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情远》陈小布

5、第四章

　　杨小小拦了辆出租车，把烟蒂扔地上，一脚踩灭了，拉了唐落上车。两个人一起来到流金岁月酒吧。

　　“莫老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唐落，我好姐妹！”小小向酒吧老板介绍，又对唐落说，“落落，他是莫老板，我以前常常到这里来玩的，莫老板最讲义气的，只要你愿意，他肯定会同意的！”

　　莫老板看唐落容貌姣美可人，很是满意。

　　“真的可以当天就结薪水吗？”这才是唐落最在乎的。

　　“每天下班之前，我就会把当天的薪水结给你，而且客人额外给的小费，也归你！”莫老板拍胸口保证。

　　“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唐落心动。

　　“当然是越快越好，今天晚上就可以过来。”莫老板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这两个女孩肯在“流金岁月”跳舞，保证可以吸引很多客人。

　　“今天不行！”杨小小连忙拉了唐落出门，“我们明天晚上再过来。”

　　“小小！”唐落不解，她只想尽早做事。

　　杨小小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说，“你知道我们跳舞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吗？抹胸超短裙！我们是跳钢管舞哎！等你这伤疤一露出来，客人不被你吓跑才怪！”她拉开唐落的衣领，胸口上面，一块鲜红狞狰的疤痕张牙舞爪。

　　“那该怎么办？”

　　“好办！跟我来！”小小已有了主意，拽了她就走。

　　唐落躺在窄小的床上，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待宰的羔羊，问好朋友，“真要这么做吗？”

　　小小不理她，只问旁边拿着工具的女孩，“纹什么好看呢？蝴蝶，玫瑰？”

　　纹身师看了伤疤说，“纹一朵玫瑰上去比较自然。”

　　小小不满意说：“玫瑰会不会太俗气？”

　　“蓝色妖姬！” 纹身师建议，“艳丽有脱俗！”

　　杨小小和纹身师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唐落当透明，唐落抗议道，“怎么都不问我的？”

　　杨小小撇撇嘴，“既然你跟我混，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我做主！就蓝色妖姬，动手啦！”

　　唐落叮嘱小小，“我去流金岁月上班的事，千万别告诉我妈妈。”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做的可是清清白白的工作，挣的是辛苦钱！”小小不乐意了。

　　“小小...”唐落求她。

　　“知道啦，知道啦，我没那么八，才懒得和阿姨提这些事情。不过，领了薪水记得把从前的钱还给我，我现在都快穷死了，一个月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唐落和杨小小在流金岁月跳舞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根据其他节目的安排而决定具体上台时间。

　　她们一个星期跳四次，周五和周六酒吧的客人特别多，会延长表演的时间。虽然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工作，但是唐落总觉得别扭不妥。为了不被熟悉的人认出自己，她每次上台都化了很浓的妆，即使同她朝夕相处的小小，都觉得妆前妆后的她根本就是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其他人更是无法认出她的庐山真面目。

　　如果说白天清纯文静的唐落是天上降临的小仙女，那么晚上浓装艳抹她便是地狱来的小魔姬。
　　也许是因为唐落和杨小小有过硬的舞蹈基础，也许是她们本身身材就很火暴，也许是因为唐落胸前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特别蛊惑人，也许是因为小小迷人的媚眼，自从她们第一次上台之后，就一炮而红。

　　如今，只要轮他们上台表演，流金岁月的客人就爆满。除却不菲的薪水，还有很多客人直接把小费扔上舞台。莫老板是最大的收益人，所以对唐落和杨小小也特别关照，从不拖欠薪水，说到做到，每天都按时把钱交到她们手上。

　　“唐落！” 这日乔治颜走出来，把一份文件扔到她桌上，不悦的说，“难道你连小学语文都不及格吗？为什么这份文案里有这么多错别字？”

　　“对不起！”她连忙站起来，一脸的诚惶诚恐。

　　“我不要听抱歉之类的话，如果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会有其他更合适的人坐这个位置。” 他不客气的说，“重做一份给我！”

　　“好的，我马上给你！”

　　“要命！”唐落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提神，一定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白天晚上都有工作，还要抽出时间去医院，脑袋总是晕晕乎乎的，一对着电脑就更像在催眠。

　　她走到洗手间，掬了水在掌心，把整个脸埋下去，只觉得凉爽惬意，又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唐落，清醒点！坚持！坚持！”

　　乔治颜和中年男子坐在办公室里，大门紧闭。

　　那男子谨慎的从文件包里取出一只文件袋放在乔治颜面前说，“那女人目前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有间歇性精神病，还在疗养院里治疗，不过我查到她有一个女儿，目前在青城大学念大三，这里面有她的照片。”

