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凉余音》锋面鱼

89、大结局

　　上午九点多钟，星巴克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出众长相极其英俊的年轻男人，为数不多的顾客纷纷扭头看着这位恍若明星出场的男人，惊艳的眼神如聚光灯一样照了过去。

　　男人站在原地轻轻推了推眼镜，眼角余光瞥到靠窗位置上坐着的另外一个高瘦俊朗男人，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会，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凯恩！好久不见！”周扬率先开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呢？”林凯恩眼神扫视了周围一眼，接着坐下。

　　“他不想见你！”周扬直白的说。

　　“是吗？”

　　“是的……你不是都结婚了吗？据说都快要生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周扬毫不客气的盯着他的眼睛。

　　“呵呵……连你都信了？”林凯恩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啊！”

　　“我信不信不重要！”周扬挥挥手，服务员马上走过来，送上两杯咖啡。

　　“你们……”林凯恩抬头看着周扬，有些犹豫的开口，“他……”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周扬点点头，“如果以前我错过了什么，那么现在我要追回！凯恩，我曾经把很多次机会都让给了你，是你自己抓不住！”

　　“……”林凯恩眼睛里的光芒在慢慢散去。

　　“我没有想到……终究我还是错过了……他跟我表白那次，我狠狠的拒绝了……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我以为只要等一切都摆平了之后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林凯恩的表情很难看，至少在周扬看来是如此，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凯恩如此狼狈如此卑微的时刻。

　　“很久很久以前……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无论结局是什么……怪只怪你自己！”周扬说的毫不客气，爱人不是东西，选择了就要负责到底，哪怕你有一万个理由。

　　“我知道！去美国那年……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就算是再见，他也不会属于我了……我走错了路，我以为有些人是可以替代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不是他！”林凯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苦的咖啡，可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或许是在这麽多的变故中，自己的味觉也跟着消失了，心也跟着麻木了！

　　周扬不想看到这样的林凯恩，他从来就不曾见过林凯恩对什么东西那么心灰意冷过，即使是七年前的他，也不会比现在更脆弱。

　　“所以……把他当弟弟吧！像以前一样，一直把他当弟弟，当亲人……”周扬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当弟弟？”林凯恩眉头皱了皱，“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你妈都亲口说了，你们是亲兄弟……所以，你别无选择！”周扬手边的咖啡一口都没有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亲兄弟…………”林凯恩眼神变的很无助，“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如果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其他的……呵……”

　　“你倒是知道！早干嘛去了？”周扬眼神松动了一下，“连肖骏铭都比你看的透彻。”

　　林凯恩扭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或许是要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迈着步子，他看了好半天才开口，“他走的那天，其实我已经醒了！”

　　“那……为什么……”周扬忍不住开口问，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林凯恩，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两人其实还是不同的！

　　林凯恩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转过头看着周扬没有开口，似乎是在酝酿自己的情绪！那是自己最想对那个小混蛋说的话，现在……呵呵……估计他一定不乐意听了吧？可是，自己还是想说……直觉如果今天不说，今后再也不会有说的机会了。

　　林凯恩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低头思考了一会终于开口，就当是在讲一个故事吧，虽然心里还是很痛，可是毕竟有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刚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很乱！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就像两条各自蜿蜒的曲线，有那么多次相遇的机会，却总是错过，错过……”

　　“我以为他说要走，只是在赌气，他那么厚脸皮的人怎么会自己走呢？我以前那样赶过他，他都能自己回来……”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好几次都下定决心要追出去……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够！我以为他一定会回来……”

　　“我从白天等到晚上，从日落等到日出……等了一天又一天……”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走了！仅仅是留个字条……就消失了……”

　　林凯恩停了停，摘下眼镜，深邃的眼睛眨了眨，眼角有一滴晶莹的东西顺着瘦削的脸庞滑落了下来，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了个难看的弧度。没想到讲故事也能把自己给讲哭？真的很丢脸！

　　林凯恩重新戴上眼镜，看着对面仍旧面无表情的周扬，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无奈，可能自己真的不了解周扬！

　　周扬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不去追他？”

　　林凯恩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是陷入回忆里，“我以为骗他说我要结婚，他一定会死乞白赖杀过来，像以前一样……如果他能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会抓紧他的手不放开！我们错过了那么多次，我已经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我从来没有去追过别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追，也不知道该怎样讨他欢心……”

　　“我一直在等着他来找我，我有很多话想要亲口告诉他……我想告诉他我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估计得说好久吧……那都没关系……只要他愿意听，我就一直讲……我……”

