Anecdotes

13、第 13 章

　　电话响了□□声，终于有人来接。
　　“喂。”苏合参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贱人。”
　　白岩道：“又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哎……”苏合参怒从心上起，一捶床要起来，结果牵动了刀口，结结实实又趴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我……”
　　“你怎么了？”
　　苏合参如丧考妣：“我给人那，那什么了啊呜呜呜呜……”
　　“……”白岩把贝尔从茶几上拎下来，明白了“那什么”是什么，“可喜可贺。”
　　“我现在在医院，你赶紧过来！”
　　白岩顿了两秒，讶道：“技术这么差？还弄进医院了？”
　　“不是技术。呸！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合参捶床，“是阑尾炎！”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把事情扯清楚。
　　白岩道：“好吧。我下午去医院，把你病房几层几号告诉我。”
　　那边却忽然停住了，白岩正奇怪，只听苏合参结结巴巴陪笑道：“亲亲，亲爱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随即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乖，叫老公。”
　　白岩：“……”
　　他非常识时务地挂了电话。
　　白岩叹了口气。苏合参这只妖怪，终于也要被人收了啊。
　　白岩吃过午饭，把贝尔的食盘倒上清水放在阳台，随即打车出门去市医院。
　　路上经过一家鲜花店，白岩想到苏合参到底是个大男人，虽然以前荤素不忌男女皆宜，但是在下面还是第一次，想必心理上的打击远比身体上惨痛得多，便良心发现地叫司机停车，下车去花点买了一束康乃馨以表同情。
　　鉴于苏合参的骚包本质，他还特地选了两束艳红艳红的，对女营业员温柔一笑道：“麻烦帮我用大红的彩纸包上，谢谢。”
　　营业员红着脸去包了。
　　白岩靠在柜台上等，苏合参又打电话过来。
　　“我在十八层的103房，你可别找岔了。”
　　“哦，好，记住了。”白岩道。
　　苏合参压低了声音，像是躲着谁道：“你这几天多来看我，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白岩是谁，苏贱人眼轱辘一转就知道他要弄什么鬼，道：“你安生点行不行？我看人家对你不错，差不多就从了吧。”
　　“从什么从！”苏合参激动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对我好了？我一个大好青年，天天被他进行□□上的摧残不说，还要在精神上凌辱我……”
　　白岩：“……”
　　“他居然说我天生就是给人压的！”苏合参捶着床铺，简直像是跟娘家人埋怨丈夫的小媳妇，“等我跑出去，看不给他尝尝大爷的厉害！”
　　白岩无语：“你一心一意跑出来，就是为了再回去接着跟他拉扯？”
　　“那不一样！”苏合参怒声道，“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白岩道：“贱人有哪门子尊严。”
　　苏合参道：“哼——哦……不说我都忘了，你和那个小，小邵，你也是下面那个……”
　　他猛然想到这一点，忽然觉得尊严被侵犯也没那么痛苦了，趴在枕头上就幸灾乐祸地贱笑起来。
　　白岩终于被他踩着了痛脚，顿时阴下脸道：“你很好。”说完挂了电话。
　　女服务员捧着包好的康乃馨过来道：“先生，您的花。”
　　白岩把手机塞回兜里，没去接红艳艳的康乃馨，而是对营业员歉意一笑道：“对不起，刚刚出了点事，用不着康乃馨了，能帮我包一束□□过来吗？”
　　营业员：“……”
　　白岩打车到了市医院，这里普通病房都在十二层以下，十八层是VIP病房，专用来接待钱权阶层。
　　白岩走过布置讲究色调柔和的走廊，病房门上都嵌着能往里看的玻璃，时不时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护士走过。
　　103号房间在走廊的最当头，白岩顺着门牌号走过，瞥过玻璃窗格时，忽然脚下一顿。
　　虽然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但是那侧脸不久前才看见过，应该不至于认错。
　　温永？他怎么会进医院来？
　　白岩心下疑虑。还是先找到苏合参的病房，把祝福的黄菊花放在他床头。
　　苏合参不捶床了，躺在病床上瞥一眼白岩，得意道：“你这是恼羞成怒。”
　　什么叫人贱自有天收，白岩冷笑一声，对端着水果进来的男人微笑道：“合参平时爱玩，他身体又还没好，还是要朗先生多费心照看。”
　　男人颔首道：“我会的。”