　　乔治颜心下愤恨，但并不露声色，心中想着，“若是她真疯了，倒便宜了她。”他打开文件袋，取出照片来看，愣住，照片上的人竟然是唐落。

　　他想起上个月她同自己说过，她母亲病了住院，原来她就是她的女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那女人疯了，那么从她女儿身上讨还也是一样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中年男人退出门来，一转身看到坐在桌子边的唐落，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唐落只觉得此人看自己的眼光说不出的古怪，却又不好问他。

　　她看他离去，便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敲门进去，对乔治颜说，“乔总，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乔治颜也不看文件，只是盯着她看，唐落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是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而后，他一言不发的拿过文件签了，唐落拿了文件退出去。他打开办公桌边的抽屉，拿出她曾经掉落的铭牌，仔细的端详，而后用力的拽在掌心中，仿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十一月是公司周年庆，自从乔治颜接管公司后，业绩大幅度的提升，鉴于这两方面原因，乔治颜决定把这次周年庆搞的隆重些，趁机还可以邀请商界名流，不仅达到联欢的目的，还能借此宣传公司。

　　节目由总经理室，宣传部和市场部三个部门携手共同策划。总经理室是唐落在负责，宣传部安排庆典节目，并和市场部联手拟获邀客人的名单。市场部的主要任务是酒会当天同老客人和vip客人沟通联络感情。三个部门之间难免有争论摩擦，各自都有妥协让步，最后所有的节目都一一敲定。

　　这日，圣廷五星级大酒店，衣香云髻、珠光宝气，大厅里聚集了几乎所有本城的商贾名流。
　　唐落忙碌着在会场四处检查每一个环节是否都到位，生怕还有什么漏洞。

　　“落落！”

　　她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去看，竟然是小小，连忙问，“小小，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进来的贵宾可都要邀请卡的。”

　　杨小小得意的笑，“那还不容易吗？我看到外面有个老爷爷，就假装搀扶他，门口的保安以为我们是一起的，就放我进来啦！”

　　“别恶作剧，要是被公司保安知道，定会把你扫地出门。”唐落很担忧。

　　“怕什么，你是这里的职员哎，我报上你的名字不就行了。”小小满不在乎的说。

　　“只有客人才可以带家属进来，公司员工不可以的。”

　　“看你怕成这样，难道怕我害你丢了工作，本来今天要去流金岁月表演的，你又请假，我无聊才过来玩的嘛！“杨小小不乐意了。“没准还可以钓到凯子喔！嘿嘿！”她眼睛滴溜溜的四下转悠。

　　唐落拿她没办法，只得说，“那你别乱来啊，今天这些客人都很重要，要不你先去后...”

　　“你忙你的去，我知道怎么做！”小小推开她，然后灵活的像只猴子东窜西望，一眨眼的工夫唐落便寻她不见。

　　庆典开始，首先是乔治颜上台讲话，而后邀请了客人上台做一些互动的游戏，中间穿插表演了歌舞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公司职员的抽奖活动，奖品非常丰富，前三名的金额分别为五万，三万和一万，还有电视，冰箱，手机等物品。

　　随后是自助餐时间，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食佳肴，大家都随意活动，拿着酒杯或站或坐，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聊天。

　　公司还请了乐队演奏，伴随着音乐，很多人滑下舞池，翩翩起舞。

　　唐落忙了一晚上，像这样几个部门一起共同策划的晚会，中间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去协调，一直到音乐响起，她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东西。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平时几个对唐落有好感的男职员纷纷走过来，邀她共舞。她都借口自己不会跳舞而推脱开去，她眼睛四处搜寻着，心下着急，只怕小小捅出什么乱子来。

　　乔治颜看她一个人站着，走过来说，“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抱歉，乔总，我不会跳舞！”唐落找不到小小，难免有些焦急。

　　乔治颜一扬眉，“我发现你很爱说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没有做错的事情大可不必道歉！”

　　唐落发现他语气不佳，更加不安，脱口而出又是，“对不起！”

　　乔治颜终于忍不住笑。

　　唐落沮丧，轻声说，“又说错话了。”偏偏这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响起。

　　“你忙了一晚上，还没吃饭吧？过来！” 乔治颜拉了她把她带到角落中的一张桌子旁让她坐了，自己到餐桌那边，给她拿了一些食物，又倒了杯果汁，走过来放桌子上，“快吃吧！”
　　“谢谢！”唐落浅浅一笑，他从来没这么友善的过对自己，她心里有些感动。

　　乔治颜走到一边，又回过头来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母亲害他失去的，他很快就会从她身上讨回来。他端着酒杯往大厅走去，看见不远处灯光昏暗的角落中，一穿白衬衫，外套黑色马甲的男子正拿了打火机点香烟。他微微皱起眉头，只觉得有点眼熟，可是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乔治颜走过去，客气的说，“先生，这里不可以抽烟，如果你要抽烟，请移步到隔壁房间。”

　　此人正是杨小小，本来她就身材高挑且又短发，如今一身男装打扮，也难怪乔治颜会认不出。

　　“啪”的一声，杨小小点燃香烟，又把打火机塞进西裤口袋，闲闲的吐个烟圈，这才抬头看眼前的人。

　　“机场帅哥！”她现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帅气的男子正是几个月前自己在机场见过的。