　　“住口！”周扬忽然打断他的话，双眼里聚满了怒气，冷着一张寒冬腊月的脸开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非要等着他来找你？你知不知道，他几乎从未出过远门？他是个路痴，他总是很容易相信别人？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就放心？你……”

　　林凯恩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握着咖啡杯的手开始哆嗦，音量却不由自主的往上提了提，眼睛里的怒气一闪而过，“我不知道！我们有七年的空白期，那些年发生的事我几乎一无所知……我一直都在等他来告诉我……告诉我他妈妈的事……可是他从来都不说！”

　　“混蛋……他不说，难道你就不能问吗？你长了嘴巴是为了好看吗？你长了脑袋是干嘛用的？你就不能想想吗？”周扬完全不顾周围顾客好奇的眼神，歇斯底里一阵狂吼，吼完后狠狠的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对于对面那个一脸伤感的傻逼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好哥们这件事，他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林凯恩抬头愣愣的看着周扬，明显是有些吃惊，在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见过周扬这么失态过。或许在自己离开的七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吧，每个人都在改变他人，每个人也都在被他人改变。那么，改变周扬的人是谁？是梁凉吗？

　　“行了，行了！”周扬一脸挫败的摆摆手，本也不想指望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忘了他吧！没有你，他能过的更好！”

　　“是啊！”林凯恩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里捏着的咖啡杯放下又拿起来，拿起来又放下，反复几次才开口，“不要让他一个人出远门了，也不要一个人坐车！”

　　“他喜欢看些小孩子的节目……他最喜欢吃鱼却从来不挑食……他很嫌我唠叨，说我像个家庭主妇一样……他总是爱乱跑，每次都不听我的话……他对人没有防备心，别人说什么都信……”

　　周扬直勾勾的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这些我都知道！还有什么？”

　　林凯恩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事，周扬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是说给谁听呢？给自己吗？真是太搞逗了！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年，在没有自己的岁月里经历了七年……

　　“我知道他一定很生我的气，对我很失望……我想过要认真道歉，今后，用我的一辈子来补偿他……”

　　“可是，他居然再也没有联系我，竟然就真的把我给忘了……忘的可真是彻底……”。

　　林凯恩还是忍不住说着自己最想说的话，尽管自己已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可是心里那种酸涩，那种舍不得，那种悲伤……那总无以名状的东西总是会时不时的捣乱。

　　“……”周扬沉默了很久。

　　“……”林凯恩眨了眨悲伤的眼睛，转头又看了窗外一会，好久才回头直视周扬。

　　“周扬，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信任的人！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这是要放弃吗？”周扬犹豫着开口。

　　“……”林凯恩摆摆手，垂下眼帘，“我早就没有选择权了……从我放他走的时候开始！”

　　“你……不想见见他吗？”周扬还是心软了。

　　“是他不想见我！”林凯恩整理了一下衣领，眉毛拧的让人难受，“我就是想来看他一眼，看他过的好不好……看他还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满嘴吐脏话，我放心了……周扬，谢谢你！很多我没有做到的事，你都做到了！”

　　“我不是你！”周扬低沉的声音响起，“连你都能明白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

　　“……”林凯恩嘴角抽了抽，“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保重，这次回去以后，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

　　“放心吧！”周扬站起来，一双黑的近乎没有感情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对面站起身的林凯恩，“你也保重！”

　　“好！”林凯恩点头，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除去略微消瘦了一些，动作略微迟缓了一些，其实跟以往每次见过的相比也没什么不同！无论是他的出场还是退场，观众的视线始终都会牢牢的锁在他身上，这个男人，连落寞的时候都是那么迷人！

　　周扬回身，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隔间里一声不吭的梁凉。

　　梁凉慢慢的站起身，呆呆的注视着透明玻璃窗外的林凯恩瘦削的背影……整张脸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去追他吧！”周扬站在他身后，同样看着林凯恩的身影。

　　“……”梁凉浑身颤抖的摇头。

　　“我不能……我不……”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等那白痴走了……你……”周扬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上刺刺的头发，犹豫了一会，“你去哪找呢？”

　　“……”梁凉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双腿一步都挪不动，两只脚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全世界只剩下疯狂抽泣的声音。

　　“……”

　　林凯恩缓缓的走进不远处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头靠在方向盘上，半晌才抬起脑袋，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拿出手机，盯着手机屏保……那是两个互相对望的人……林凯恩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去删掉那张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照片，那是偷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是哪里出了错呢？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厚着脸皮一脸贱样越挫越勇的人呢？