　　苏合参脸色一僵，眼看白岩客套两句就头也不回地迈腿走了，才醒悟自己玩得有点大。
　　可是总不能当面把人叫回来，苏合参瞥瞥朗晖不见波澜的脸，咬牙凑过去喊了声：“老公。”
　　朗晖把削好的苹果塞进他嘴里：“嗯。”
　　苏合参捂脸道：“没有朋友来看我，每天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冷清嘤嘤嘤……”
　　朗晖把刀擦干净道：“冷清吗？那我不去公司了，留在这里陪你。”
　　苏合参：“……”
　　白岩慢慢走到方才顿足的病房门口，门虚掩着，想必有人来过，男人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翻看。
　　白岩叩了叩门，见他抬起头来便笑道：“果然是你，还以为是我认错了。”
　　“白岩？”
　　温永讶道，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白岩顺手带上门道：“不介意我进来说会话吧？”
　　温永忙道：“怎么会，快坐。”
　　白岩便走过去，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怎么住院了？”
　　“还是老毛病。”温永笑了笑，指了指胸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养着。”
　　白岩从记忆里拉扯出一些往事，道：“我记得你的心脏……以前虽然吃药，但还没到要住院的地步。”
　　“那时候离现在都久了。”温永道，“今时不同往日，越往后走越不中用了。”
　　白岩道：“说得你好像老掉牙一样。”
　　温永笑了起来，随即道：“白岩，你看上去……变了很多。”
　　白岩道：“当然，现在又瘸又老。”
　　“不是。”温永摇头笑道，“你比以前……怎么说，好像温柔多了。”
　　白岩看着他弯着嘴角，眼光像一泓春水。
　　这个人一直是很温柔的。青年期的白岩自恋成病嘴巴还刻薄，典型的中二晚期，让人恨不得乱棒打死，也只有他忍着让着，两人磕磕绊绊过了半年。
　　温柔？大概是被生离死别，求而不得磨出来的迟钝，也不是发自本性的，迫不得已而已。
　　两人正说话，忽然门又推开，中年的女保姆拎着保温盒进来，看见白岩道：“哎呀，有客人来。”
　　温永道：“于妈。”
　　“哎。”衣着干净朴实的妇女把盒子放在小桌上，对白岩笑道：“先生是来看咱们小先生的吧？您坐着，我去洗点水果来。”
　　白岩忙道：“不用了。”
　　于妈执意要洗，从桌下的纸箱里拿了些青枣苹果去洗去了。
　　温永见状道：“你要是还有事，不妨先走吧。”
　　“没什么事，不急。”白岩坐在椅子上，笑道，“我们之间有那么生疏吗？”
　　他们已经四五年没见，最初那一点不知所措的尴尬过去，渐渐又找回了从前相处的感觉。
　　随意闲聊之间，竟过了一个多小时。
　　时针走得飞快，白岩看了看表，起身道：“行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温永笑道：“好。”
　　于妈也跟着起身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哟，这时候了，小少爷也快来了。”
　　白岩本来要走，被这一声“小少爷”说得脚下一顿，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
　　温永见他留意，便道：“是我的小侄子，怎么？你们认识？”
　　忽然间病房门被推开，有人匆忙地走进来。
　　房间里的三个人同时望向他。
　　青年手握着门把，目光先扫过靠在床头的温永，然后迎上白岩惊愕的眼神。
　　太过猝不及防，他瞳孔一缩，握着门把的手指瞬间痉挛似地颤了颤。
　　白岩在一眨眼间，觉得心底里什么东西沉下去了。
　　这情景实在有些离奇，他莫名想起苏合参那个乌鸦嘴说的什么“新欢旧爱一台戏”。
　　温永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奇道：“你们是熟人？”
　　“啊，嗯……熟人。”白岩率先回过神来，对他笑道，“很熟。”
　　邵怀张了张嘴道：“白哥……”
　　“我走了。”白岩任凭心里怎么洪湖水浪打浪，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地告别，“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然后他擦着邵怀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荒唐至极。
　　白岩拖着条病腿快步往电梯那边走，心里只浮出这四个字。
　　怎么可能自己心里喜欢着的人，爱慕的居然是自己多年前分手的情人？
　　太TM荒唐了，这种事情怎么会给他碰上？
　　纵使白岩已经将近中年，也算见识了世事人情，也不免被老天滑稽可笑的手段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