　　乔治颜此刻也认出了她，但是考虑到今天是公司庆典，又有许多客人在场，不便发作，他强压了心头的怒火说，“小姐，我不记得客人名单上有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杨小小轻轻的吐出一缕青烟，并不言语，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挑逗，乔治颜别开脸去躲开烟雾，脸沉下来。

　　“如果你不是我们邀请的贵宾，也不是公司职员，就请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们的贵宾啊？”杨小小信口开河，“你是谁啊？我觉得你才不是这里的职员，难道你也是被邀请的客人？”刚才乔治颜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她正溜了到其它房间去玩，所以并不知道他就是新天地的老板。

　　“喂，帅哥，别那么严肃嘛！”她上下打量他，“你的容貌身材，和我理想中的情人一模一样哎，要不等会散场了我们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乔治颜铁青着脸，“如果你不自动离开，那么我会让公司的保安请你出去！”

　　杨小小心虚，指着远处端着酒杯说话的一男子说，“我是他的女伴！”

　　乔治颜转过头去看，心下狐疑她究竟是何人的女伴，岂料回过头来，已不见了她的身影，才知自己又被她耍了。

　　唐落在远处正吃着东西，抬头看到杨小小和乔治颜在说话，她心暗呼不妙。她赶紧朝他们两个人走过来，本想拉住杨小小，再同乔治颜解释清楚，可是没等她到达，小小已趁他不备溜开了。乔治颜看她过来，目光冷冷的扫过她，一言不发。

　　这时候保安队长曲大伟飞快的走过来，乔治颜吩咐他一定要把杨小小找出来带出会场去。

　　曲大伟擦着脑门上细密的汗珠领命而去，让闲杂人等进来可是他的失职，这事情可大可小，若那人再闹点什么事出来，他保安队长可就别干了。

　　这时又有一职员走过来说，“乔总，不好了！”

　　“什么事？”

　　“韦旗集团的张总说他的东西在我们酒会不见了。”

　　“是什么？”乔治颜问，韦旗集团是他们公司的大客户，可不能出乱子，那员工赶紧答了。

　　乔治颜和下属走到隔壁的房间，唐落心下不安也一起跟了过来。房间里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五十来岁身形略胖的男子便是韦旗集团的张总。

　　乔治颜和张总简单寒暄过问，“那只打火机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是普通的打火机倒也无所谓，只不过这它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那是我祖父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给了我，有着最珍贵的纪念价值。”

　　“你可以形容一下它是什么样子的吗？如果是在酒店遗失的，我保证一定找出来物归原主。” 乔治颜做出承诺。

　　“外表镀黄金，大约六公分，两边雕刻花纹，其中一面刻有我祖父的名字。”张总形容，“而且我敢肯定是在这里遗失的，因为酒会开始前，我还在旁边的房间用过。”

　　乔治颜心里已有了答案，说，“张总，既然你这么肯定是在这里丢失的，在散场之前我一定帮你找回来。这样吧，你先出去继续玩！”

　　“那好吧！”又有其他员工引了张总出去。

　　乔治颜拿过旁边下属的对话机，呼叫曲大伟，“找到她没有？”

　　“乔总，我们几个人正从四面围追堵截，刚才看到她往后台去了，很快就可以抓到她，我会直接把她带出去的。”

　　“抓到她后，把她带到一零六房间，一定不能让她出这个酒店！”乔治颜命令。

　　唐落心里大叫不妙，看来这事和小小是脱不了干系了，以乔治颜的一贯作风，如果她被抓住，他肯定会把她送进警察局。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救小小。她匆匆往后台跑去，乔治颜看她走出房间，也跟着走到大厅来。

　　杨小小在人群里东躲西藏，从大厅一直溜到后台，还是没能甩掉曲大伟那伙人。

　　“该死！”她喃喃咒骂，“死胖子，干嘛跟着我，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

　　她看到前面有帘幔，心想着本姑娘就跟你们玩躲猫猫，她拉开帘幔钻进去，台下正在跳舞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看着舞台中央突然冒出的人，杨小小大眼瞪小眼，一下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看着台下众人。

　　原来她想着躲藏的地方，就是刚才乔治颜讲话以及职员表演节目的大舞台。现场一片安静，客人在下面窃窃私语，保安队的人都站在帘幔后，进退两难。

　　唐落走到灯光师边低声嘱咐，又吩咐了乐队。

　　乔治颜愠怒，拿着对讲机正想交代曲大伟，只见唐落拿了话筒跳上舞台，笑容灿烂的说，“为了感谢一直支持新天地传媒的商界同仁以及今晚到场的各位嘉宾，公司特别为各位准备了接下来的助兴节目，希望大家喜欢。”

　　乔治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眼旁观。