　　那个即使是自己狠心将他甩掉七年，再次见面依旧能奋不顾身死缠烂打的人呢？

　　那个一脸委屈却依旧明白的告诉自己喜欢自己的人呢？

　　那个整天就耍尽手段只想抱着自己睡觉的人呢？

　　那个说永远都不会怪自己，说要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呢？

　　那个……

　　仿佛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幻想，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真的离开了。

　　林凯恩的手依旧哆嗦着，狠心删掉了那张珍藏很久的照片！从今往后，又或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只希望他能过的开心，偶尔能想到自己。

　　发动汽车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扫到盒子的一角，那是梁凉的盒子，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熄火，拿过盒子，推开车门，走下车，愣住了……

　　对面站着的是那个满脸是泪的，哭的已经没有人样的人……

　　是那个自己打算一辈子，就算是他想跑开，自己都不会放手的人……

　　是那个自己曾经无数次恨的牙痒痒，却依旧不忍心欺负的人……

　　是那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怕他受到伤害的人……

　　是那个……

　　雨滴开始飘落，一滴滴的洒在两人的头发上，冷冷的带着雨丝的风吹过来，卷起两人的衣襟，吹乱了林凯恩的头发，同时吹乱的还有什么呢？

　　两人像是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直视着对方，半天都没有说话。

　　身边的行人都开始飞跑，经过的时候顺带瞅了两人一眼，但是都没有停下自己飞奔的脚步。但是，此时此刻有两个人是静止的，他们彼此注视的眼神，彼此的心……是静止的。

　　时光仿佛定格了，岁月也跟着停止了脚步……只为这一刻。

　　“你说的……说的话……还算数吗？”梁凉抽噎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哪句？”

　　“你说你……你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算数！”林凯恩点点头。

　　“好！”梁凉擦了擦他那似乎怎么都擦不完的眼泪，“那你跟我妈妈说……你不能骗她，不能食言，不能……”

　　林凯恩终于笑了，上前一步抱住眼前的人，嘴巴贴在梁凉的耳朵上，声音有些喑哑却很坚定，“我保证不再放开他的手，今生今世……只有他一个……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无论是地震还是海啸……无论是乘船还是坐飞机……我永远陪在他身边……如果我说的没有做到的话……您就把我带走吧！”

　　“我妈妈……她说她听到了！”梁凉闷闷的声音传来，“她说最后一句可以不要！”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凯恩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本来空空的心忽然之间就涨的满满的，甚至都要溢出来，活了快三十年的人生里，似乎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人了！

　　周扬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在雨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嘴角扯了扯，“她始终不是他……我永远都不是你……没有人会真的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雨越下越大，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林凯恩拉着梁凉坐进温暖干燥的车内。

　　“那天为什么看见我就跑，为什么不理我！”林凯恩摸着他短短的头发。

　　“……”梁凉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犹豫了一会，“我跟你妈发过誓……只要你醒了，我就不见你！”

　　“为什么不见我！”林凯恩的手转移到他的脸上。

　　“我不想伤害小琪姐！”

　　“……”林凯恩沉默了一会，“不会的……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跟你没有关系！”

　　“小琪姐……”梁凉顿了顿，“她怎么样了？”

　　“有些事情，她会明白的！我从来就没有暗示过她什么，她装傻充愣了那么久……或许以前是我狠不下心拒绝，我总是能从她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可是那也仅仅是影子罢了……”

　　“如果我今天没有追过来……如果你回到了美国……你会跟她……”

　　“不会！”林凯恩低头亲亲他的头顶，短短的头发扎的嘴唇痒痒的，“她早就跟她父母去英国了！”

　　“……”梁凉撇撇嘴，“那你妈妈呢？她不是一直都不同意吗？你怎么就敢……”

　　“她才是最心软的那个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我醒来后等不到你的那段时间里，很消沉很颓废，我没有再刻意掩饰……她已经看在眼里了！”

　　“你妈妈肯定讨厌我了！”梁凉一只手盖住了眼睛，眼睛里有些泛酸。

　　“不会！”林凯恩抓住他的手，“是她要我把小菲带回来的……她说你最喜欢小菲！”

　　“……”梁凉不吱声了，嗓子酸胀的要命。

　　“不要想别人了！想想我吧！”林凯恩将他使劲揽到怀里，“我说过要满足你一个要求……你想好了吗？”

　　“啊？”梁凉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才一个啊？”

　　“……”林凯恩愣了愣，继而笑了笑，“一个一个来嘛！”

　　“嗯……那你先亲亲我！”

　　“好！”

　　“……”

　　外面瓢泼的大雨和呼啸的狂风……仿佛已经变的温柔了，变的没有那么冷酷无情了！

　　大结局

　　结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