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琴戒舞》清识

8、戒舞与沉琴

　　在国人攻入王宫之时，太后病薨。如姬心神不宁，站着没有动，直到被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的宫女们撞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开始跑动，脚下步伐不停，向宫外冲去。

　　边跑边查看有无公子艺的影子，步伐已经慢了许多。偌大的宫殿，跑了很久，还离宫门很远，但如姬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不平常的运动，使她不得不扶着建筑喘气换气。

　　偏巧不远处之外，几个暴民向她的方向而来。

　　如姬为见太后身穿的华丽的衣裳，让几个暴民下意识的误会是厉王的宠妃。

　　一个暴民指着如姬道：“就是这些妃子为了荣华富贵，□□厉王，在厉王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坏话，才使厉王昏庸，我们的日子难过。”

　　如姬惊恐，喘着气，摆手道：不，不是，我是鲁国鲁（古代女子嫁人之后随着夫姓）如姬啊！”

　　一个暴民问道：“是那个舞姬如姬么？”

　　如姬还没有回答，另一个暴民已经拿着又粗又大的棍棒向如姬身上挥去。

　　“啊！”只听如姬一声尖叫，划破了偌大宫殿的空寂，使得王宫显得诡异非常。

　　巨大的疼痛感触动着神经。如姬强忍着双手扶地，抬起头来，紧/咬着牙，两唇打颤，一字一句，非常清晰：“我和你们都是贫苦……”话还未说完，又一棒挥来，携带的风的劲道比上次更甚。随着一棒落下，如姬的腿部向地面一倾，闷吭一声，晕倒在地。

　　睡梦中，梨花朵朵飘落，如姬在欢乐开心的舞蹈。回眸，梨园深处的申扶叔优雅的弹奏。

　　如姬恍惚间，感到有人静静的抱着自己，鼻中闻到那人身上的气息，陌生又熟悉，终于张开眼帘，看见一脸歉疚与悔恨的申扶叔。

　　睡觉时不感到疼痛，待到醒来，却是难忍异常，随闷吭一声。

　　觉察到如姬的醒来，申扶叔没有松手，仍是轻轻的抱着，轻声道：“就让我这样抱着吧。这样心里会好受些－一切都是我的错误。”国人暴动是他引发的，却没想到因此会害了如姬。如果不是自己随口问了句有关如姬的现状，也不知道她那时在王宫。匆匆赶去，再迟上一步，如姬怕是命丧棍棒之下了！

　　如姬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似乎拥抱是很自然的事情。忍着疼痛，闭上眼，也不说话，就让申扶叔这样抱着。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有了敲门声音。申扶叔没有动，只是开口问道：“有消息了？”

　　门外面传来一个男子声音，话语很是恭敬：“鲁国三公子已经找到。”

　　如姬身子动了下，申扶叔这才放手，柔声道：“去见他吧。”

　　如姬不加思索的点头，申扶叔将她横身抱起，向门外走去。

　　门被他踢开了。门口站着两个男子，低着头，屈着身。院子里放着一辆轿子，有四个车夫站在轿木四角。

　　申扶叔轻轻的把她放在轿子内，当腿触到轿板时，伤口的疼痛还是让如姬唏嘘了一下。

　　申扶叔问：“疼吗？”

　　如姬点头：“只是一点。”

　　申扶叔看着她，不说话，轻轻放下了轿帘。

　　“洛行，引路带姜夫人去见三公子。”

　　“你们抬轿慢点，要让她舒服。”

　　“霍昕，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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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门被人关闭的声音，轿子也在此时被抬高了起来。如姬忽然间感觉，她与他，自此之后不会再见面了。

　　申扶叔进屋，就站在了那里，双手负后，抬头看着什么。霍昕单腿跪在地上，一手扶地道：“太后病薨。厉王向彘地而逃。荣公不知去向。太子靖逃到召穆公家，召公府上已经被民众包围起来。看形势，太子靖被民众揪出乱棍打死也是早晚的事。”

　　申扶叔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太子靖也不会死，拼了命，和善愚忠如召公，也会把他救下来。

　　这一仗，打的可真是败仗！败得一蹋糊涂！厉王没有死，荣公不知所踪。太子靖也会存活。而如姬，如姬，因此再也跳不了舞了。

　　申扶叔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谴责。

　　因着申扶叔的不说话，霍昕也不说话。屋里立即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走。

　　忽然，申扶叔张开眼来，向前走上几步，抱起琴匣，转身跨步向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你回西申国。”

　　霍昕道：“那公子呢？”

　　申扶叔没有回答，脚下步伐也没有停止。

　　天下未来几十年的局势已经明朗，历史也无需他申扶叔了。

　　。

　　申扶叔站在岸边，看着清美干净的江水滔滔不绝，慢慢弯身把琴匣放下，打开取出古琴，自己席地而坐，指尖碰触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

　　没有思绪，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也没有如姬的舞蹈，一首曲子就这样弹奏出来了，也就这样结束了。

　　申扶叔轻轻触摸着琴弦，道：“如姬，是扶叔之错，害得你不能跳舞。”

　　他太明白舞蹈对于如姬来说就是生命，就像自己把琴当作生命一样！

　　大概如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琴声配着她的舞蹈是怎样的感动天地吧！没有如姬的舞蹈，申扶叔又如何能引来鸾凤！没有如姬的舞蹈，他又怎会有心灵深处的感动！没有如姬的舞蹈，要申扶叔的琴声何用！

　　没有再想，申扶叔轻轻的把琴放到琴匣子里，轻轻的合上，轻轻走到水边，轻轻的把它放入了水中。闭上眼，不看它慢慢的沉江。

　　没有人知道申扶叔去了哪里。西申国家曾几度派出好多人也没有寻到。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但还能感到他存活在人间的气息。

　　公元前８４１年，国人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暴动，围攻王宫，要杀周厉王。厉王得知风声，慌慌忙忙带了一批人逃出周都镐京，渡过黄河，止于彘（ｚｈì，今山西霍县东北）。

　　国人打进王宫，没有搜到周厉王。有人探知周厉王的太子“靖”逃到召穆公家躲了起来，又围住召穆公家，要召穆公出太子靖。

　　召穆公没奈何，只好把自己的儿子冒充太子靖送出去，才算把太子靖保护了下来。

　　厉王出走后，朝廷里没有国王，怎么办呢。经大臣们商议，由召穆公和另一个大臣周公主持贵族会议，暂时代替周天子行使职权，历史上称为“共和行政”。共和行政维持了十四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